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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五章 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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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本派了人去往霖葳山“请”沈璟,却没想到国师带了位姑娘回来,他正准备询问国师缘由,那边又有人来报,在桑州遇见了沈璟,如今已到了城门外,正等着他的谕令。
来不及多想,景帝匆匆派了人接其入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一片肃静。
沈璟带着洛月,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步走至大殿中心。
大殿之上,依次坐着三人,为首的皇帝,一侧坐着戴着面具的国师,另一侧则坐着一位身穿华丽宫裙,头戴金色发钗,面容高贵冷艳的嫔妃。
皇帝与沈贵妃见着沈璟的面容之时,眼里皆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而矜贵的国师大人,则在把玩手中的茶杯。青色的杯子衬得他的手如玉一般修长。洛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
面见圣上,两人均未下跪。既是有求于人,景帝放下了繁文缛节,他淡淡地撇了眼同样没有跪下的洛月,威严地开口道:“你便是沈璟?”
沈璟站直了身体,开口道:“正是。”
景帝揉了揉眉心,不再开口。
一旁的沈贵妃立刻接话道:“今日请你来,实是有人陷入了困境,望得您相助一二。”
沈璟皱了皱眉,“沈璟此番愿意前来,乃是有人说京城混乱,妖魔入侵,若是只为一人红尘之事,恕难从命。”
似乎料到他会如此说,沈贵妃继续道:“说是一人,却也不只是一人,若是那人为不知名妖魔所困,沈公子还会置之事外吗?”
沈璟谨慎道:“如此说来,那便请沈某看过那人情况再做定夺。”
沈贵妃与景帝对视一眼,她开口道:“沈公子,我一介妇人,虽说没您见多识广,却也犯不着用这种事来骗您。既已入了宫,便是答应下来罢。”
这样强人所难的态度,洛月忍不住了,她站出来道:“便是有求于人,也不该是你们这种态度!”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气势倒不小,景帝微微皱眉望去,这下才看清她的面容。清丽的衣裙配上清雅的容色,一看便是秀雅绝俗之人。
沈贵妃也不想与他们多作废话,她微微勾唇,气定神闲地自袖中拿出一块紫色的玉佩,“若是这样呢?沈公子还不愿留下来?”
那是阮云的司南佩。
沈璟与洛月跟在一太监身后,行走在笔直的石板路上,两侧是长长的、狭窄的宫墙。
沈璟步子走的有些快,几乎要压过前面带路的太监。
那始终太监低着头,只是默默又加快了步伐。
几人拐了几个弯,绕过层层绿荫,终于来到那处宫殿。
洛月抬头望了望,那牌匾上写着:韶丽殿。她垂下眼,默默跟在沈璟身后。
太监一推开门,便退回去复命了。
沈璟只看见满眼青葱,左侧廊旁一棵桃树下,一抹海棠色身影格外显眼。女子坐在秋千上,悠然地晃着,面上满是娇憨的笑意,一阵风吹来,纷纷扬扬的桃花飘落,她立于花雨中,美的惊心动魄。
“师尊!”阮云眼底带笑,风一阵跑到沈璟面前。
沈璟似乎愣住了,下一刻才缓过神来。
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她无事才松了口气,他还是板起脸道:“怎么回事?”
阮云笑嘻嘻地拉着沈璟到屋子里坐着,又殷勤地为他倒了杯茶,全然不管后头面色难看的洛月。
她开口道:“师尊可是不知,当时京城亲自来请人,说是耽误不得,奚朗师尊一听,便想去瞧瞧怎的回事,可他一走,霖葳山便少了师尊,这怎了得,我们商量了便告诉来人,让他等您回来再作定夺。谁知他们不依,京城妖魔作祟,我想着师尊定然会来,便以您弟子的身份跟着他们走了。”
事实却是,京中确实来人了,来的是国师大人,他径自找到阮云,只告诉她自己有金铃的线索,阮云便答应跟着来了。
实际上,早在与林知易夜观京城的那个晚上,她便隐隐感受到金铃的踪迹,这下正好名正言顺下山来京城。
沈璟还是面色有些冷:“还有呢?”
阮云迷茫道:“啊?”
沈璟面含愠怒,正想说话,外头又走进来一位婢女,她低着头道:“娘娘请沈公子移步。”
正事耽误不得,沈璟站起身,“那便走吧。”婢女领命,又听见他说,“等等。”他从袖中拿出司南佩,“收好,这已是第二次了,往后不可再轻易给人。”
阮云这才恍然大悟,她赫然红了脸色,尴尬的接下司南佩,“弟子知道了。”
司南佩是她故意给出去的,国师问她,她怎么肯定沈璟一定会来。
她将物什交给他,“凭这个。”这下子,沈璟恐怕是因着她随意将司南佩给出去而生气了。
婢女很快带着沈璟走了,留下洛月与阮云大眼瞪小眼。
阮云从来没有看过洛月这样臭的脸色,她心情却是很好,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慢悠悠喝了起来。
洛月瞧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刺道:“不顾霖葳山的安危,京城随便来个人都能将阮弟子带走,你便是这样做师兄的弟子的。”
阮云没理她。
洛月继续道:“我早知你这样的女子留在师尊身边的意图,我劝你收了这样的心思,否则……”
“否则什么?洛月,你打的过我吗?再说,不是你日日缠着师尊?”
阮云轻蔑地看她一眼,满是鄙夷。
洛月被她刺得一噎,“你!”
阮云喝了口茶,继续道:“拜师之时,我瞧着洛师尊面善,便想着拜入你门下,也好修习一二,却没想到你如此没用,无论何时都是跟在师尊身后,啧……”
洛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愤道:“你不过是嫉妒师兄时时都带着我罢了,不用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激我。”
阮云道:“那桑师尊呢?你们去寻人,你可道歉了?”
洛月:“我道什么……你什么意思?”
阮云耸耸肩,“没什么意思,你的厢房出门左转,不送。”
洛月径自将茶壶一甩,“啪—”的一声,青釉色的壶顿时四分五裂,像是一个警告,她冷冷道:“看好这壶。”随即转身出了房门。
阮云依旧维持着拿茶杯的姿势,指尖一转,那四分五裂的茶壶顿时恢复了原样。然而下一息,一只茶杯直直地朝着它飞去,那壶顿时又变得粉碎。
婢女带着沈璟,走了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到了另一处殿,还未进去,他便感觉到了异样,他皱眉望了望不远处,良久才收回视线。
穿过层层走廊,他才走到那个厢房。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四周立着不少婢女,却静得可怕。
很快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位嬷嬷,瞧见沈璟相貌后微微一愣,随即道:“公子请。”
转过屏风,那药味更浓了,待看清床上之人时,沈璟微微睁大了双眼。
那男子容貌与皇帝身旁的嫔妃有五分相似,此刻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面容平静,嘴唇毫无血色,气息奄奄,面容枯槁。
沈璟伸出手,细细地为男子把脉,片刻后,他问:“他昏迷有多久了?”
嬷嬷立刻答:“一月有余。”
“昏迷之前,他在做什么?”
这一下问到了点子上,嬷嬷面露难色,沈璟没有等她回答,他接着道:“两月前,他是不是便时时遭受梦魇?”
嬷嬷睁大了眼睛,这事除去沈贵妃与皇帝,就剩下她和景辰安知晓,除此之外,绝不会有第五人知晓,一位新请来的公子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这下她不敢再有片刻犹豫,将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还得从两月前说起。
景辰安,也就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位。是景帝的第二子,也是朝中的二皇子。是景帝与其宠妃沈贵妃的第一子,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在两年前由于意外不幸命陨。
在这之后,朝中风云变幻,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位备受赞誉的二皇子有望成为新的大统继承人。
然而就在两月前,景辰安突然梦魇,大喊大叫的声音惊醒了守夜的嬷嬷,起初嬷嬷以为他只是做噩梦了,却没想到,连续半个月,景辰安都会梦魇,沈贵妃眼瞧着儿子一日日消瘦下去,顿时着了急,请了宫中御医来瞧,也开了几副药,却都没有效果,没有办法,她只得将事情告诉了皇帝。
景帝得知此事后震怒,认为景辰安受了奸人所害,他命人正想将事情追查到底,沈贵妃拦住了他,“万不可声张。此事,还得拜托国师大人瞧上一二。”
妖魔鬼神之事,才得需要国师出手,看着沈贵妃笃定的神色,景帝愣住了,他的心霎时凉了一半,什么东西的手,竟伸到了皇宫?
传说国师大人脾气暴戾,来去无踪,唯有景帝才能请得动,沈贵妃也是没了法子,这才求到了景帝跟前。
第二日,沈贵妃正在榻上小憩,内室里头是才睡着的景辰安。
一青袍之人忽然出现在她房中,冰冷的寒气使睡梦中的沈贵妃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她睁开了眼睛,便瞧见一身形高大的青袍之人朝着内室走去。
“什么人?”
沈贵妃急急忙忙下了榻跟上去。
见到景辰安后,国师没有犹豫,伸出手覆在床的上空,气流涌动。
片刻后,他收回手,甚至都没有给一旁的沈贵妃一个眼神,裹着一身冷冽的气息,转身便离开了。
沈贵妃惊讶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戴着面具,来无影去无踪,这便是那国师大人?
一转头,床上原本眉头禁皱的景辰安,不知何时舒展了眉头,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景辰安在那个午后,难得地做了一个好梦。也是自那一日起,景辰安便不再遭受梦魇了。
沈贵妃高兴于儿子的痊愈,却又害怕有心之人将此事传出去,于是偷偷处理了所有对此事知情的下人,除了景辰安的奶嬷。当然,这件事嬷嬷没有告诉沈璟。
本以为这事到此便结束了,然而,半个月前,景辰安在郊外驾马时不慎跌落,陷入了昏迷,至今已半月有余。
沈璟疑惑道:“那国师可有再来看过?”
嬷嬷苦笑道:“国师后来来看过一次,只给出四个字——束手无策。”
彼时的顾辞,也就是国师,正忙着寻金铃,护国运,以及寻找一人的踪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处理景辰安的问题。
沈璟颔了颔首,自一见到景辰安,他便感受到景辰安的不同寻常,他体内多半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这异物是何物,又是谁放进去的呢?
如今的景辰安睡相舒展,虽面容枯槁,嘴角却隐隐带着笑意。
沈璟心中隐隐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