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立早人

15、萌发

　　今天的任务是去收高利贷。
　　卫大东和阿豪穿过一条狭长喧闹的巷道，来到一旧民居楼下，他们登上三楼，站在一扇铁门外，阿豪看了看门牌号：“就是这了，鬼三，逾越两个月没还了。”
　　说时，阿豪拿出一根铁丝送进锁眼里，卫大东用劲一撞，两人合力撬开了门，屋里的人还在睡觉。听到动静，鬼三睡眼惺忪地抬起上半身，瞧见是他们俩，吓得连长裤都不穿，赶忙从床上爬起，准备翻窗户逃走，
　　如果遇到顽固要逃跑的，两人的策略是，一人出手擒住，另一个出言威胁，卫大东不善言辞，力气又大，所以通常由他当那个擒者，二人配合向来默契。
　　卫大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捏住鬼三脖颈，一把将他揪回屋里，鬼三坐在窗户框上，晃了晃险些掉下去。关于爱爱爸爸摔死的记忆苏醒了，卫大东手不由地松开些，鬼三抓住时机，差点又逃了，阿豪奇怪地看一眼卫大东，立即伸手，又把鬼三拽了回来，阿豪迅速掏出刀紧贴住他的喉咙，不许其乱动。
　　阿豪带着阴笑：“说吧，钱在哪？”
　　鬼三张开嘴，想辩解，却被阿豪冷冷打断：“千万不要说没钱，我今天一定要拿走点东西，不是身外之物，就是你的身上之物。”

　　拿到了钱，两个人满意地离开民居楼，穿过狭长巷道，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阿豪忽然对卫大东说：“我决定要走了。”
　　卫大东一愣：“走？”
　　阿豪：“对啊，现在不走，以后还能走得掉吗？趁他如今实力不济，早走早好。”
　　阿豪的话引得卫大东心思乱涌。
　　“怎么，也想走？”阿昊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并且毫不留情打断念头：“你就别想了，想走也走不掉。”
　　“为什么？”
　　“你杀人了。”
　　“我没杀。”卫大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重要，经过上次你表哥那么一通大大表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杀人了，不是也是，赖都赖不掉。”末了，还不忘阴阳怪气一句：“好表哥啊。”
　　卫大东说了一句自己也不太信的话：“表哥平常待我不错。”
　　待你不错？阿豪忍不住笑出声：“不送你去读书，学门手艺，倒教你打架，尝□□。呵！真是一个好表哥啊。好了，到路口了，走了。”阿豪挥挥手，左转离开了。
　　阿豪潇洒离去，却使卫大东深陷烦愁，寸步难行，原处站了许久，猛然想起，今天，和阮清清约好，在老地方，一起再陪爱爱演童话。这让他的心情微微好一些。
　　卫大东正要抬腿，却见到街对面，一个漂亮女孩与一个小流氓正面相遇，小流氓色心大发，想去摸女孩的脸，女孩子肯定不愿意，要奋起反击，她提起包，往他的脸上打，这一击打痛了小流氓，那个小流氓自然很恼怒，一把拽下包，扔掉。女孩吓得蜷缩成一团，小流氓一脸猥琐地压了上去。
　　卫大东迅速走到小流氓背后，揪住他的两个手腕，往后用劲一拧，女孩匆忙丢下句谢谢，捡起地上的包，赶紧跑了。卫大东原本还想训训小流氓，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在这么做。可是小流氓因疼痛，面部扭曲的模样，像极了那日爱爱的爸爸被拧时的神情，偶然间触动了卫大东内心深处的什么地方，不由地手上的劲稍稍松懈，小流氓趁机也跑了。
　　卫大东呆呆望着小流氓逃掉，许久才想起赴约。继续赶路，快要到时，隐隐觉着背后似有人跟着，可是几次转身查看，都没有看到人影，这不由地让他思虑起来。感觉错了吗？可如果不错的话，会是谁？是前几日得罪的那派人吗？
　　正想着出神，忽然，一道麻绳竖梯顺着墙壁从天而降，上方还传来阮清清的悦耳声音：“王子，王子，这是我的头发，你快顺着爬上来。”说完，她还晃动起竖梯。
　　这是要演绎长发公主的故事吗？
　　卫大东顺着梯子爬到楼顶，阮清清趴在墙上，笑意满面：“王子，好久不见啊。”
　　卫大东笑笑没有说话，翻过墙，落在地上，他又往下瞧了一眼，还是没人，但出于安全考虑，卫大东还是迅速收起悬梯。
　　收起悬梯后，卫大东意外见到一个妆容服饰无比怪异的女孩，再仔细一看，见到的是爱爱的脸，那日的复杂心思顿时重涌上心头，他不敢去直面看爱爱，低着头，问阮清清：“今天要演什么？”
　　阮清清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怪行为，但并不说破，她还是那样笑着：“演童话啊，不过今天不演什么公主，而是演魔法妖女，”
　　“魔法..妖女？”卫大东听着很是奇怪，
　　“对。”
　　“为什么是魔女，不是仙女？”
　　爱爱抢先答道：“前两天，听阮姐姐抱怨，当仙女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当仙女有当仙女的无奈，当妖女也有很好玩的时候啊，所以我要当妖女。”
　　听到爱爱的解释，卫大东心中颇不是滋味。
　　“来看看我的准备吧。”阮清清领着卫大东来到门边。
　　卫大东看到靠墙放着两个塑料模特，模特脸上分别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各写着白猪、孟狗。
　　“今天让它们两个充当坏人，我在小屋里面埋了绳子作陷阱，只要有人从里面出来，一脚才进去，立即吊起来，我还准备了水桶、面粉、钹等，到时候，爱爱举着魔法棒指挥，我们配合着爱爱的话，将这些东西往假人使。”
　　卫大东这才明白：“所以你准备了梯子，防止我从楼梯上来？”
　　阮清清：“是啊。不然，你要倒大霉了。”
　　卫大东笑笑，刚要说些什么，又伸头看了一眼下面，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他看到了那个小流氓，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另带了一个人壮胆。卫大东的脸色顿时变了。
　　“出了什么事吗？”阮清清问。
　　卫大东便把刚才的经过说了，阮清清听了也是气得牙痒痒，忽然阮清清灵光一闪，她对卫大东说：“不如把他们哄骗上来，用他们代替假人，给他们点教训！”
　　卫大东也觉着这主意好，同意了。
　　只是如何诱惑他们上来呢？
　　阮清清联想到他们做的坏事，那就简单了，美人计。
　　阮清清脚步摇曳走到墙边，胳膊支着脑袋，假装不知下面有人，故意面带忧愁地目视远方，让他们看到，轻轻一扬秀发，风搅乱长发，阵阵凌乱中更衬得她气质出尘，想不到小英教的动作竟然在此时此地有了效果
　　两个混混色迷心窍，果然中招，但阮清清并没有发现，旁边的卫大东也中了招。
　　两个混混互相使了眼色，然后迫不及待地钻进楼中，哼哧哼哧地爬了七层楼，来至顶楼天台，刚出了建筑小屋，看到一个女孩穿着奇装异服，拿着一根细细的长棍，站在正前方，两人不由地站住，明明刚才看到的是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怎么到了眼前，却变成了一个衣衫古怪，神经病样的小女孩。
　　爱爱拿着长棍指着他们，然后喊了一声：“升！”
　　升？两人一怔，后面的卫大东一拉绳子，他二人脚下的地毯立即鼓出一道圆圈，圈越缩越小，弹指间缩小到二人脚边，勒住他们脚踝，二人想逃，可绳索不给二人反击的时间，收紧后往上一窜，将二人直直地倒悬着挂起来，而眼前那个奇装异服的女孩，举起棍子，指着他们，说道：“起风。”
　　爱爱的话音刚落，阮清清拿起扇子，往他们两人身上扇风，扇子不大，扇出的风自然也不强烈，他们两人的脸上不由地露出嘲讽的笑，甚至嗤嗤地笑出声音。
　　爱爱又举着长棍一指：“下雪！”
　　卫大东捧着一团面粉吹在他们脸上，面粉迷入眼睛，硌石子一样的疼了，两个匪徒终于笑不出声，开始嗷嗷地叫唤起来。
　　爱爱又是一指：“打雷。”
　　阮清清立即拿起钹，到他们的耳边，用劲一击，那刺耳嘹亮的声音，如平地一声炸雷，将他们震得头晕脑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下雨。”
　　这下他们彻底慌了，两人因为眼睛迷着，完全瞧不清东西，展开双臂，胡乱挥舞着，阻止阮清清和卫大东的靠近，却不想别人的进攻换了方向，卫大东站在上方，拎着一桶水，浇下，二人立时成了落汤鸡，枯枝般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再没有了方才的豪横。
　　惩罚结束，卫大东解开绳索，放下已经晕过去的两个混混后，下楼，和阮清清一起送爱爱回去。快到爱爱姑姑家时，阮清清主动提出由她送爱爱回家，这使卫大东如释重负。

　　送走爱爱后，二人也一起走回家，途中，阮清清忽然对卫大东说：“哎，恐吓耍横时的你，是什么样？”
　　“很可怕。”
　　“可怕？”
　　“嗯。如果看到今天早上的我，你会明白的。”
　　阮清清若有所思：“所以所有人都是多面的。”
　　嗯。卫大东应了一声。
　　“我知道。可还是想看看。”
　　“真那么想？”
　　嗯嗯嗯！阮清清连连点头。
　　“那演一下？”卫大东试探一问。
　　“好好好！就把我当成今天那个坏人，你是怎么对他的，就原样对我。”阮清清兴奋地原地踏步几下，走到墙边，说道：“好了，我现在正在干坏事，你该出手制止了。”
　　卫大东出手迅捷，力度却极为温柔，轻轻地将阮清清的两条手臂屈至身后，并到一起，压靠在墙上，由于相距太近，二人的鼻尖不小心轻轻沾靠了一下，卫大东赶紧回摆身体，拉开接触。
　　阮清清心里乱成一片，脸上也跟着神色复杂。
　　卫大东一阵紧张：“疼？”
　　阮清清也被他连带着搞紧张了：“不疼。怎么了？”
　　卫大东：“爱爱的爸爸便是这样死掉的，我拧他的手腕用劲太大，手麻木了，下楼梯时，他下意识地去撑栏杆，没撑稳，重心一偏，掉下去，死了。”
　　虽然已经听月月说过了一遍，但从卫大东嘴中再次说出，阮清清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悔恨。
　　“没事，都过去了，继续吧。”阮清清安慰道。
　　随后她看到卫大东那只空着的手，手腕一转一转的，食指也配合着一会绕一圈一会绕一圈的，于是问他在做什么。
　　卫大东解释道：“通常去的时候，手里会带把刀或是枪什么的，所以现在我在转刀，能杀人的刀。”
　　“哦，哦。”阮清清表示明白，但还是没忍住，笑了。
　　卫大东连忙提醒：“不要笑，这种情况下没人会笑的。”
　　阮清清及时止住笑，脸上努力酝酿出恐惧的神色。
　　卫大东迅速出手，如鹰爪般掐住阮清清的脖子，眼中神色也跟着剧变，变得黑如永夜，深不可测，无比狠厉，透着浓郁的凶光。一般人真真切切地会感到惧怕。可在阮清清的眼里，竟像是一种欲说还休的温柔，阮清清很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不一样？”卫大东问。
　　阮清清被他的一问惊醒，连忙敷衍地说：“确实不一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