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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六章 影妖 ...

  •   是夜。
      沈璟耗费了些心力护住了景辰安的心脉,眼见外头天逐渐暗了下来,他才回到了韶丽殿。
      宫廊处已点上了灯,昏黄的灯影下,目之所及是隐隐绰绰的树影。
      沈璟快步走近,经过那棵桃花树时,他微微转头,仿佛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气息,直到夜晚了,这桃花竟还开得这样艳丽。
      “师尊!”阮云提着裙摆,轻盈地奔出来,带着一身桃花香,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沈璟道:“怎的挨了这样久!”
      瞧见她来,沈璟收回了目光,“嗯,事情有些棘手。”
      阮云也没管他说什么,拉着他快步走进去,“今日用晚膳时,我觉着这冰酥酪不错,便留了些给师尊,快来尝尝!”
      听见这话,沈璟唇角微勾,倒是头一次没有拒绝用膳。
      阮云端着翠色琉璃盏,上头放了乳白冰酥酪,“师尊快尝尝。”
      瞧见她邀功一般的模样,沈璟伸手拿了一块缓缓放进嘴里,顿时感受到牛乳的香甜,配上眼前人眨巴着眼睛,小猫一样求夸奖的神色,他愉悦地笑了。“很美味。”
      阮云笑道:“那可不……”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外头一阵杯盏破碎之声,随即一旁的厢房光芒大胜,隐隐夹杂着女子痛苦的呻吟。
      沈璟立刻放下手中的冰酥酪,面色凝重,下一瞬便消失在了阮云面前。
      那是洛月的厢房传来的动静。阮云也站起身来跑出去,便瞧见沈璟正扶着胸口大片血渍的洛月。
      洛月眼眶红红,像是正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阮云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洛月没有瞧她,却是默默靠在了沈璟身上。
      便是在这一当口,自天边飞来一只通体翠蓝的似雀神兽。正是相琉。
      它停在沈璟一旁,仰着头叫了几声,沈璟面色便更加凝重了。
      顾不得多想,沈璟扶好洛月,转头对阮云道:“阿云,今夜京中有乱,你便在此处呆着,等师尊回来……”像是怕阮云多想,末了他又叮嘱一句:“我带着洛月是去疗伤,你便在此处,宫中若是问起来,你便说我最晚明日酉时归来。”
      我带着洛月是为疗伤……若是旁人听了这话,怕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他当着阮云的面特意加这一句,便怎么也觉得不对劲。洛月错愕地抬头看着沈璟,连哭也不记得了。
      阮云面上一片焦急,急急应道:“好!”下一息,沈璟带着洛月离开了韶丽殿。
      洛月听不懂,可阮云却听得清清楚楚,相琉道:“梅溪街有一处巷子,妖气四溢,有一妖化身为影,钻入各家,瞬息将凡人的头拧断。现下已杀了不少人。惹得那边一片尖叫恐慌。”
      沈璟立马带着洛月赶过去救人了。
      韶丽殿又恢复了冷清寂静。
      阮云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有沈璟出手,便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她知晓沈璟是来救宫中之人,却还不知具体情况。这会子夜黑风高,她估摸着要不要去周围转上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正想着,外头的窗户突然传来了异响,阮云吓了一跳,这殿中几乎是无人值守,她白日里一位下人都没见着,这会子会是谁来了?
      莫名的,她心中出现了一人修长的身影,朗眉星目,虽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身暗纹紫袍,却也能立时将周围的人衬托的黯淡无光。会是他吗?
      阮云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那窗,却是相琉。
      相琉一下子注意到面前的人眼中的期待暗了下去,他以为是阮云没见着沈璟而感到失望,不禁嗤笑道:“主子短时间是回不来了,诺,这个给你。”
      神兽将那薄薄的东西递给阮云,阮云惊喜道:“这是……”
      “主子说,若是要见人,便戴上这面具,也好方便行事。”
      正是不久前阮云拜托沈璟帮她做的面具。那假皮面具触感极好,薄如蝉翼,想来他也是花了些心思的。
      阮云道:“那师尊现下对付那妖物可还顺利?”
      相琉怔住了,紧紧地盯着阮云,不明意味道:“你怎知有妖物?”
      阮云一愣,暗道不好,说漏嘴了,她面上还是保持原样,接着不紧不慢道:“还真叫我猜对了,京中有乱,需要师尊出手的事情,不是妖就是魔呗!”
      相琉微微点头,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只留下一句:“等明日主子回来便知晓了。”他还有任务在身,得赶紧去往桑州,将沈璟亲手写的信交予桑愉手中。

      阮云嘁了声,在她面前摆什么脸色,不就是说要拔它几根羽毛吗?她迟早要将相琉狠狠地揍一顿。
      她收回目光,抚着那面具,片刻后,走到铜镜前,将它戴在了脸上。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铜镜面前,少女杏眼琼鼻,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是某个邻家妹妹,确实是一张小家碧玉,很难让人起防备心的脸。她甚是满意。
      端详了片刻,阮云霍地站起身来,还是决定去找找今日沈璟去的地方。
      踏着月色,阮云悄悄出了殿。
      此时正是各宫用膳完毕预备休憩的时候,宫廊上少了许多下人。更何况是偏远的韶丽殿。
      阮云独自走了一会,循着石子小路,绕过层层树丛,忽而顿住,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去,不远处只立了一柱宫灯,衬得周围昏黄。却是无一人。
      她又继续往前走,直到看到不远处静立着许多宫人,手中皆提着八角宫灯,后头还有专属于帝王的轿撵。
      如此阵仗,阮云悄悄走近。终于看清,那皇帝竟进了那处宫殿,她估摸着,那秘密,多半就在那长秋殿中。
      她正准备踏出去一探究竟,自后头伸出来一只手拦腰将她抱起,往回一带。
      有人听见角落处传来低低的惊呼声,转头去看,却是空无一人。

      阮云睁圆了眼睛,带着些许怒火,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正是国师。
      他将她带至一处小湖边,才悠悠然松开。
      顾辞微微挑眉,“换了一张脸。”
      阮云一愣,这才想起这茬,他竟是一下子认出了自己。
      她没好气道:“方才是不是你跟着我?”
      顾辞笑道:“阿凝果然聪明。”
      好啊!宁愿偷摸跟着她也不愿出现,先不说金铃,这宫中有秘密,他竟也是一字不说,亏的自己还如此相信他!
      阮云气鼓鼓道:“是你说有金铃的消息,我才跟着你来了京中,你却是整整消失了两天!”话一出口,阮云便有些后悔,这质问,活生生像被丈夫抛弃了的小娘子,她面上有些赫然,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听见这话,顾辞嘴角勾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语气都带着点愉悦:“是我的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讲与你听。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方才准备去干什么?”
      阮云想起那一顶轿撵,和如此大的阵仗,“当然是去看沈璟不肯告诉我的秘密了。”
      顾辞意味不明地盯着阮云,一字一句道:“这几日那皇帝又纳了位妃子。”
      阮云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那女子来自与我们临近的小国。昨日才入宫,封了荣妃。今夜,那皇帝便乘了轿撵去了荣妃的宫中,你说,他是去干什么?”
      “我哪知道他是去……”话说到一半,阮云忽的顿住,望着顾辞,一张脸腾得红了。
      从前她被姜明华保护得很好,姜家出事之前,姜明华从未考虑过阮云的出嫁,因而她对于这种事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概不知。
      后来在农户家借住的日子,她的美貌与对此展现的无知让那家的女主人担心,为了防止阮云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女主人特地交予她一本小画册,告诉她,只有夫妻才能做这样的事情,那时候的阮云心中还有些懵懂,却没想到如今自己竟差点去看了一场现实版的,她实在是觉得尴尬。
      她结结巴巴道:“我以为……我以为……”
      “呵……”顾辞轻笑出声,他伸出手揉了揉阮云的脸,“走吧。”
      阮云打开他的手,“去哪儿?”
      “不是想知道秘密?”
      阮云闻言,赶紧跟上了他。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摇曳的树枝下是成双的人影,说不尽的墨色成画。
      顾辞不说话时,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阮云不敢乱动,只拿眼睛四处张望,好记住这些路线。
      却不曾想顾辞缓缓开口了,“景辰安,皇帝的第二子,即沈贵妃的儿子。不久前堕马陷入昏迷,至今已半月有余。”
      “我曾去见过他,被人施了咒,昏睡不醒,我解了他的咒,却没想到一月后他又被妖物盯上,他体内多了一物——烛阴。”
      “这是什么东西?”阮云好奇道。
      “造梦之物,以燃烧精魂为代价。一旦陷入那梦,除非自己想法子破梦而醒,否则会一直沉睡下去。”
      “若是取出烛阴呢?”
      “要么他沉睡不醒,直至精魂燃烧殆尽,要么……”
      “立即化作一具尸体,是不是?”
      “没错。”
      好狠毒的妖物,阮云暗自咋舌。所以说当初国师去看过景辰安,却没有法子解决这事,“那贵妃可知晓?”
      顾辞嗤道:“就算是告诉她,她有的选吗?”
      阮云认真想了想,“不,其实还有一条生路。”
      她转头认真看着顾辞。那就是让景辰安自己醒来。
      她道:“你可以入他的梦,是不是?”
      顾辞道:“国师,可不是用来入梦感化众生的。”
      他不将区区景辰安放在眼里,因而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冷漠。
      皇帝有六子,死了一个嫡长子,现在还有五子,就算是再失去一位景辰安,那也还有的是继承大统之人。
      不过如今既然这事沈璟愿意来做,这便最好。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那处宫殿,这地方显然与韶丽殿一般偏远,大门的红漆有些褪色,阮云仰头看去,牌匾上写着“承明殿”,本应是明黄的字,却也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斑驳。
      顾辞一个挥手,立时敛了两人的身形。阮云见状,默默地又挨他近了些。却没想到身旁的人不由分说牵起了她的手。
      阮云轻微挣了挣,他却牵得更紧,带着微冷的温度,阮云道:“这是干什么?”
      “怕你走丢。”
      阮云被他牵着边走边反驳道:“都到了还会走丢?”
      顾辞无奈道:“烛阴威力不容小觑,若是你被吸进梦中去了,我还要入梦去救你。”
      阮云笑道:“国师不是说自己不是入梦感化众生之人么?”
      顾辞转过头认真道:“你不一样。”
      阮云一下子愣住,仿佛心跳漏了一拍,这话什么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内室,绕过屏风,顾辞指着里头道:“到了。”
      阮云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往那边看去。
      床上正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那长相原本应也算得上风度翩翩,只是下两颊轻微凹陷,嘴唇毫无血色,形容枯槁。
      一旁还有守着他的奶嬷,坐在床边的地上,昏昏沉沉地一点一点头。
      阮云稳了稳心神,仔细朝景辰安瞧去。这人呼吸微弱,伴有明显的精气不足之症,本是身陷囹圄,她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待她还想继续看看时,顾辞忽地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视线,他不满道:“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久?”
      阮云道:“这不是探查一番烛阴嘛。”
      “这事留给沈璟来做。”
      阮云:……
      她随着顾辞走到外头,抬眼便瞧见一华贵女子施施然走进院内,身后跟着一位婢女。正是沈贵妃——沈挽诗。
      沈挽诗边走边道:“沈璟怎么说?”
      婢女答:“沈公子为二皇子稳住了心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沈挽诗顿住,转头冷冷道:“只是什么?”
      婢女头埋得更低,“沈公子说问题有些棘手。”
      “棘手么……罢了,如今辰儿这副模样,本宫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传回?”
      “并未。”
      沈挽诗眸色更冷,“很好,司方荀一日不出现,司家便受折磨一日,本宫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阮云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挽诗的背影,看来这个景辰安出事,牵连了不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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