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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喝了这杯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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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南珈答应回去的时候傅崇就吩咐下人快些回府通知赵氏,等她到傅府,府邸两边已经站满了下人,一位虽然人到中年却还是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纵使已经好几年未见,傅南珈还是远远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她扯了扯缰绳,□□的马儿加快动作,片刻就到了赵氏跟前。
近乡情更怯,她原以为自己见到赵氏的时候有很多话说,可到了如今,她只是热泪盈眶,上前一步握住赵氏的手:“娘!孩儿回来了!”
赵氏泣不成声,一把将她搂住:“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舍得将娘扔在府中,自己跑去关外受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几年不见,教室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纹,她才不到四十,可鬓角已经多了几缕藏不住的白发。
一开始傅南珈的消息传进京中,她还不敢相信,只以为是与自己女儿同名同姓之人,可是哪个当娘的会不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赵氏一日日打听着外面的消息,越发肯定关外那位了不起的傅将军就是她离家的孩儿。
一开始她是怨的,在这冰冷的傅府中,唯有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如今傅南珈突然离家出去闯荡,将她一个人留在冰窟中,叫她一颗心又是担忧又是思念。
赵氏是最传统封建制度里的女子,她没有离开的勇气,只能日日夜夜跪在小佛堂替女儿祈福。
为了抄写佛经,几乎熬瞎了一双眼睛,如今好不容易见女儿平安归来,心中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傅崇并没有打扰母女俩团聚,连傅夫人似乎也收起了獠牙,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仿佛当真和赵氏姐妹情深。
傅南珈最初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母亲挣一份恩典,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愧疚的心也宽慰许多。
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可她娘在傅夫人手底下吃了这么多苦,她不甘心他们母女俩一辈子受人摆布,只能另辟蹊径。
傅南珈心中酸涩,在战场上即使受再重的伤也没流过一滴泪的人此时再也忍不住,抱着赵氏默默流泪。
“娘,我好想你。”
他仿佛又变回了当初待字闺中的小女孩,能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在外她是战无不胜的傅帅,是傅家军的信仰,可是她也是人,战场上并非不怕。
但是她不能退,一旦她怕了,傅家军就完了。
这些年所有命令她都斟酌再三才吩咐人去执行,生怕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心中的压力何其大,但这些都不能对人说。
可如今面对最亲近的长辈,她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赵氏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乖,不哭了,娘给你炖了你最爱的碎玉汤,走,先回去,咱们母女俩好好聚聚。”
傅南珈抬手抹了把眼泪,纵使眼眶通红,仍忍不住咧开一个笑脸:“好。娘你不知道,女儿这些年在外面见识了不少东西,等会儿一一说给娘听。”
赵氏点点头,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灯笼,带着她回院子里去。
傅府变化很大,她虽然已经有些记不清原来的模样,可仍然记得这不是她们以前住的院子。
赵氏解释道:“陛下的旨意下来,老爷就为咱们娘俩换了个院子,此处清幽雅静,比夫人的院子还大些呢。”
傅南珈丝毫不给傅崇留面子,冷哼一声:“如今倒知道巴结了。”
赵氏知道她对傅崇积怨已深,有些无奈:“南珈,好好说话。老爷虽然对咱们不管不问,可到底没有短咱们的吃食不是?”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娘这辈子都没想到有被抬为平妻的一天。你已经长大了,能为娘挣下诰命,为人父母不期望子女有多大成就,只求一生平安顺遂。”
“娘已经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你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娘只有多看看你,记得你如今的模样……”
说着,她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傅南珈十分动容:“娘,你不劝我留在京城?”
赵氏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当然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可是我更知道,边关需要你。”
“娘没有读过什么书,只识得几个字,又一辈子困在宅院中,可娘还是知道,以女子之身建功立业有多不容易。”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又怎么好拖你后腿?”
傅南珈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顿时又落了下来。
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可面对多年未见的母亲,她总是忍不住流泪。
她握住赵氏的手:“娘,我此次进京,原本就打算将您也接到椒平去,只是怕你不习惯边关困苦的生活……”
赵氏一震,继而笑开了:“傻孩子,娘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这些年磕磕绊绊都过来了,还怕什么吃苦?”
听她这么说,傅南珈提着的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她应该早点把赵氏接走才对。
母女俩亲亲热热回到院子里,立马就有丫鬟将赵氏辛苦炖了许久的汤端上来。
傅南珈静静地喝汤,熟悉的味道顺着喉腔落入腹中,她像是一位游子终于回到港湾,整个人忽然落到了实处。
一开始她本来想给赵氏写信,可是谢琼死后犬绒猖獗,她不得不扛起大旗,率领将士们痛击敌寇,眼看日子好过了些,朝廷又断了粮饷。
等后面终于有时间写信,她却心中怯怯,几度提起笔又搁下,不知道该写什么。
好在她已经回来了,好在她娘愿意跟她回椒平,母女二人再也不用分开。
这一夜赵氏院子里灯火通明,母女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等到了第二日,傅南珈又恢复了原本冷静自持的模样。
她一早就派人递信给傅崇,说是要带赵氏离开,傅崇没有反对,只吩咐人备好行李。
赵氏在傅府住了这么多年,除去那些皇帝赏赐之物,行李竟然少的可怜。
傅家出了这么一位做将军的女儿,也算是光耀门楣。
虽然许多人都遗憾傅南珈不是个儿子,但能挣这么大的功勋,傅家旁支没有不欢呼雀跃的。
傅崇和赵氏商议,要将傅南珈的名字记入族谱,赵氏高兴了许久,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忙吩咐人准备衣服,要重新替傅南珈梳妆打扮。
傅南珈难得见自己母亲这么高兴,也没有拒绝,于是母女二人不得不多留几天。
虽然傅崇是傅氏一族的族长,可是要将女子的名字写进族谱是一桩大事,仍然要请傅家的长辈们出面。
这是傅家祖上从未有过的事,哪怕傅南珈有诸多功勋,可走起流程来,仍然十分繁琐。
她要多留几天,便差人去给方元送信,叫他们少安毋躁,多留几日。
整个傅家喜气洋洋,傅崇像是最慈祥的父亲,傅应宏更是夸张,仿佛他当真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兄长。
唯有傅夫人不太高兴,不过也不敢在这时候跳出来泼冷水。
如今傅南珈和赵氏风头正盛,她心中纵使有太多不满,也要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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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仪式开始的前一天,天上竟然飘来了一团乌云,傅南珈不想出门,索性窝在院子里懒得动弹。
倒是赵氏,依旧忙上忙下,兴致不减。
傅崇亲手从院子里挖出一坛女儿红,派人来请赵氏,说是有要事商量。
赵氏来的时候他正负手站在一株梅树下,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坛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酒。
赵氏朝他行了个礼:“老爷唤妾身来有何要事?”
傅崇转过身看她,脸上有诸多感慨:“我知道这些年你们母子二人的日子不好过,只是我与夫人感情甚笃,南珈又是一个意外,我心中对夫人十分愧疚,只能冷落你们,才好叫我忘记这个错误。”
“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如今你们要离开,我也没什么能送的。这坛女儿红是南珈出生后没多久我亲自埋在地下,准备等她成亲时再开封,可惜她性子执拗,不肯原谅我。”
“如今这酒,就算是为她践行。”
赵氏略有触动:“老爷……”
傅崇摆摆手,在石桌前坐下,声音带着疲惫:“我这辈子注定没有女儿缘,你带着这坛酒就离开吧。”
赵氏吃了一惊,看他脸上一派萧索,心中涌起些许不忍:“老爷言重了,南珈永远是您的女儿,她只是一时转不过弯……”
傅崇挥手打断她:“不必说了,我是她父亲,她是什么性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也不必再安慰我,带着酒回去吧。只是不必同她说这就酒我送的,不然这丫头恐怕会直接扔出门去。”
赵氏点头应下,她走到花园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道:“父女哪有隔夜仇,老爷,南珈是个心软的孩子,只要您真心对她,她会原谅您的。”
傅崇没有出声,只是空气中传来一句悠远的叹息。
赵氏心中复杂,没有再多说什么,带人离开了。
等她走远,傅应宏才从转角处走出来,恭敬朝他行礼:“父亲,已经安排好了。”
傅崇点点头,神色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一队羽林军从皇宫出发,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傅家后面的小巷中。
为首之人是皇帝最信赖的羽林令曹鑫,这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脱下属于羽林军的制服,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化整为零融入了街道上的行人中。
他们训练有素,每两人一个队伍,朝不同的地方涌去。
傅南珈带来的两百人断不可能只住在一家客栈,为了方便,方元把周围几家客栈都包了下来,专门接待士兵们。
两百士兵分为四屯,由屯长带着入住客栈,为了不扰民,他们几乎都卸下了战甲,只穿着军衣行动。
四个屯的士兵分别入住了四家客栈,每家客栈都有一段距离,这也方便了曹鑫他们下手。
几位羽林军顺着客栈的后墙翻入院中,他们训练有素,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院子里的伙夫还在背对着他们砍柴,其中一位羽林军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点点头,像猫抓老鼠般悄悄靠近猎物,手中匕首快、准、狠,捅入伙夫的后心,同时一只手死死捂住口鼻,叫他发不出丝毫声音。
匕首上裹着一条黑色的布,溅出的血液落在布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同伴将伙夫的尸体拖到暗处,又如法炮制,悄悄溜进后厨,解决了正在忙碌的所有人。
此时正是晌午,已经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整个客栈被傅家军包了下来,大堂里空无一人。
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他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扭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你——”
他瞪大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可下一瞬旁边猛地伸出一手,铁钳一般的爪子将它喉咙扣的死紧,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曹鑫一手捏断他的喉咙,转头目露不悦,压低了声音:“做事小心些!”
属下连忙点头,立在旁边不敢言语。
其余几位羽林军从后厨端出饭菜,陆陆续续往楼上送去。
“统领,饭菜都送上去了。”
一位羽林军立在他旁边,同样压低了声音。
曹鑫点点头:“药都下了吗?”
羽林军点点头:“已经下了,您放心,见血封喉,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曹鑫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吩咐道:“等药效发作,把他们的尸体都拖出去烧了,还有那几个刁民的也一起烧,不要叫人发现。”
羽林军抱拳领命。
他一双鹰似的双眼死死盯着楼上,心道今日就是这群逆贼的死期!
还有这些刁民,竟敢收留他们,一样得死!
曹鑫作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直接隶属皇帝管辖。
羽林军中的所有人都是从军中挑出来的精锐,毕竟他们平时的责任就是负责守卫皇帝护卫皇宫,就算皇帝再不靠谱,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十分上心的。
如果正面对上,他们和傅家军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可如果使用下药的手段,那胜负就未可知了。
饭菜送上去没多久,楼上就传来接二连三物体倒地的声音,曹鑫露出得逞的微笑,吩咐人上去把尸体扛走。
其余几家客栈都是如此,没一会儿整座客栈就空无一人。
曹鑫亲自上前,踹开房门,只见傅家军都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一百人对付他们还是有些勉强,但如果人数过多就会引起注意,皇帝虽然要诛杀有功之臣,可也不想落人口舌,再三吩咐曹鑫要谨慎,不要弄出什么动静。
毕竟他身为皇帝,做这种事肯定会叫人诟病,他还不想遗臭万年。
尸体陆陆续续被扛走,曹鑫见二楼最里间的房还无人上前,他亲自打开房门,正准备查看情况,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脸色一变,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妙。
临街的窗户被打开,窗户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显然对方是听到动静从窗户逃走。
这下可不妙,如果事情败露,他肯定会被皇帝推出来当挡箭牌。
曹鑫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高声道:“来人!有人逃了,快去追!”
他的属下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
逃走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元。
他早上出去逛了一圈,刚吃过早饭,没觉得有多饿,就将“店小二”送来的饭菜放在一边。
今天的店小二似乎有些陌生,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隔壁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人跌倒。
方元刚准备打开门出去查看,就听到人上楼的声音,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从窗户戳了个洞往外看,就看到一脸狠意的曹鑫。
而方才送饭的“店小二”扛着同僚尸体飞快消失在楼梯口。
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对方有备而来,说不定其他兄弟也遭了毒手!
方元心下大骇,眼看对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连忙从窗户逃了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纵使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也只不过是投来好奇的视线。
得益于他早上的闲逛对附近的区域总算有几分了解,他往旁边一躲,就溜进了背后一条漆黑而狭窄的巷子。
他来不及多想,唯一的念头就是把消息传递给傅帅!
他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声名鹊起的傅南珈如今是不少人巴结的对象,但唯有一点,皇帝不喜欢她,傅崇对她的态度也看不出好坏。
敢在京城对他们下手的,只会是这两方人马。
无论是谁派人出手,京城是留不得了。
方元虽然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但至少知道傅府的方向,他顺着巷子走到头,正准备去通知傅南珈,却敏锐地察觉几个百姓似乎不对劲,顿时又缩了回去。
不行!一定要躲开这些人!
……
…………
天空阴沉的似乎要滴出墨来,空气沉闷得可怕,狂风席卷,叫人连心情也沉重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曹鑫跪在御前,偌大的殿堂里只有他和皇帝两人。
他大气也不敢喘,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衫,自从皇帝听到有漏网之鱼后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生怕下一秒就听到自己被推出去斩首的消息。
半晌,皇帝才开口:“通知京兆尹,就说有刺客逃脱,叫他配合你们拿人。”
“叫傅崇封-锁-消-息,此时若是有一只苍蝇飞进傅家,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曹鑫忙跪伏在地:“喏!”
他明白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等他走后,皇帝这才狠狠踹了一脚御案,平日里他爱不释手,舍不得有一丝磕碰的玉石镇纸摔在地上裂成两半,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满桌奏折被扫落在地,皇帝一脚将御案踹翻,这才咆哮出声:“废物!全都是废物!朕要把你们全都砍了!”
“该死的曹鑫!该死的傅南珈!该死的傅崇!”
“贼子!朕要你的命,你竟敢逃!朕要诛你九族!”
门外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
…………
申时末,天色彻底阴沉下来,竟然仿如黑夜。
乌云酝酿了半天,像是一床厚厚的棉絮压在头顶,闪电在其中穿梭,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到人头顶。
街上的百姓们早就已经回到家中,紧闭着门窗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一队队羽林军出现在街头巷尾,似乎正在追击什么人。
而最前方的方元衣衫破烂,连背上也中了一支箭,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在游龙峡疲于奔命的时候,只是这次他的敌人不是犬绒,而是拼命守卫的大周。
剧烈的运动叫背上带着倒刺的箭矢越扎越深,鲜血浸透了背上的衣衫,钻心的疼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他正在拼命往傅家赶。
一队队羽林军守在暗中,傅府的其他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还如同往日一样,可外面的气氛却是截然不同的沉重。
快了!就快了!马上他就能见到傅帅!
眼前逐渐模糊的他失去了敏锐的直觉,丝毫没有注意到傅家有什么不对。
他怀着满腔希望靠近,不自觉喊出声:“傅——”
“嗖——!!”
声音戛然而止。
方元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从对面射过来的一支箭穿胸而过,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四面八方袭来的箭矢忽然间将他扎成了刺猬。
方元额角爆出青筋,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道:“傅帅——”
“——快逃!”
“轰隆——!!!”
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完美掩盖了他的声音。
方元不甘地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倒了下去。
下一瞬暴雨来袭,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身上,将地上的鲜血冲刷干净。
与此同时,坐在房中的傅南珈心头一跳,猛地站了起来。
狂风灌入房间,吹得窗户噼里啪啦地响,伺候的丫鬟们手忙脚乱将窗户关紧,不叫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惊扰主人。
赵氏亲自端着酒壶进来,见她站在屋子中央发呆,忙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急切地靠近她:“怎么了?是被雷吓到了?”
傅南珈勉强定了定心神,有些无奈:“娘,我不是小孩子,早就不怕打雷了。”
只是心头没来由的有些慌张,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她心跳越来越快,近乎恐怖的直觉让她在战场上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可是四周并无其他威胁。
赵氏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坐下:“近日天气反复无常,你以前的那些衣服早就不能穿了,我怕你着凉,特意烫了一壶酒来。”
新衣明儿一早才能送来,其余衣裳都有些单薄,并不能抵御突如其来的寒冷。
傅南珈被转移了注意力,见赵氏满眼关心,拍了拍她的手:“娘,我行军多年,没那么脆弱。”
赵氏却不管,世上有一种冷叫你娘觉得你冷。
她将酒杯递了过去:“行军多年就不觉得冷了?你当你是铁打的不成?”
“快,暖暖身子。”
傅南珈接过酒杯,馥郁的酒香填满了整个房间,她低头嗅了嗅,有些惊奇:“娘,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赵氏笑了笑:“在地下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能不香吗?”
傅南珈眼里带了些笑意:“女儿红哪有二十年的?”
寻常人家从女儿出生开始将酒埋进土里,十六年后姑娘出嫁再挖出来,二十年的女儿红,岂不是说那姑娘二十岁还没嫁出去?
她摇头失笑,毫无防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