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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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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的人在赵乾煜走后都是沉默。
“皇后，我们相识多少人了？”赵生宁先开口打破局面，他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所有人跪在他的脚下，不敢抬头看他。
皇后回想，道：“二十二年了。”
“那年你也是姜国人人爱戴的长公主，我只是一介书生，你又是为什么要执意嫁给我？”
皇后笑了，笑得很温婉，和这些年她日渐刻薄的姿态完全不一样，“因为你是那个时候唯一说过要带我喝酒吃肉的人，世人都敬我，爱我，唯独你，是真正想了解真正的我。”
皇后身份尊贵，还是长公主的时候，人人都不会在她面前说什么真心话。她得到了他人的尊重，但是都是依靠她的身份，而非其他。只有赵生宁，一个出生茅庐不怕虎的小子，在她面前怯生生的问她愿不愿意出去和他一起喝酒吃肉。
他不知道长公主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做不得他说的这些事情。
长公主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嫁给赵生宁，不要一辈子当在宫中的囚鸟。
但是千算万算，最后还是在深宫之中虚度余生。
“那，你可曾后悔过？”赵生宁看了一眼早就容貌不再的皇后。她还是漂亮的，只是少了少女时期的灵动，她现在像极了赵生宁认知中的深宫女子，却唯独不像二十二年前和自己在上津相遇的，那个鬼灵精怪的姜家女。
皇后苦笑，笑着笑着就站起身来。这本来是一个大不敬的举动，皇帝都没有让她平身，但是她却自作主张站了起来。
但是皇帝没有责怪她，只是追随着她的目光。
她走到大殿的台阶前面，皇帝就跟着她站在台阶上。
大殿修得极高，可以看到整个上津城的全貌。
她看着远处的上津城，道：“怎么能不后悔呢？我当年开宫门迎你入宫，是你叛变路上最后一块垫脚石，我受尽了世人的唾弃......怎么能不后悔？要是没有遇上你，我就是前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就算是你还是成功了，姜朝还是覆灭了，我就算是死在宫门前，也好过这数十年的煎熬。”
“皇上，你早就不爱我了.....在你踏进着皇宫的那一刻，你对我就只还剩愧疚，但是这愧疚可以让你容忍我做任何事情，除了动那个人，对吗？”
姜氏哭得凄美，她今日用了平素不会用的粉色胭脂，这个颜色实在是太娇嫩了，不太适合和她如今的身份。
但这是她二十多年前，□□的颜色。
人是走不了回头路的，所以就算是用上这个胭脂，也不能回到二十多年前。
“所以你从来都知道，只要你不动魏灼，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保住你的啊？！那你为什么就要下旨给姜为野让他去这样做呢？”
是的，皇帝知道，这不是姜为野一个能做到的事情，他在上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把魏灼无声无息绑走。也搞不到这么难解的毒药。
不是太子授意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皇上，臣妾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愧疚，你难道不知道吗？！”姜氏眼里仅是痛苦，她实在是太痛，痛彻心扉。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那我凭什么不能自己争取？只要没有魏灼这个人，你是不是就会看臣妾一眼？”
“......”赵生宁没有答话。
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辜负了皇后，愧疚把他淹没，所以他能对皇后做的所有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皇后和他相伴多年，实在是太知道怎么戳他心窝子了。
皇后的这一剑，差点直接把他心刺了一个对穿，他该怎么原谅？
“所以我到底输在了哪里？”皇后想不同。
她年少之时也是名满上津的才女，她也能和赵生宁对谈诗赋，她也是那般通情达理，凭什么比不过魏灼一个男子？
赵生宁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道理。
魏灼他有什么呢？一身坏脾气，还是他的满口谎话？他甚至都不会用自己的真心对着赵生宁。但是赵生宁就是被他的耀眼所震感。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满眼都是江山，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有野心了。他的悲悯，他的不堪，他所有使用的那些奸诈轨迹，都说明他并非是一个好人。
但是当他高谈阔论说起江山社稷，赵生宁便认为这世上没人能与之媲美。
魏灼的经历，他的抱负，还有那些自己没有帮他完成的理想，夜以继日地为他塑造了一尊神躯。
他就算只是站着，都无法被战胜。
“你没有输，是我错了。”——勿把谪仙当凡人，以为他的凡心总会动的。
其实想想他也没有对得起魏灼，魏灼当年和他说得那些理想抱负，那些自己许下诺言说一定要帮他实现的理想抱负，其实也都化为云烟了。
他赵生宁人生四十载，还真的没有对得起任何人呢。
他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一眼上津城，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后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她转身回到大殿，看着跪在那里的太子和姜未清，还有已经不省人事的姜为野——这些小辈为什么要被他们这一辈的情感牵连至此？
原是他们都太自私了......
皇帝也回到大殿之中，皇后见他便下跪，这一跪，跪得笔直，“臣女姜氏求皇上法外开恩，放过太子和为清，一切的罪过，都是臣女一己私欲......”她的头种种叩了下去。
皇后没有自称皇后，而是臣女。
皇帝眼睛闭了闭，没有看殿中任何一个人，声音带着肃穆，道：“皇后姜氏，贪心不足，今日起罢去皇后之位，押入大牢，秋后问刑。”
“太子赵乾苏，身为太子，包庇重南之案主犯，险些酿成大错，今日起罢去太子之位。”
“臣子姜为野，犯走私重罪，秋后，问斩。”
“臣女姜未清，犯包庇之罪，但念在其劝说主犯认罪有功，从轻发落，贬为庶民，不得召见不得入宫。”
在场没一个人说话。赵乾苏的目光紧紧盯着皇后，皇后看着他的目光又悲又怜。
“来年开春，找一个好天气，娶了为清吧......”皇后低声对着赵乾苏说。
赵乾苏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赵乾苏对姜未清情根深种。之前她太在意外人怎么评价太子，于是赵乾苏从来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赵乾苏抬眼，看着皇后。
皇后笑得温柔，就像是他记忆中母亲的模样。
“好。”赵乾苏回答。
“为清成婚的时候，就穿我当年成婚的那套喜服吧，那喜服是当年一皇祖母赐我的，最是精致了。”
姜未清很轻地点了点头。
“这如此吧......”
在上津风光了数百年的姜家一夜之间从高位跌落，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前几天还一副圣宠加身的样子，怎么一朝踏错，走到了这个地步。
上津传出了很多话本来说这件事，有人说是因为赵乾苏执意要娶自己的堂姐，皇帝震怒，觉得他有伤风化，给皇家丢了面子，才导致姜家都到这个结局。
也有人说是因为皇后害死了皇帝最专宠的妃子，皇帝降罪下来，所以才会这样。但是一旦问及这个妃子是谁的时候，说这个故事的人又会闭嘴。
这个妃子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只是有人这样煞有介事的说着。
姜氏的落马只是上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也没能真切的感受到姜氏的落马是历史的车轮往前推进的一大步，至此之后，后宫权倾朝野的时代就此过去，赵国在风雨飘摇中又度过了一个难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