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何暖暖

26、他生未卜此生休

　　倾城一愣。自杀？她想也没想过。

　　绎看她一眼，笑道：“我忘记了，你是可以不死的。这样好了，你被捉住了就去迷他们，迷个七荤八素，活到七老八十，然后别忘了给我报仇。”他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忽然吻上她的唇，热烈地，狂热地，倾城心剧烈地跳，绎已忽然将她放置一边，拿起手中宝剑，向山下冲去！

　　倾城站起来，大雨里一切都是疯狂，激烈的砍、杀。

　　时间仿佛无止息，倾城抓住自己手中的短剑。雨雾中，绎的身影是那么的勇猛，他的加入极大激发了黑衣卫的斗志，那些黑衣卫个个暴发神力似的以一当十、当百的拼杀，忽然山下大乱，“少帅死了！”有人高叫，猛虎得手了。杀上山的敌兵渐无斗志，退却。绎及黑衣卫杀倒最后一个敌人，互相看着，咧嘴大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倾城，给将士们看看伤口。”绎虚弱掏出一瓶药膏来。

　　倾城一眼发现他身上几处刀伤，虽伤口不深，却也鲜血直流。“我没事，先看他们。”绎低声说。

　　倾城不理会他，迅速给他上药止血，绎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笑。然后倾城去看其他人，几乎每人都有伤，有轻有重，便急忙上药包扎。那些黑衣卫见倾城来，都慌乱不安，倾城向他们现出安慰温柔的笑容。

　　正忙着，山下又嘈杂声，有马匹军队行来，绎及黑衣卫们翻身而起，再来一场厮杀，那只能是死亡了，却见那些打着霍家旗帜的军队从山下奔跑行过并没有停留，显然是另有目的。

　　绎脸上现出欢喜笑容：“定是我国军队来了！”向倾城道：“瞧旗号，这是怀镇的霍兵，他们倾巢而出，不顾你了，或者也不知道你在这里，这是迎战我国大军去了。”

　　“勇士们，能起来的随我去挖陷阱，等他们败回来，不能让他们败上黛山，那我们可就糟了！”绎笑道。

　　他这人意气风发，言语随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豪气威风和自信，危机迫在眉睫也是谈笑镇定自若。那些黑衣猛士对他不是一般的服从效忠而是生死相从的过命情意。感觉跟他在一起，连倾城都乐于接受哪怕是危及生命的挑战，困难和危险都成为一种强烈要战胜的乐趣。

　　他们挖了深沟埋上箭与矛尖。倾城也加入其中。从恐惧到勇敢只是一线之间。倾城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虽然饥饿、伤病、劳累，生命却充满朝气勃勃的生机。而现在，他们一共也只剩十多人而已。

　　“大丈夫生当战，死如归！”绎在安葬亡灵时说。

　　第二日，果然不出所料，霍军丢盔弃甲疯狂逃回。有欲上黛山的，登时跌进陷阱里，惨叫连天，后面的放弃登山，向前逃窜。

　　不多久就来了旌旗招展快速推进的蓼国军队。当先一骑快马如飞，正是飞鹰。

　　绎低头笑对倾城道：“起来，我的战利品，我们要出发继续战斗了！”他拉起倾城，大步向山下走去。

　　绎披上战盔铠甲，英姿勃发，指挥大军前进，倾城跟在他身边，左右飞鹰猛虎相护。蓼军所向披靡，攻占宁州。绎下令火烧王城宫殿，倾城惊心看他，绎笑道：“公主，我不是护送你回王宫的，我是灭韶来的！”

　　倾城忽然明白他说的战利品是什么意思，她——韶国王后，是他此行征战的缴获！

　　她的信任顷刻间土崩瓦解，她以为他是救她来的，他们同历生死，她以为他们几乎是朋友，多么幼稚可笑！

　　眼前是鲜亮的火苗扑向大殿廊柱，迅猛狰狞的火舌瞬间将宫殿无情的席卷，浓烟里，巍峨高耸的木质檐梁发出最后的呻吟和挣扎，无可奈何地断裂、塌毁。

　　她凄然打马向回走，绎眼明手快牵住她马缰绳。喝命：“飞鹰猛虎，保护好公主，让她跟着我，不许乱走！”不放心，又命：“就地安营！”

　　帐篷外火光映红半个天空，那是韶近百年的宫城在燃烧成灰。韶国会灭亡了吗？湛此时又在哪里逃亡？生命安好？

　　倾城木然坐在帐篷中，左右是飞鹰猛虎。她好笑，绎派他们任一个看押就足够了，何必紧张至此？

　　绎进来了，挥手命飞鹰二人出去。他看她的目光有忐忑不安：“我真的只是为了救你才来韶的。我着便服，只带一些心腹护卫，冒险入韶，险些丧命于此。我身为一国之王，将己身置于如此危险境地，只为一个你，怎样向我的臣民交待？韶国内乱已成，王权势将旁落，也许将陷于战乱，北有夷狄，韶乱则夷狄必乘机进入，不但危及韶百姓，进而危及我国。乘此机平韶是我最好也最应该的选择！你要我怎样，扶立你为韶主吗？”

　　“湛呢？他在哪里？”

　　“他死了！”绎吼道：“他在抛下你自己换装逃亡的时候就死掉了！至少应该在你的心里死掉了！”绎狠狠地看着她：“同样情形下，我不会抛下你，我会带你一起逃，而不是让你做替死鬼！所以你不用想我会寻找他救援他。我希望他落在叛军的手里死掉。落到我的手里，他会是一个必须献出国家权力的阶下囚，你愿意吗？”

　　倾城忽然想起息夫人息妫，息妫因美色被楚文王所掳，夫君息侯沦为阶下囚，息妫与楚王生两子而不与楚王言，最终与做看门人的息侯双双自杀，血染桃花。倾城牙齿咯吱吱打颤，她茫然看着帐外的火光，泪一点点蒙上眼睛。亡国之君，亡国之君的王后。倾城，真的是嫁一国则灭一国，嫁一王则毁一王吗？

　　“吃些东西吧。”绎温和说：“你若喜欢，我给你盖一个更大更好的宫殿。”

　　倾城瞧他，笑：“我嫁谁谁就会死掉，他的国家就会灭亡。你敢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