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伤痕坦诚 ...
-
卫大东躺在沙发上,想着爱爱的事情,一直想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不知睡了多久,他感到眼前似有一道黑影,定睛一看是阮清清。
“我要去买东西,陪我去你们这里最近的超市。”阮清清这样说。
“买什么?”卫大东坐起来。
阮清清早有准备,她掏出一卷纸,购物清单,举起,松开,清单嗖地滚落,至放腰间才完全展开。
卫大东坐起来:“买这么多啊?”
阮清清:“是啊,从前是打算短住的,没带太多东西,可没想到住的很舒服,而且,我爸爸的债主一直在,说不定悄悄藏在哪里,就等着我回去,憋着气给我当头一棒呢,我的生命一直受到威胁,所以决定暂且在你这长住了,记着,只是暂且哦,一旦危险过去,我还会搬走的。”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一笑,看破不说破。
两人进到超市,阮清清推着车,欢快地在货架间寻找着商品,卫大东却表现出无所适从,阮清清便好奇地问:“很少来超市吗?”
卫大东抬手一指外面:“对,都是去那种街边商店。”
阮清清正想问他,为什么不来,却观察到卫大东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墙角,天花板各处的监控器,心中立时有了答案,便不再言语。
卫大东陪着阮清清走了几排货架,见她放进手推车里的商品,通通多少沾了粉色,问道:“怎么买这么多粉色的东西?”
“女孩子嘛,自然喜欢粉色。我最喜欢粉色了,巴不得天空都是粉色的才好呢。”
卫大东听到这话,似有感悟,他偷偷看了一眼清货单,记住其中几样物品,转身去到别的货架上,又是低头蹲下,又是仰脖子,一番仔细寻找,总算找到带粉色的外包装,他抱着精挑细选的商品,来到阮清清面前,展示给她看:“喏,这个是粉色的。”
说毕,卫大东静下,等着阮清清的惊呼和感谢。可是人世间的事情,哪会有这样简单的。阮清清只瞥了一眼,却说:“算了,这个就不要粉色的了。”
“为什么这个就不要粉色的了?”
“因为有好多别的粉色了。”
“可是,你刚刚说超级喜欢粉色,巴不得都是粉色。”
阮清清哑了哑,稍后给他解释:“我刚才说巴不得所有东西都变成粉色,只是在强烈地表达我喜欢粉色而已,并不代表我真的希望所有东西都变成粉色。”
卫大东明显听不懂弯弯绕绕的说法,但阮清清不要的含义还是听懂了,他茫然立在那里,就用那种落汤鸡的眼神,看着阮清清。
阮清清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急忙安慰他:“不是你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月月不是和你说过嘛,女人心海底针,难捉摸得很。”
结账,出了超市。卫大东拎着大部分商品,二人并排走着,开心地聊着天。聊着聊着,阮清清仗着自己不拎东西,跑起来,把卫大东丢在后面,跑到马路边,阮清清再停下,等着卫大东。等时,阮清清偶一偏头,却见到茶楼的二层,孟叔正和那个白猪,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饮茶,谈笑甚欢。
迸!迸!咔!轰!
她的脑中尖锐地迸发两响,类似那种机器发生故障,然后停止工作的声音,思绪在那一刻停止,接着,大脑以一种混乱地,激烈的形式重新启动,高速运转起来,她们一家人竟然因为错付信任被连耍了两次,爸爸先被耍一次,而她在已有先例的状况下,竟然又被轻松耍了一次,
仿佛有千吨的烈性火药在胸中集中炸开,将她的清醒理智炸得,阮清清摸了摸侧腰,刀别在里面,而且冰凉,可这份冰凉非但没有给她降燥,反更为脑中的狂热,添了一把烈火,她想象着自己来到身边,白猪和孟狗先是疑惑然后震惊,直到阮清清高高举起利刃,他们的惊恐相继而出,他们想要逃跑,可逃无可逃,他们哀求,可她毫不留情,冷冰冰地将刀捅进白猪的胸膛,拔出又捅进喉咙。
漫天的怒火,将理智化为灰烬,使她忘记了她是在过马路,而且是闯红灯过马路,汽车纷纷在她的身旁急刹车,前面的急刹又引起后面一连串的急刹,路上所有的车乱成一团,许多司机头伸出车窗,朝着她破口大骂,阮清清右臂被人一拉,她转身一看是卫大东。
卫大东拿着许多东西,所以跑不过阮清清,故而被她离开距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阮清清忽然完全不顾规则,横冲直撞,把马路搅得一团糟,急得他将手上的购物袋全都挂到一条手臂上,追了过去。可在卫大东白眼的威吓之下,他们纷纷被吓退。
阮清清用劲甩动手臂,想要挣脱,但卫大东的力气岂是阮清清能摆脱的?他蛮不讲理地将阮清清连拖带拽地,拉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卫大东刚松开手,阮清清就闹了起来:“他们就在楼上,喝着茶,我要杀了他!”阮清清面色狰狞,无比暴躁。
“杀可以,但杀之前,需要提前知道一些事。”
阮清清很不耐烦:“什么事?!”
“你知道他有两个女儿吗?年纪都和爱爱差不多大。”
阮清清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我还抱过她们呢!”
“如果她们会失去爸爸,会怎么样?”
“什么会怎么样!”
“会嚎啕大哭吧,七八岁的女孩,骤然失去父亲,她们以后的人生路上一定因此蒙上阴影,浮萍一样漂泊无依。”
“所以呢?”
“所以一旦想起她们,你会时时刻刻忍受自责的煎熬。”
阮清清冷笑:“你知道?”
“我当然明明白白,因为爱爱的爸爸正是我杀的。”
阮清清顿时怔住。
“这种煎熬,我每天都在承受着。”说完这话,卫大东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虚弱地蹲下,坐在台阶上。
阮清清终于冷静下来,坐到卫大东身旁,望着远方的云,远方的鸽群,默默想着:“杀了人,会被警察逮走,立刻判死刑的吧。”
“不,不会死的,审判的流程很长,而且就算审判了,多半也不会死,如果你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觉悟,会好好地呆在监狱里,日复一日地忍受。运气好,表现得好,还能减刑,提前出来,接着在外面熬。”
阮清清不再说话了。
“想明白了,就去做吧。”卫大东。
听完,阮清清不由感慨:“当个好人,有良心的人,真够烦人的,是吧?瞻前顾后,总要替别人想。”
卫大东没有回答。
二人就这么坐着,直到黑夜的来临,才提起商品,走回去,又走到那家宠物店前,卫大东又是忽然止步。
“鱼缸里的鱼又能换新的了。”他对阮清清说道,然后走进店里。
老板舀起鱼,倒进袋中,递给卫大东:“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
回到屋里,卫大东去到阳台,放下袋子,放净鱼缸里的水,阮清清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静静出神,卫大东则将水和鱼倒入一个小玻璃缸中,逗了会鱼,才准备将鱼倒进鱼缸里。
屋里的阮清清忽然问:“所以,你觉着,如何判断一个人忘了伤,如果他忘了的话,他会有什么表现?”
卫大东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回答:“会笑吧。不是刻意的笑。只他一个人,周围没有谁故意逗乐他,是那样的状况下,无缘无故,他忽然笑起来,甚至笑着时,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怎么会有人好好的,无缘无故地笑起来呢,犯了病吗?”阮清清站起来,说着玩笑靠近。
“是啊,怎么会呢。”卫大东举起玻璃缸,将鱼倒入鱼缸。
“真好。”阮清清也来到鱼缸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大概是平常得到的欢乐太多了,填满了心壑,不必有动作,光是动一动,就会漫出来。”
两人隔着玻璃缸对话,随着水波的晃动,他们的脸随之变得奇形怪状,光怪陆离,水逐渐倒出,空出的位置还原出两张原样的脸,二人猝不及防地对视起来。
谁都没有挪移目光,他们就这样对视着,不知多久,忽然,二人一同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他们赶紧将脸撇过去,各自望着相反的方向,脸上却火烧一样的辣痛,既有刚才打脸,又有一点甜蜜。
一颗种子此刻在心中埋下,阮清清觉着自己似乎有义务为卫大东抹平心内伤痕,而卫大东却以为,她正尝试着放弃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