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何暖暖

4、天意从来高难问

　　“还有我。”一个清平的声音响起，是年轻的梁国国王，容颜俊逸，飘然如玉，云淡风轻微笑：“寡人虽已有王后，但尚未大婚，亦愿求林小姐为妻，并立王后，同日迎娶，请林相国考虑。”

　　晏王看向褚、景、韶三国来的王子、亲王、重臣，他们的目光皆不友好。林女姿容，已震动天下，得众人爱慕，若无礼出兵强抢，只怕他们要联合起来灭掉自己了。

　　晏王看向青媛的绝代姿容，忽然笑道：“为后？好，寡人便娶你做王后！”回手一剑便削掉晏王后的头，众人惊呼声中，晏王指向梁王：“你，能杀掉你那没过门的王后迎娶林小姐吗？”再指蓼太子：“你，还有两个弟弟，皆不甘于人后，你就一定能承继王位吗？”再凶狠逼近林叙，瞪着残暴血红的眼睛：“林相国，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允我的婚事？”没有人会怀疑，若林叙一个不字说出，定会血染当场。

　　一时剑拔弩张。忽听青媛清冷的声音响起：“晏王，方才我父亲只说了我一半的预言，当年那位高僧说完之后，还指着我唱了一首歌，然后飘然远去。没有人知道这首歌是吉是凶。我的母亲曾将此歌唱给我听。现在，我唱一遍，请晏王细细思量再做决定。”

　　青媛站在那里，看着远方，开口唱道：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注）

　　她的清越的歌声响在天地间，冰雪般骄傲出尘的风姿令观者动容，尾音微有凄凉，却并不柔弱哀伤，那一种坚强美丽，令所有人深深地感染沉浸，心魂俱颤。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倾城倾国,也绝无仅有，难以再见啊!

　　晏王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好，不管倾城倾国，寡人不惧，寡人娶之！”晏王回首看雍帝：“或者，皇帝也可斩皇后，娶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寡人就不和你争！”

　　雍帝冷眼看他，对青媛道：“林氏女青媛听封！朕认你为义女，封倾城公主，嫁与晏王镝为妻，待及笄后出嫁。”他是帝王，不能让林叙失掉性命，亦不能让臣子背负畏惧嫁女的骂名，势已如此，青媛必嫁，便认为义女，一力承担。

　　“不！”雅一声嘶喊，所有的人看向他，雅感觉到众人的目光，稍有抑制，但瞬间仍疯狂叫道：“媛妹妹是我的！”冲上去将青媛双手抱在怀中，恐惧地看着众人，那模样，似绝望惊恐的小兽，除非他死掉，谁也不能将青媛从他紧箍的双臂中抢出。

　　许多人一时都是同情。面对这样年少真挚疯狂的情感，人总归会起怜悯之心，雍帝看雅的目光就是这样的怜悯，他温和地开口：“雅儿，若在你的媛妹妹与天下苍生的和平安宁之间，你选哪一个？”

　　雅愣在那里，他的目光渐渐失去神采，那问题他不能不答，而答案，当然只有一个，否则他不配做帝国未来的君主。他缓缓地放开他的手臂，“天下苍生。”几乎是漠然地道。

　　那是一个正确的答案。日后也许他可以成为千古明君，可是他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屈辱和割舍。

　　他在霎那间长大，霎那间冷酷。

　　父皇教会了他什么是帝王的抉择。代价，哪怕是他的爱，青媛的生命。

　　他什么也不再怕了。

　　一个人，可以面对世间的一切。他的天下，他的国度。

　　青媛失去了最后可以拯救的希望，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她曾经以为雍帝一定会帮她，可是雍帝残忍地决定了她的命运。她知道雅一定不会让她离去，可是雅也只能选择天下。她从没想过她可以与天下苍生抗争。这是雍帝决定的她的命运。她站在那里，神色里没有悲哀和凄惶，她不要被那个残暴的晏王看到，她将邈视的，是的，高傲地接受。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晏王道：“我要即刻带她走，留她在这里，我不放心。”他看着雅不怀好意地、意味深长地笑。

　　雍帝看向青媛：“倾城，你什么意见？”

　　青媛看着雍帝，她永远不明白雍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答：“我要回家，陪一陪我的父亲母亲。”

　　晏王冷笑道：“三天，三天后我带我的王后回晏国成亲。”

　　青媛随父亲回了相国府。这是她的家，可是她这些年来在家住的时间非常少，因为雅总是离不开她。可她还是喜欢家，回来了就是身心放松，亲切快乐，就是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宠爱。在皇宫，她是雅的陪护；在家，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膝下的孩童。

　　当她把皇宫里发生在雅身边种种可怕的事告诉父母的时候，父母总是真挚地称赞她的勇敢与警觉，为她的善良与同情心感到骄傲。他们说她在守护着帝国的继承人，为国家做着了不起的奉献。他们希望她能用快乐和明朗影响雅，用忠诚和爱来守护雅，同时告诉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她的生命对父母来说是最重要的。

　　现在，三天后，她将去那个暴君的国度，她还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吗？

　　这儿的皇宫里有喜爱她的雍帝和皇后，有依赖她的太子，有忠于雍帝皇后和太子的卫兵宫女，而晏国的皇宫里，将只有自己，和怀疑她的、欲逼供她的残暴的晏王。

作者有话说

　　注：《北方有佳人》唐 李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