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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长灯明灭枕头欹,暗尽孤眠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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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长灯明灭枕头欹,暗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范仲淹《御街行》
壁下飞沙走石,灵蛇鞭蜿蜒,无章可寻的攻击,渐渐的玉堂只能退居一隅。
壁上黑衣人也看得出神,忽然手腕一痛,架在花软儿颈上的剑嘭当掉下,还未看清楚,就被一道红影击倒在地。
花软儿一时被这变故怔住,待看清来人是沈瞳时,心下放心,沈瞳从玉府赶来,并未停歇地来到竞峡壁,见到花软儿被挟持,而玉堂和一玄色男子纠缠着,一时难分高下,她便从壁后飞身到壁上,从后袭击黑衣人,先救了花软儿,让玉堂少了软肋。
而下方的玉堂听到壁上一声惨叫,一时失神,左臂便被灵蛇鞭划破,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又细细一道伤痕渐渐裂开,血涌出沾湿了蓝衣,却看到壁上沈瞳的出现,解救了花软儿。无花软儿的掣肘,玉堂更能战得无后顾之忧。
沈瞳看到下方殷仇冰冷的眼神,玉堂对她说道:“先带软软离开。”
沈瞳解开了软软的穴道,拦腰带她飞下石壁。而玉堂握紧手中的剑,以此拖延殷仇,苦战许久,他知道殷仇的功力自是在自己之上,唯有拖住时间,沈瞳和软软才能有时间离开。
被带落的花软儿,看到玉堂左臂上早已被鲜血染湿,蓝衣华丽,布满了血的痕迹,如满山的山茶花。她心头一疼,若是注定玉堂命丧于此,她又何必苟活。
为了家族,她放弃了自己的爱人,而这一次为了爱人,她愿意放弃生命!
殷仇的灵蛇鞭再一次划破玉堂胸前衣衫,一道暴露在空气的伤痕,好比是打在花软儿的身上。玉堂不仅被灵蛇鞭所伤,更被灵蛇鞭带来的凌厉气势击出数丈。眼看殷仇手舞长鞭,如灵蛇探洞,向自己的胸口袭来,那一刻的玉堂,觉得自己再无力举剑。
心中默念着那一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软软!”
玉堂的瞳孔忽然放大,口中惊呼,顾不上灵蛇鞭鞭尾如最尖利的武器插入肩头的痛楚,他此刻的眼中,只有身前那温柔恬淡的紫衣女子,她依旧这么的美丽,五年之后,她褪去青涩,多了一丝妩媚,多了一份成熟,可是无论如何地变,她始终都是他心中的软软。
血红如花,艳若朝阳地在她的紫衣上盛开。
从前,她说,她要看到红的紫的花儿,开满整座山。
其实她不知道,在他眼中,她就是山间那一朵最美丽的花。
她站在他的身前,想要对他笑,可是嘴角一张开,鲜血就不住地往外流,她没有去看那贯穿胸口的灵蛇鞭,眼中只有玉堂一人,她想要走近他,可是一动,胸口就传来剧痛,让她全身颤抖。
她觉得好冷,好怀念当初赖在玉堂的怀中,那样的温暖,她好像再一次感受。
沈瞳看着花软儿挣脱自己的手,飞身挡在玉堂身前,亲眼看着她被灵蛇鞭贯胸而过,若不是花软儿一挡,那么被贯胸的就是玉堂,而不是像现在那样,他只是被鞭尾刺进肩头。
沈瞳手一扬,一掌挥向殷仇,飞身时,夺起地上的剑刺向殷仇。而殷仇嗜血的眼睛一闪,右手婉转,灵蛇鞭从玉堂的肩头拔出,带着玉堂滚烫的血,从花软儿的前胸挥出。
他的血在她的衣衫上,与她的相容,就似带着温度,温暖此刻冰冷的她。她往前倒去,跌落在那个告别五年的怀中。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喉中哽塞,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流出。玉堂满脸血污,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是血,只是很温热地用自己的脸去贴着软软的脸颊,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唇瓣微微颤抖,眼中是笑意。
“好。”玉堂点头,哽塞地道。
他们的话语情思绵绵,只有他们听得懂。
她说:“十八年后,我一定能再找到你。”
此时沈瞳手背多了一道血痕,可是依旧横剑在胸前,立身挡住身后的玉堂和花软儿。听着身后花软儿的气息渐弱,沈瞳五年来都未动过杀机,现在她是多么地想要杀了眼前这嗜血魔鬼。
忍住手背热辣辣的痛,沈瞳手腕婉转,挽出一片剑花,她招招杀机,出剑快而狠戾。殷仇挥舞灵蛇鞭,霎时,溅起飞沙一片。
殷仇看出这是南苍派的剑法,在年青一代之中能有如此高的造诣,就只有江湖上人称绯玉扇仙的沈瞳,沈如墨的嫡传弟子。
殷仇叹息,可惜她即将命丧于此。沈瞳剑法虽然精妙,可是在内力上仍然比不上殷仇。殷仇左掌挥出,对准沈瞳刺来的剑,剑虽锋利,可是殷仇的掌风更甚,沈瞳觉得握剑的右手虎门剧痛,手背那道伤口因为被内力震慑,裂得更开。
受不住殷仇这一掌,沈瞳被击退数步,殷仇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右手一挥,那道如红色毒蛇的鞭子化作利器如杀玉堂那样刺向自己。
沈瞳不愿束手就擒,右手的剑往前一掷,鞭与长剑在半空中相撞,砰然火光一闪,长剑断成两节,可是灵蛇鞭却未有要停下的势头。
沈瞳退无可退,就在灵蛇鞭快到眼前之际,一道黑影闪过,撕拉一声之后,沈瞳看到一只手背缠着黑丝的手拉住了灵蛇鞭,手掌之后露出的那一节灵蛇鞭的鞭尾仍然直挺如剑,显是不甘就此被遏制住,鞭尾带着的气劲,仍将沈瞳逼退一步,胸口血气翻腾,好不容易调息将它压住。
而那只手紧握鞭尾,青筋突起,修长十指弯曲,骨节上白骨似要破皮而出。
沈瞳看到那只手的主人,那道黑影,正是啸西风。从来未见到他神色如此凝重,他望着殷仇,而此刻的殷仇右手也紧握住灵蛇鞭未有放松,二人并未过招,只是这么僵持着。
沈瞳看着啸西风手心上开始滴血,知道他们二人在内力较量着。
方才那一对招,沈瞳知道殷仇的厉害,现在看着啸西风与他对招,心中担忧。
而就在这时,灵蛇鞭被握住的鞭尾如失去生命般垂下来,本来僵硬在半空中的鞭也软下来。
空气中不再激荡着两道气劲,啸西风松开手,负手对着殷仇,整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沈瞳前面。沈瞳垂眸看到他那只手,鲜血不断,方才看到花软儿为了玉堂而舍身相挡,而啸西风也如此待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
殷仇未有多话,抽回灵蛇鞭,飞身离去。
啸西风回过身来,看到沈瞳正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本来凝重的脸色缓和下来,想要说些什么轻松的,可是看到沈瞳一脸沉重,便没再说些什么。
沈瞳看着玉堂那边,他将花软儿拦腰抱起。他受的伤也很重,步履蹒跚地走着,花软儿在他的怀中安详地躺着。若不是她的衣衫满是血迹,险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看着他们离去,沈瞳的泪忍不住跌落,啸西风看着他们,心中也有难以言喻的伤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从前不懂得,所遇的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初遇沈瞳,他也只是出于男人的征服与好奇,可是越是深入地了解沈瞳,越是与她相处得久,越发现最后不能自拔的,竟是自己。
本来在柳河上,若不是她的出手,花软儿早就可以被殷仇所挟持,他说服自己纵容她一次。
在逍遥舫上,看着她离开,他很恼怒。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他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所左右。在她离开后,他去了玉家的密室,在里面闯过数关,取得了马型玉氏璧后,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悦,心中反而担忧若是沈瞳遇上殷仇会有危险。
从玉家出来,他便不敢停留,生怕最后到来时候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时候,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害怕。
看到沈瞳与殷仇相斗,差点丧命,他顾不得忤逆殷仇,他手握灵蛇鞭鞭尾,生怕沈瞳会被灵蛇鞭伤到。
这是他第一次公然对抗殷仇。他不让步,他看到殷仇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殷仇自幼教他武功,教他唯有无情,才会无所顾忌。
一直以来,无论他在古月国,还是在西风寨,他看似多情,却从未留情。
唯有在千层黄沙见到沈瞳之后,他真的动心了。
有了心动,便会有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