《笙笙忆纸鸢》焉黎

15、白府

　　大殿之内，陆寅年看着堂下奋笔疾书的书生们，想着其中可能有未来辅佐自己的大臣，不禁欣慰一笑。
　　“皇上，今个怎么那么开心呐？”小德子笑吟吟的勾着腰，拿着一柄浮尘慢悠悠走了过来。
　　“以后不知是哪几个有志之士来伴于朕的身侧啊……”陆寅年语重心长道。
　　“陛下放心，您亲自提笔出的试卷，选出来的才子也肯定是您心中想要的。”小德子甩了甩浮尘，依旧笑意不减。
　　陆寅年微微侧头，将自己的目光集中于一位身着青绿色衣衫的书生身上。
　　书生正埋头奋笔疾书，并未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还是来了。
　　小德子似是察觉到了陆寅年异样的目光，也顺着他看了过去。
　　“陛下是想知道那位青衣书生的来历吗？”陆寅年的心思被小德子一语道破。
　　毕竟做公公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做的。
　　陆寅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怕他问起，却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
　　小德子这次识趣的没有多问，则是慢慢道出了那书生的来历：“陛下，那书生名唤凌鸢，是金陵最大世家——凌家之子。虽说是第一世家，但那凌小公子却不得宠，反倒是嫡长子凌叶最有出息，为皇上您所用，成了锦衣卫，凌鸢无所成，故而凌家主让他来参加了科举。”
　　陆寅年听言，微微点了点头：“凌家小公子啊……”
　　小德子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轻声道：“陛下，殿试快结束了。”
　　放眼堂下，考生们大多自信满满的放下了笔，等待结束。
　　陆寅年示意小德子靠过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后，小德子便匆匆跑到堂中，大声喊了句“殿——试——结——束——”
　　霎时，落笔声交错。
　　四周的考官们应声收卷，淡黄色的纸上染着工整的字迹，皆是考生们十年寒窗得来的。
　　凌鸢叹了口气，心道终于结束了，现在只要等着结果出来就行，这三日内不能出城，万一中了榜呢。
　　眼下得先去找陆笙，不知这几个时辰，他又跑到哪里去晃悠了。
　　凌鸢怀着轻松的心情拂袖而去。
　　陆笙此时也在来找凌鸢的路上，于是他们便这么在宫门口遇上了。
　　凌鸢惊喜的看着眼前之人：“笙笙！”
　　陆笙满目含情，轻轻拥住他：“小鸢，感觉如何？有没有太紧张？”
　　凌鸢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这次的试题，感觉不难。”
　　“哦？”陆笙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不难便好，带你去白府，白王请你吃饭。”
　　“白王？”凌鸢有些茫然，抬头对上陆笙炽热的目光。
　　“我说过，待到你考完后，会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陆笙牵住他的手腕，慢慢向前走去，“白王就是那个脑子有点不好使的白公子。”
　　凌鸢细细思考了片刻。
　　白公子……
　　“原来他是异姓王啊……”凌鸢后知后觉，猛地惊讶了一下。
　　“是，想不到吧，这样的人都能被封异姓王。”陆笙想着，不禁勾了勾唇角，“他是皇帝的表兄，比他小了十余岁。”
　　“这也难怪。”凌鸢似是忆起了什么东西，“他先前与我们在闲谈时，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吗？”
　　“是，所以我说他没脑子。”陆笙笑道，“哦对了，此次白王设宴，也邀请了你兄长。”
　　“兄长也在啊！”凌鸢激动道，“不过为何白王会对我兄长那么好？”
　　“你知不知晓凌叶初入宫时的事情？”陆笙转头看向他。
　　“不知道。”凌鸢答道，“我与兄长虽有书信往来，却未听他提起过此事。”
　　“凌叶能在宫中混的如鱼得水，少不了白弋的帮助。”陆笙为他解释，“凌叶刚入宫时，便在机缘巧合之下与白王相识了。白弋本就是自来熟，与谁都混的来，再加上凌叶与其年龄相仿，他们很快便成了知交。”
　　“知交？”凌鸢感叹，“那还挺不错的。”
　　“后来白弋在皇上面前一直为凌叶说话，百般讨好，凌叶才能混到如今的位置。”陆笙的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后来嘛……是听说白弋一直缠着凌叶，几乎每次喝醉酒都是凌叶给扛回去的。”
　　“这我倒是知道，兄长在信中说每每去酒馆，出来时背上都会多一个人。”凌鸢忍笑，“但没想到是白王。”
　　陆笙差点把自己笑的呛住。
　　“你慢点。”凌鸢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好。”陆笙再次面向了凌鸢，“看来你们俩关系挺好的。”
　　在世家家族中，因为要争夺家主之位，所以很少会有兄弟情深的景象。
　　“兄长从小就对我好，什么都让着我。”凌鸢扬起了一丝笑意，“尽管我爹刻意而为之，兄长也会站在我这边。”
　　陆笙垂眸笑了一笑，若是他兄长还在世，是否也可以同凌鸢讲讲。
　　只不过，陆笙并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
　　春风和煦，拂起了少年的一袭青衣。
　　白府内热热闹闹，而白衣人早已候在门口。
　　白弋依旧是满面笑容，手执着一把折扇微微摇动。
　　尽管侍卫百般阻拦，白弋仍然坚持亲自迎客，说是有对他很重要的人。
　　这位很重要的人，想必是凌叶了。
　　白弋望着远方，眉眼忽的动了一瞬，霎时，人已冲到了前方。
　　“叶兄！”白弋一把抱住了他，“好久未见了，我好想你。”
　　凌叶刚处理完公务，有些疲惫，闷声道：“不就是几个时辰而已吗？”
　　“几个时辰诶，叶兄，你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时辰是如何度过的。”白弋委屈巴巴的，“度日如年啊！”
　　凌叶汗颜，从他怀里挣开：“异姓王如此作风，成何体统，同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好，好。”白弋连连答应。
　　“你这次设宴，可是有正事，别忘了。”凌叶提醒道，“到时候注意说辞，别让小鸢一下子接受的太多，毕竟，我们有好些事情瞒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白弋悻悻道。
　　“怕的就是你不长脑子啊……”凌叶无奈的说着，眼神却像是看小孩。
　　“这次就与凌鸢说说他该知道的事情好了，比如陆笙是王爷这件事。”白弋边走边打开了折扇，在耳边扇风。
　　“是啊，这个肯定是瞒不下去的，怕就怕小鸢知道后，会觉得自己……”凌叶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弋知道他想说什么，看着他那么担心自己的弟弟，安慰道：“叶兄别担心，凌鸢和陆兄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
　　“说的是。”凌叶将他手中的折扇夺了过来，“我相信小鸢，也相信陆王。”
　　“你抢我扇子干嘛啊。”白弋想将折扇抢回来。
　　凌叶转了个路线，绕过他袭来的手，淡淡的应了一句：“以牙还牙。”
　　“什么以牙还牙啊？”白弋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着急的追了上去。
　　“我的叶子。”凌叶自己说着，没忍住笑意，还是表露了出来。
　　“你的叶子？”白弋歪了歪头疑惑道，“什么啊。”
　　“记得那次在湖畔遇见花蕴的时候吗？”凌叶越走越快，“我折了一片叶子，被你抢走了。”
　　“啊？”白弋很努力的在回想，“叶兄，你想玩我折扇便直说嘛，干什么为了一片叶子计较啊。”
　　“我不管。”
　　只有在与白弋相处时，凌叶才会发自肺腑的欢笑。
　　“算了算了，那扇子便给你玩玩。”白弋无奈的摆了摆手。
　　“还给你。”凌叶将扇子丢给了他，“小鸢他们来了，你注意形象。”
　　“我白王何时没注意过形象？”白弋指了指自己。
　　凌叶看过去，除了这张脸，其余都是刚刚闹过的痕迹。
　　“衣服脏了，头发有些乱，你整整。”凌叶提醒道。
　　不远处，凌鸢和陆笙相伴走来。
　　“兄长！白王！”凌鸢远远的便向他们招了招手。
　　白弋整顿过后，拉着凌叶一起走向了他们。
　　“都来了啊。”白弋马上收起了刚刚的孩子气，“随我来。”
　　白弋的府很大，环境也甚是优美，四处皆是花草树木，雕栏玉彻。
　　凌叶并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就对这里熟悉不过，白弋府上的仆人们也认识他，见他来了还会恭恭敬敬的喊声“凌大人”。
　　凌叶面色如常，倒是凌鸢好奇的在环顾四周。
　　陆笙的眼神依旧停在凌鸢身上，并未移开，反倒是温柔的看着他。
　　“白王的府好大啊。”凌鸢带着笑。
　　“是啊，你想到处走走吗？”白弋邀请道。
　　“要，那便多谢殿下了。”凌鸢匆匆行了一礼。
　　白弋道：“其实叫我全名就行，我不介意的。”
　　“对啊，你叫他全名便好。”陆笙也跟着附和。
　　凌鸢见他们都这么说，也没推辞，似是默认了。
　　“走，我们去那边，白弋的府上有一处荷花池，很是漂亮，我带你去看看。”陆笙牵住了凌鸢温润的手，领着他走向了另一边。
　　“我们也去吧，我想多看看小鸢。”凌叶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此次相见，已是很不易了，不知再离别后相见，又会是何时。”
　　“好啊。”白弋勾了勾嘴角，“走吧叶兄。”
　　白弋也想学陆笙牵起凌叶的手，却被他脱开了。
　　凌叶撇过头，耳根泛着淡淡的桃粉：“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别对我动手动脚。”
　　白弋并未察觉到他泛红的耳垂，反倒是愣了一下。
　　“叶兄是不是嫌弃我。”白弋委屈道。
　　凌叶被他这一下搞得不知所措，慌道：“你……你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白弋重复道。
　　“哪里？别胡说。”凌叶声音渐弱，“我才没有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不肯牵我的手！”白弋声音突然大了一瞬。
　　“好了，别闹了。”凌叶向前走了几步，“走啊。”
　　白弋站在原地不动。
　　“你过来。”白弋道。
　　凌叶在内心斟酌了许久，还是无奈的上前牵起他的手。
　　白弋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他笑道：“叶兄，牵起来就别放开喽。”
　　“我……”凌叶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两个大男人，容易被误会……”
　　“没事啊。”白弋笑意不减，温柔的看着他，“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