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何暖暖

8、情在不能醒

　　雍帝对雅说：“倾城要嫁人了，她必须离开皇宫。我为她选择了蓼太子绎。”

　　“为什么是蓼太子绎？”雅尖锐道：“我还以为她会变成我的母后。”

　　回答他的是雍帝狠狠的一记耳光，雅不忿地站在那里，不肯屈服。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认为你负责倾城出嫁一事比较好。”雍帝最后道。

　　雅来在青媛的宫殿中，青媛没有起身，亦没有回头。雅来在她的身后，缓缓地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泪水里，青媛才知道，她连生气的余地都没有。她爱他，没有抵挡地融化在他的亲吻与怀抱。

　　“为什么是蓼太子绎？”雅问。

　　青媛摇头，“那是父皇的选择。”

　　是她的美丽吧，成为列国君王王子追逐的目标。江山美人，他们要的是追逐和占有。也许只有雅是不同，他们一起长大，彼此是心灵的依靠。

　　可是雅亦做不了主。

　　皇权太厚重，容不得爱存留。

　　可是她付出过了，以她年轻的生命。她尽力了。

　　她会藏起爱，坚韧地活下去，为了母亲给与的生命。

　　“父皇说你必须离开雍后宫，”雅道：“父皇让我决定，是让你嫁人，还是让你死亡。”

　　青媛静静在那里等待雅说出他的决定。

　　他的一生将面临多少类似的时刻，所有的选项都不是他的意愿，可他必须决定。

　　雅的举动是忽然拿起烛台上燃着的蜡戳向他的手臂，青媛惊慌去夺，雅已疯狂地发作，拔出剑向周遭的一切砍斫，但即使毁灭一切，也扭转不了现实分毫。

　　末了，力尽的他蜷缩在满地狼藉的一角，抱头深深地哭泣，如委屈的孩子，绝望孤独。

　　世间只她见过他的泪水，见过他的无助。

　　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尚没有力量和能力的少年郎，虽然他有无尽光灿尊贵的未来，可是眼下，他必须选择屈服，否则，他将一无所有。也许雍帝要的就是这种控制，这种权威，雍帝没有像前朝皇帝那样强将自己抢走，是因雅已是他唯一的子嗣，否则，等待雅的，不是放手，就是死亡，前朝的皇子不是只有将爱妻奉送给父皇？

　　她轻轻地抱住他，安慰他，直到天明。

　　他哭泣说：“我要你的存在，那样至少还有希望。”

　　“我不要你嫁蓼国。蓼国治国有方，国泰民安，蓼王这么治理下去，二三十年也没有衰落的可能。我希望你嫁去一个像晏的国度，三五年，我就可以迎你回来。景王奢靡无度，醉心美女酒肉，你去了，倾城倾国，迷其心智，耗其财力，待时机到了，我们像收复晏一样收复景，你说好不好？”

　　青媛闭上目，泪珠抑制不住地滑落。

　　忽然便想起她说“待雅回来”时雍帝的目光，雍帝是那样的怜悯，知子莫若父，原来他早已料到，雅无法给她拯救和保护。

　　雅自幼被捧着长大，他惯常的想法是得到，所有人都应为他牺牲、付出。

　　可是雍帝这样逼他，逼出他所有的缺陷来，她的爱也不会移走分毫。

　　那好像是一种绝望下不甘的抗争。

　　雍帝，你得不到的，你也毁灭不了。

　　雅吻着她的泪，难过道：“再过三五年，我灭了褚国，就接你回来做我的太子妃。我们有一生一世的约定。”

　　是的，他们只能希冀于将来，虽然将来那样遥远，那样模糊。

　　忽然便想起西施与范蠡，他们终究是泛舟五湖了吧，那应是一定一定。抚摸着雅的眉目，青媛泣不成声。

　　雍帝冷冷听着雅的决定。“景王？他换王后的确比季节更替还来得快。那一年景王没在兰苑，否则估计会像晏镝一样斩了他的王后。”雍帝忽然森严看向雅：“这就是你为倾城选择的夫君？你还不如让倾城直接去他的酒池肉林在烧红的铜柱上跳舞！美女在他的宫殿里还不如一条狗！”

　　雅窘得满面通红。

　　雍帝道：“发邀婚贴给梁、褚、蓼、景、韶五国，让倾城自己在前来求婚的人中选择。告诉她不许选景国！我宁可自己先杀了她，也不让她遭受景王的侮辱！”

　　地点仍然是兰苑，五国都有人来求婚，梁王、褚太子、蓼太子、景王、韶权臣的两个公子。来之前，褚太子废了太子妃，景王废了王后，而梁王那一直未举行婚礼的王后也已于三月前病故。

　　雅高高坐在宴会的正中，款待前来求婚的贵客。他斜睨着韶权臣的两个趾高气昂的公子：“你们是为自己求婚，还是为你们的韶王？”

　　霍大公子拖长声道：“当然是我们——韶王。”霍二公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雅不理他们，道：“众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此番深重情意，我代妹妹倾城致谢。然求婚必有落选，倾城公主欲先舞一曲，对落选者预先表示安慰与歉意。”

　　音乐声起，倾城白衣金纱，自花间舞出。那是美得如梦如幻让人忘记尘寰世间的舞蹈。当音乐声止，舞者消隐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沉迷若梦，如呆如痴，仿佛每一魅影都进了记忆，又仿佛茫然一片什么也没有记下，只知道，那么美，那么美……

　　良久，雅才发话道：“倾城公主有三个择偶条件，全部满足者才可入选，下面请倾城公主说出她的条件。”

　　倾城盛妆而出，站在雅的身侧，她的小脸在雍容华贵的打扮衬托下有一种不真实的迷离，但，那一种绝世独立的风韵却依然如故。

　　她清楚地开了口：“我，听说近来有一种流言，说我是不详的女子，我的封号叫倾城，娶了我的国家会亡国。我深为惶恐，列位国王王子，不管您听没听过这流言，请您再仔细考虑一下，您的国家，您的臣民，能不能接受我这样一个女子，您如能不介意这流言，并能保护我不受这流言所伤，那么请您站起来。表示您能接受我第一个条件。”

　　她站在那里，面容凄伤而宁静，宛如旁观人世悲凉的女神一样。

　　蓼王太子绎已当下起身：“公主请不要为这无聊的流言伤怀。一个国家的灭亡归咎于昏暗的统治。为国君者岂能将自己治理的失败推罪于一个女子，那是厚颜无耻的不敢担当。公主放心，我国国泰民安，父王英明，我相信我将来也会是一个英明贤能的君主，因此，您所顾虑的事若您嫁入蓼国当不会发生。”

　　所有的求婚者对之侧目，那是不友好的侧目。这小子乳臭未干，大发厥词，率先抢风头，这就争上了。

　　“哼哼。寡人也这么认为。”景王一脸不满地站起，傲慢敌视地看向蓼太子绎。那绎小子竟扬头一笑，俨然天下人皆没入了他眼去，其张狂恣肆处让人愤恨齿冷。

　　梁王已轻摇羽扇，微笑站起：“凡今日来此求婚的都不会介意流言，我想公主当可从此宽心。众位是不是人同此心？只是被蓼太子抢先表述出来罢了。”他微笑地看向众人征询，谦谦君子，风度宜人。

　　“是啊！”韶国霍公子两位同时傲慢站起,“若在意，我们还会来吗？”“就是！”

　　褚国太子“哧”地不屑一笑，也已起身站立。

　　倾城感动点头，轻松微笑道：“我真怕众位一位也不站起来。”此言一出，众人全笑了，场面一下子和缓。“众位请坐。”美人的一言一笑，真是让人如坐春风。

　　“那我说第二个条件。”倾城走到蓼太子席前，蓼太子绎连忙站起，双手握拳跃跃欲试，那模样让一边看的雅都忍俊不禁。

　　倾城笑道：“我叫倾城，所以我的聘礼也要贵国的一座城池。合欢城，你可以送我做聘礼么？”

　　她的语气轻松玩笑，但那内容却绝不轻松玩笑。合欢城，位于雍与蓼交界处，紧邻伊洛河，是蓼国最大的城市，也是列国中排名第一的优良港口，不管是军事还是政治，在蓼国都有举足轻重的中心地位，合欢城若归了雍，等于将半壁江山举手相送。

　　绎的脸憋得通红，他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美丽的女郎玩笑般说出的条件。真？假？还是只是一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