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23、外国人悲伤还是中国人悲伤? ...
-
对老百姓而言,炒股、炒房和炒普洱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就在于各自泡沫被刺穿时,持有过多的普洱茶你可以慢慢喝掉,持有过多的房地产你可以低价租掉,持有过多的股票却只是废纸一张。股票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一旦失去了交易价值,那么它连上厕所的手纸都不如。
那次陈良泰夫妇请完客后,我一直没有跟卓然联系。
这中间发生了欧洲几家大的金融机构相继披露巨额亏损,并都拟定大批量裁员计划。其中上市的几家公司,股价在国际市场上以太空飞梭的速度疯狂下跌,持有人仿佛逃难一样逃离股市,个别几家金融公司势必破产,人们对此已没有怀疑。此时全球金融局势有所扩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现恐慌。
业内悲哀地流传这样一个笑话:说如果你去年买了1000美元达美航空的股票,你今年只能剩下49美元。如果是房利美,你最初的1000美元只能剩下2块5。如果是AIG,你剩下的会不足15美元。但是,如果你一年前买了1000美元的啤酒,喝光了它们,然后把喝剩的易拉罐送去回收站,你最后能换回74美元。
我每日鸵鸟一样开始拒绝看纽交所与纳斯达克行情,看见研究员写的道指报告会直接关掉。每日晨会上,听到分析师说次贷影响我恨不得把他嘴堵上。我知道这样做不理智,主要是气愤为何市场没有吕利国那样的先知先觉。他们等于比吕利国上次的深刻预测整整晚了一个季度不止,投资人要这些事后诸葛亮来干什么?金融圈的东风不是借来的,是吹出来的,先是一批顶级牛人用嘴吹,吹出风来,后来一批人见风使舵。
想想华尔街遭此劫数也并非冤枉。同为从业人员,我对今日华尔街精英的落魄只有辛酸没有同情。
国内市场继续在三千多点晃晃悠悠,各上市公司公告的一季度报告盈利形式都不乐观。股价、利润俩个指标在比试哪个下滑幅度更大,我们再也不敢鼓吹低PE的股票更具有投资价值。
尽管行情不好,工作还是得继续。明知道旗下理财产品在开放日势必会遭受大笔退单没商量,但我仍不得不提前赶往各地去对投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做最后的挽留。
真有些羡慕私募,想那卓然的老同学,他感觉形势不好时,主动把钱退给投资人就休工了。我也想这样潇洒啊,可君优非炒了我不可。
由私募想到了卓然的老同学,接下来就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卓然,再接下来就直接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卓然。一切就有这么巧,跟拍电影似的。
此刻他在向我挥手。地点:浦东机场大门。
由于我还没进入状况,愣愣地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于是乎这位绅士礼貌的先开口:“你出差?”
“啊,啊,是是的,去成都。”我终于找回了平常心。又近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吧,我偷偷算着。不对,二十多天而已,4月下旬到五月中旬。
他又开始邹眉头,语气平静地问我“哪个航班,几点的?”
我如实回答“八点五十的东航。”
他沉默一会,带着不容推辞的语气:“把身份证给我。”
大大的问好闪烁在头脑中,他不会这么殷勤地打算帮我打印登机牌吧?不像他作风啊。
见我没动,他平和地解释“我们同一航班,把身份证给我,我帮你升舱。我有卡,可以免费帮你升。”
就这样沾前任领导的光,我首次出差坐到了头等舱。
飞行中,卓然告诉我他去成都开会,明天即返回。我则告诉他钟培青的产品要到开放日了,我来成都做大客户的工作。另外后天下午在所住的酒店,跟营业部大客户还有个见面会,所以比他晚回一天。
卓然若有所思的拧着眉头,“钟培青怎么不自己来?”
“她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走不开,拜托我帮她跑一下。以前不也相互支援嘛!”
听到他叹了口气的声音,接下来他没说什么,闭目养神地靠在椅背上。我明显看出一月未见,卓然对这次偶遇没有丝毫欣喜。他还真是健忘,好像上次对我含蓄表白的人不是他一样。相反,我却为再次见到他而莫名高兴。感情的事很难说,为何拿起的是他,如今放不下的好像却是我。爱慕者与被爱慕者,谁更依恋谁些,没发称。
到达后我再次沾卓然的光。他们公司成都营业部司机已来接他,卓然让司机将我先送到了我定的酒店。可惜卓然不住这,否则不知道能不能提高我的住房标准,心里当时暗暗地幻想。
在君优成都营业部的组织下,我于周一下午两点开始在酒店三楼的宴会厅跟大客户们交流。看得出成都营业部很负责,他们请来的客户人群很多,把宴会厅坐得满满的。营业部总经理杨池一也亲临安排会晤,全场跟着。
按照惯例,我首先要给他们分析下目前的市场行情趋势。就在PPT要讲完时,突然感觉讲台有些摇晃,然后摇晃越来越强烈,面前的人也开始随他们的桌椅左右摇摆。头脑开始发晕,我先是扶着面前的小讲桌站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突然听到讲台下面有人喊:“地震,地震,这是地震,快跑啊!”
反应快的已经到达门边打开了门,然后人们像是突然意识到深处危险之中,陆续在摇晃的世界中往门口跑。天啊,我好恨,我的讲台距离门口最远。天杀的,我的套装下身竟是裙子,还有我该死的高跟鞋,失策啊。
我一边跑一边看见房顶上有碎屑尘土往下哗哗掉,身子被晃得越来越站不稳,还险些被横七竖八的椅子绊倒。耳边吱吱嘎嘎的碎裂声响个不停,玻璃、钢架发出轰轰声。突然一声巨响,装潢吊灯在我前方落下,火花与碎玻璃迸射着。我还理智地想着不怕,应该绕过去,腿却不听使唤。
我拼命劝自己镇定,原来人在生死关头思维运转是神速的,电光火石间我的头脑好像有无数的想法掠过,画面都是快镜头,我甚至来不及捕捉这些思维细胞。边摸索着向门口走,边想今天要是有个不测,这应该算工伤吧?眼睛被灰尘呛得要睁不开时,我见门口隐约有人与逃离的人群反方向的往屋里进,视觉越发朦胧之后,我感觉自己被人拥着连拖带拉的拽下楼。我不需要用眼睛看,当来人拥着我时,我一瞬间感觉很安心,仅凭第六感认知拥着我的人应该是卓然没错。原来他没走,一直都在。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下的三楼。到楼下时,已感觉不到大地的摇晃,耳边有很多人嘈杂的声音七嘴八舌,我想周围应该都是刚从各建筑跑出来的人。
我紧紧抱着卓然不肯松手。感觉他回抱了我一下,然后就想拉开我们的距离,我意识到后反而抱得更紧。这是我的救命稻草,绝不放手。我如溺水者遇到了救生人,不惜拉他万劫不复。
“已经过去了,你先放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伤到了,怎么一直闭着。”
我才反应过来。我试着睁了一下眼睛,惊呼道“好痛,睁不开,刚才被尘土迷住了。”
卓然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纯净水开始给我冲洗眼睛。折腾了一会后我终于可以勉强睁开,看着他还是朦朦胧胧的有影子。
“你额头怎么了?”我伸手去探卓然的额头,朦胧中那红红的一片。
伸出的手却被他抓住,“没事,刚才从四楼冲下来时撞安全门上了。”
“你怎么在四楼,你不是昨天就回上海了吗?”
卓然沉默了一会,拉着我到人群相对较少的地方站定。其实街道上到处挤满了惊恐的市民,每个人都在急切的拨打电话,有的茫然,有的哀伤,有的兴奋。
“前几天咱上海襄阳公园附近的一家银行,客户由于赔钱承受不了,追着客户经理打,还嚷着说砍了那经理。飞机上你说今下午跟客户见面,我有些不放心。我知道钟培青管得钱亏很多,我怕客户闹脾气,就把机票改签了,昨晚上把酒店也换这家了。”
听他用如此平淡的语气陈述着,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再次紧紧抱着卓然。他的心如同大海一样深沉,我看不见底,但想离他的心更近一些。卓然反手也搂紧了我,柔声道:“刚刚去给你找水时,一边走一边想,幸好我留下来了。”
“谢谢你。”此时我说着最煞风景的该死客气话,可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女强人怎么这么爱哭啊!亏我这么欣赏你的坚强,原来被你骗了。”
“谈工作的时候是强女人,谈感情的时候是弱女子”,我为自己辩解。
“弱女子?难得你这么谦虚啊!”
我们就这样紧紧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卓然手机在他兜里响了起来,我们不得不分开。是卓然母亲来的,老人家也吓坏了,卓然安慰电话那头的母亲,说他没事。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宴会厅没带出来,邓召一定急死了。
看到他放下电话,我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手机刚刚丢了,能用下你的吗?”
卓然叹了口气,将电话交给我,他当然知道我要打给谁。
电话打通后,邓召听到是我的声音后,几乎沙哑着带着哭声。
“蕾蕾,我差点就以为,以为。你不知道这半小时我是怎么过的,打你电话开始怎么也打不通,后来通了没人接。我当时就想不活了。”
我已没那么难过,甚至有力气安抚他,解释道:“我没事,好好的。手机找不到了,这是借别人的。”
“蕾蕾别怕,我马上过去,即刻订票。”
“你过来干什么啊,我晚班的飞机就回去了。”
“那你几点的飞机啊?要是你班机晚,我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晚上跟你一起再飞回来。老婆,我要跟你在一起,以后你到哪我到哪,要不换过来也行,我到哪你到哪。”
我看了看卓然,对电话那头说:“真的没事,你先别过来,我晚上一定回去。没事的!”
“好吧,那我去浦东机场接你。噢,你等会除了给爸妈报了平安还有给你公司也都打个电话吧,刚才你们一个叫钟培青的同事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询问联系上你没有。她看样很着急”
我心想那不只是着急,还包含钟培青的愧疚。但我还是给她回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