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10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
-
暗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苏幕遮》
沈瞳的眼中流下眼泪。
从前的相思相望不相亲,到如今的阴阳相隔。玉堂和花软儿一路走来,究竟为爱神伤过几回。爱到眼泪枯尽,海枯石烂,他们都从未悔过。
看着沈瞳的眼泪,啸西风很想为她抹去,抬手看到掌心的伤痕,触目惊心,就像是殷仇的鞭挞,伤痕狰狞蜿蜒,啸西风握紧拳头,鲜血再一次涌出。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痛。
从前,他坚定他报仇的使命,如今他却有了一丝的动摇。为了报仇,究竟有多少人像玉堂和花软儿那样生离死别?
沈瞳在他的身边,久久望着远方化作星点的身影。胸口压抑着的血气忽然翻腾,喉中涌出一股腥甜,猩红从嘴角喷出。
啸西风扶住她欲倒的身体,手触到她的脉门,发现她脉搏紊乱,显是方才被殷仇强大的内力所伤,当即不迟疑,将沈瞳拦腰抱起,沈瞳将要说些什么,啸西风开口拦住道:“别说话,静心调息。”
沈瞳不再说话,而是由啸西风抱着下了竞峡壁。她头靠在他的肩上,有种疲惫的感觉袭来,慢慢地她陷入了昏睡。
啸西风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去的人,即便是睡着了,睫毛下还是挂着闪闪泪滴,她总有种让人心疼的力量。
玉堂抱着花软儿回到玉家,玉家长老见到玉堂怀中的花软儿,也不敢说些什么于理不合之类的话,驻守密室的长老跪倒在玉堂面前请罪,告知玉氏璧被盗了。
玉堂只是看着怀中的女子,听了这话,只是抬眼望了一下跪倒在地的长老,并未多说什么,径自离开。将花软儿抱在院中萤色花前,玉堂停下脚步,好像花软儿还能听得到他说话一下:“软软,你看,我也能种出萤色花。”
沈瞳自竞峡壁下来便昏睡了两日,啸西风和小鱼都在玉家里照顾着她。因为玉家夫人离世,玉氏璧被盗,整个玉家都很沉静,满目都是黑白之色,本来满园的花色,都似在花软儿死去之后失去了颜色。
玉堂依旧一言不语,任长老们如何请求,也只是静静地守在花软儿的身边。
玉堂身后跪倒一片人,他亦换上了一件白衣,他是怕他的软软嫌他脏,不让他抱着。
灵堂之上,玉堂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今日之事,是因为玉堂而引起,玉氏璧失窃,是玉堂的责任,玉堂当以死谢罪。”
待沈瞳醒来,走入灵堂时候,发现花软儿身旁多了一个白衣男子,他们静静地躺在里面,仿似天地初开时候就是如此。
沈瞳缓缓步入,啸西风尾随其后,在沈瞳醒来,啸西风不敢告诉她,玉堂已经以死谢罪了。他知道沈瞳其实是一个很重情的人,虽然一直以冷淡伪装着自己,但是她有着一颗有情有义的心。
沈瞳心想,这样他们在黄泉路上就有伴了。
玉堂知道,花软儿是玉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死后自当与他的大哥玉清公子葬在一起。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寐。
而沈瞳唯一能帮他们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花软儿和玉堂下葬后,沈瞳当夜悄悄潜入玉家墓园,在玉堂的坟前,埋下了玉堂院中的萤色花的花瓣。
这样,玉堂便能顺着萤色花的花香,寻着花软儿的气息,在忘川水上找到她。
一幢楼内,玄衣男子附手而立,虽然屋内点了灯火,但是站立在他身旁的殷石垂眸低首,他跟着殷仇已有十多年,自然是知道此刻的殷仇正怒。
窗外忽然飞来一物,殷仇挥袖,手中便多了一块碧玉。
殷石定睛一看,是玉家那一块马型玉氏璧。而此时,一道黑影从窗外跃进来。来者就是殷石的少主——啸西风。
他敛起白日里的不羁,目光深邃如幽泉,不见心底波澜。殷石有所感悟,今夜教主的怒,怕是和少主脱不了干系。
啸西风进来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不该杀了花软儿。”其实他还想说,你不该伤害沈瞳,不过他并未说出来,因为他清楚殷仇的性格,若他真的那么说了,那么沈瞳的境地就危险了。
殷石听着啸西风这么说,心中不仅为少主抹了一把汗。从来唯有少主和殷仇比较接近,但也从未这么直接地质疑过他。
殷仇许久不说话,屋内的气温忽然降下来,殷石卯足内力去抵抗。
“你变了。”殷仇只留下一句话便如风般离开了。
自玉城离开,沈瞳便一直将自己锁在了逍遥舫舫内的房中。每一日小鱼给她送上去的饭菜,几乎都是没有动过的又拿出来的。
小鱼再一次关上房门,微微叹息地回望了房门一眼,却发现她的少主,一直站在沈瞳的房门,英眉蹙起,眸光深沉,平日这张放荡不羁惯了的俊颜,此刻在舫中阴影处,刻磨地棱角分明。
啸西风不说话,直接从小鱼手中接过饭菜,推门而进。小鱼正待开口,可是啸西风走到自己身旁带着的气劲却冷得惊人。
印象中,啸西风似乎从未这般的恼怒过。
这一次少主是真的生气了。
小鱼这般想,心中为沈瞳默默担忧着。
沈瞳一直倚着窗坐着,这房间是在逍遥舫的二楼,因此窗户打开,便能看到宽阔的柳河无尽的风景。
满窗的明媚,船外的阳光穿透柳河上薄薄的烟雾。今日的柳河奇迹般地不再烟雾缠绕,难得的干净明媚,可是沈瞳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的心,如坠低谷。
看着相恋的人,最后泪洒黄泉,不得相守。
是该怨天,还是该尤人?
为何命运总是如此不公?
对她与沈如墨是如此,对玉堂和花软儿亦是如此!
从前,她以为,有爱就能穿越任何的界限。
可是,现在她发现,我们无力,敌不过生死,敌不过天意,敌不过命运。
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反抗。
房门又被推开,小鱼进来从来都是轻轻的,而这一次听得出来人是带着怒气的。
“嘭”的一声,乘着饭菜的托子放在了桌上,沈瞳却并未去理睬。现在的她,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不吃,是吗?”啸西风隐忍着,看着沈瞳伤心,他难过。但是看着她这样不吃不喝地折磨自己,他很怒,怒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怒她这样伤害自己,更怒她这样会让自己心痛,怒她总是在无形中左右了自己的心。
等不到沈瞳的回答,啸西风又托起饭菜离开。
不过一瞬,就听到屋外啸西风的声音:“停船!”
鱼老爹稍一犹豫,便到舫外去停船了。
逍遥舫比一般的船只要大,现在船快进入药城,两岸渐窄,看得见两岸稀稀疏的村屋。
河床很浅,若是硬是要停靠在岸,逍遥舫就会搁浅,因此鱼老爹只是将逍遥舫停在了离岸二丈处,想着凭公子的武功,若是要上岸,绝对能一跃而出。
门又一次被踢开,沈瞳蹙起柳眉,猝不及防地手腕脉门被啸西风牵制住。她睁大眼睛望着此刻满脸怒气的啸西风。知道啸西风的武功高强,但若不是未有提防就被他先发制人牵制住,沈瞳有把握自己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啸西风一直拖拉着走出房中。
不顾小鱼的反对,啸西风好不温柔,一直拉着沈瞳走到舫外甲板上。沈瞳多日来只吃了一点食物,被他这么用力一拖,脚步踉跄。
走到甲板上,阳光照得沈瞳觉得很不舒服,眼睛有种睁不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