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何暖暖

5、芙蓉帐暖度春宵

　　父亲对她说，她母亲身子仍不大好，尽可能不要让母亲担心。她点头。母亲向来身弱，五年前生了弟弟后，一直没恢复过来，日日离不开药。

　　青媛走进飘着药香的母亲寝室，想以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眼中不由蒙了泪。林叙上前掩饰笑道：“夫人，有两件大事要告诉你，你不要欢喜也不要悲伤。”

　　林夫人坐起身将青媛揽在身边，微笑看夫君。

　　“圣上今日认了媛媛为义女，封为倾城公主，此其一；又将媛媛赐婚于晏国国王为王后，三日后出嫁，此其二。”

　　林夫人揽女儿的手抖一下：“媛媛这么小，怎么这么急出嫁？圣上又如何会让媛媛嫁晏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媛将所有事讲了一遍，包括遭遇晏四王子炽。

　　林叙道：“夫人，当年高僧说媛儿‘母仪天下，命犯桃花’，这也许真的是她的命。”

　　一家人的泪皆下来。

　　青媛与父母朝夕相伴，希望时间可以停留，时日却仍是过去了。

　　林夫人告诉女儿：“不管以后你遇到什么，命运怎样，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你活下来，就是替母亲活的，多活一天，母亲就多高兴一天，记住了？”

　　青媛泪流满面地点头。

　　她恐惧，想扑在母亲怀里大哭，可是那不能够。她要安慰父母，她会成功地活下来，让父母宽慰。“我会学习褒姒西施，祸乱宴国，争取名垂雍史。”她笑道。

　　那样的愁云惨雾下，父母也只有随她微笑了。

　　“明日就要分别了，今晚去你自己的房间住吧。”母亲说。母亲说了这么些话，这么些嘱托，定也累了，母女总不能抱头哭至天明。青媛应了母亲，回至自己的房间。

　　樨雪是她自幼随身的丫鬟，陪她去了宫里，也一道回相府来。青媛将自己的一些衣服首饰给她，告诉她不用随自己陪嫁，去晏国，终究是难以活命的。樨雪哭着说：小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怎么行。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一定要生死相随，否则成什么人呢。两人相拥哭泣。

　　可是第二日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踏上去晏国的路。林夫人，当晚病逝了。

　　青媛听闻噩耗，哭得晕了过去。林府开始办丧事，而母丧，青媛要依礼守孝三年才能出嫁，这是谁也变更不了的雍地习俗。

　　晏王恨恨的，却无话可说。

　　雍帝皇后太子雅都来吊唁，青媛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们权力置顶，却谁也救不了她，到头来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给了她三年的时间，以待她长大，增长智慧和能力来保护自己。三年，总归会发生很多事的。母亲赌这个将来，赌她的女儿能度过难关，生存下去。

　　出殡回来，林皇后说：“媛媛，随母后回宫吧。你父还有姬妾照顾，我只不放心你。雅希望能陪你度过这段日子，让他做点什么吧，否则他无法心安。”

　　青媛看向雅，雅的神情空洞无望，悲伤自责，一直不敢迎她的目光，或低头，或望远方，没有一句话。

　　青媛随林皇后回了皇宫，不放心年仅五岁的弟弟由姨娘照顾，经皇后同意也带入皇宫。

　　当夜，林相国府发生大火，全府人都死在火中，三代五房没有一个逃出来。

　　太子雅亲查此案，最后查明府中食水皆被下毒，所有人皆被毒死，而后被纵火烧屋。那毒非雍地所有，最后怀疑到晏王，晏王恼林夫人自杀阻青媛出嫁，将整个林府灭绝。雍国在晏国的暗探曾听晏王说：让倾城公主一次守孝守个够，省得三年后再守父孝了。

　　雅将结果告知青媛，起誓道：“媛妹妹，我会为你报仇，我发誓我一定让晏氏灭门，晏国颠覆！”

　　第二年晏王生日的时候，雍国有礼品相送，其中有青媛织的一幅锦。半年后，晏国后宫开始流行疫病，晏王与太子亦染病卧床，病势沉重之时，流亡的晏国二王子在雍国暗中扶持下杀入京城，将皇宫烧毁。被废的前太子亦在雍国暗中支持下起兵，两子夺位激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雍国派大将以王后林青媛为晏王报仇、讨伐逆子、平定战乱的名义出征，将两位晏王子皆杀掉，然后林青媛以晏国王后名义发布诏书，晏王无子承继王位，土地与子民重归雍国统治，自此晏国灭国。

　　这时，青媛已三年孝满，她十六岁了。

　　雅一身戎装自晏地归来，向雍帝报告了晏的一切事项之后，说：“父皇，我要娶媛妹妹为妻。”他的脸上还带着一路的风尘，可是眼睛里满是欢乐的光芒，他以为他们的婚事一定会成就的，可是雍帝看着他，说道：“倾城是你的妹妹，你怎可以娶妹妹为妻，岂不违了纲常？”

　　雅怔呆在那里。他方想大声争辩，雍帝已不容置疑地说：“朕已为你订了婚事，褚国的无忧公主。褚国公主嫁过来，你就可以把雍的势力渗透进去，然后，像收复晏一样收复褚。倾城是你的妹妹，你可以永远留她在宫中，何必非娶为后呢？”

　　雅一步步向青媛的未央殿走，封为公主后，她已有自己的宫殿，紧邻他的昭阳殿，那是依他的意思修建的。

　　在昭阳殿与未央殿之间有小小的院落，由青媛的弟弟林斐居住，每日有太子雅的师父来为林斐授课，文武兼修。青媛着樨雪照顾林斐的日常起居，这三年间，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弟弟的教育上。

　　雅来的时候，见青媛与林斐正跟武术师父一起习武，青媛一身劲装，学的是短剑近搏，身形敏捷，变化多端。雅与青媛一起随武功师父学了近十年，知道青媛灵巧迅捷的身手，他在晏地已一年多，此时发现青媛又进步不少。

　　媛妹妹是极聪明的，做什么都做得好。和他在一起学习的时候，她总是懂事地将进度落在他后面，不让他着急难受。

　　她一切都为他好，都以他为重，仿佛为他而生。

　　他心中如压巨石，不知怎样向媛妹妹开口。

　　最终，他没有开口，并禁止一切宫人开口。他的婚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三月、一月、十天、五天……他的大婚典礼就在明日了。今天，一定要由他告诉她这个消息，他不要她从任何别人的口中知道。

　　“雅哥哥。”青媛正窗下读书，一袭白色软缎长袍，边角绣一枝浅绿梅花，清幽夺人，乌黑的发垂在一侧，皓如明月的脸儿，转过来，向他一笑，美得让人窒息。

　　他将她手中的书拿过来，合上：“媛妹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父皇为我订了婚事，迎娶褚国的无忧公主。”

　　她微一怔，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终没说。

　　他从身后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你是我的，什么也阻止不了。”他心中有泪在流，他吻她的鬓角，她的额头，他们从没有这么亲近过，而一有了开始，他就再也控制不住。

　　“别，雅哥哥，别这样——”她柔弱地说着，躲着他的唇，却躲不过，心慌乱地跳。而雅的伤心绝望已变成狂热，他的成长了的男儿气息让她迷乱慌张，他的侵略掠夺已让她无法抵挡。

　　窗外飘着栀子花的香，有风从桌案上吹过，细微的风铃在轻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