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我意》空落雨

24、第 24 章（修）

　　第二十四章

　　习惯性等待到铃声结束的梁意被忽然接通的电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电话那头是听不出情绪的单字回应。

　　“喂。”沈降没什么耐心，没有立刻得到梁意的回复，下一句催促便紧接着传来。“说话。找我有事？”

　　梁意愣了片刻，急忙开口道：“有，陈叔说今天俱乐部聚餐，要我通知你一声，毕竟……毕竟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半个助理了，去或者不去，你给个回答，我好跟陈叔汇报。”

　　“你哭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音调徒然拔高了几分，说着和回答完全不沾边的话。

　　“嗯？”她下意识地给出反应，而后才察觉到自己开口时带着的浓浓鼻音。

　　“我问你是不是在哭？”
　　沈降的语速减缓，听起来比刚刚更显阴恻。

　　近乎执拗的问话让梁意失去了解释的想法，她太了解沈降了，如果他知道苦恼的源头来自于相亲饭局，事情会更加混乱棘手，起码对于梁意来说只会更加复杂。迟疑间，到了嘴边的话换了种说辞，她开口胡搅蛮缠道：“女孩子哭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心情不好就会哭啊。”

　　这次轮到沈降久久没有回应。
　　十几秒钟的沉默后，听筒里才传来一句生硬的话，“……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早饭没吃，饿着肚子很敏感。因为陈叔让我通知你聚餐的事情，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来所以觉得焦虑有负担。还因为某人一接电话就听不到重点，问东说西，浪费我一大堆时间。”
　　本就憋着委屈的压抑心情找到了宣泄处，梁意机关枪似的回答让沈降彻底哑了火。
　　对话的沉默也让她短暂醒悟过来。
　　大胆的劲头散去，心里只剩下无法收场的慌张。

　　可谁知电话那头的人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言语刻薄的即刻反击，而是发出简短的低笑，等他终于笑够了，才沉着声开口，“我发现隔段时间不见你，脾气见长啊，希望待会见面的时候，你也能这么张牙舞爪的和我讲话。”

　　“见……见什么？”

　　“待会见，女朋友。”

　　说完，沈降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热闹的聚餐通常从会面那刻就开始了，梁意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酒楼外三三俩俩聚在一起的熟悉面孔，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刚刚梁旭给她打来的电话里还笃定道，沈降不可能来的，他从不参加这种场合。别说俱乐部的聚餐了，他拿到世界冠军后领导给他办的庆功宴，他说不来就不来，这算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沈降不会来。
　　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通知时间都过去半小时，都没看到疑似沈降的身影。她放松了些心情，低头摸出包里的手机。这会功夫不少俱乐部里的熟人都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挑了个最近的拨通，几乎立刻就被接起来。
　　对方急切地问她到哪里了，说她不来陈经理都不让开席。
　　这就有些罪过了。
　　梁意也不能继续耗着，老实回答自己已经到了门口，马上就进去。
　　电话没能挂断，听筒中换了个声音，是陈宏。

　　“小意，怎么样？沈降九段那边答应来了吗？”这话问的一派殷勤，但是大家心照不宣，期待着的一定是否定的答案。毕竟沈降九段这样的人物，同桌吃饭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压迫感，恐怕会消化不良吧。
　　可在座也有真的想要见见这位少年天才的，比如新加入俱乐部的钱臣八段。
　　总之不论结果如何，大家都想要尽快得知。

　　梁意想起不久前被挂断的电话，脸上热起来，“反……反正我跟他说了。”

　　陈宏听她的语气就明白有些挫折，并不顺利。
　　他无法控制扩散的笑容，和蔼的安抚着，“没事儿没事儿，小意，我们都知道沈降九段是什么脾气，来不来的咱们也强求不了。你快点来就行，大家都等着你开席呢。”

　　“我这就上去，你们直接吃，不用等着我的。”
　　梁意惶恐。

　　陈宏笑着说：“不差这点时间，等着你啊。”

　　挂了电话，梁意悠闲的步伐终于匆忙起来。她把手机塞回包里，观察路况。这条路是小道，两旁还停满了车，阻挡了视线。她斟酌几秒，还是选择了直接过去。
　　可谁知刚迈开脚步，一辆横冲直撞的山地车就从面前嗖的一声疾驰而过。
　　她吓了一跳，急忙后退，身体撞进一人的怀中。

　　刚刚她站着的地方被一个挺拔的瘦高身影占据，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起伏，薄薄的衣料下连温热的体温都能清晰感受。她立刻想要拉开距离，但那人比她更快抬手，手臂搭在她的肩头，将她桎梏在怀中，挣脱不了分毫。

　　“在等我？”

　　她垂着眸，只能看到那只骨节分明青筋突起的手出现在视线里。手的主人向来没有耐心，漫长的沉默中没等到梁意的回复，便抬起来在她眼前挥动两下。

　　“不理人？”

　　梁意仰头看他，姿势有些费劲，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沈降线条凌厉的下颌，还有骨相颇佳的五官。这人好像压根没有视觉死角，随随便便看去就像精心摆好的拍照姿势，皆是上位者的从容。
　　觉察到沈降的心情还不错，梁意不想解释他的误解。
　　如果知道她在这里不是等他，而是想要侦查他来不来好避开他，恐怕又是风雨骤变。

　　“你迟到了。”她控诉着他的不守时，想要尽快摆脱和他独处。“快上去吧，大家都在等呢。”

　　沈降凭借着优越的身高轻易就看清了小路的全貌，他用搭在梁意肩头的手控制着她的行动轨迹，不费余力的把人护送到了对面，顺便开口理直气壮的将迟到缘由都推给不在场的段策。“都是段策开错了路，不然早到了。”

　　梁意觉得自己有些蠢笨。
　　原来他和段策在一起。
　　那又怎么会不知道今天俱乐部聚餐的事情呢。

　　说曹操曹操到，段策停好车大步走来，控诉着沈降的恶行。

　　“你等我一会会死吗？”话音在接触到沈降搭在梁意肩头的手臂时徒然一转，段策暧昧的笑着，目光锁定两人紧贴着的身体距离。“你们这是…………”

　　梁意脸皮薄，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沈降，人已经站到了一米开外的空地。她故意不看沈降，含糊不清道：“他们等很久了，快上去吧。”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往酒楼里走。

　　“你少说两句话也会死。”沈降目光淡淡的瞥了眼好友，迈步跟上。

　　段策缩缩脖子，只觉得一股阴恻恻的冷风刮过，刺骨的凉意。
　　这人狠起来真是敌友不分。
　　眼里怕是就剩下一个人了。

　　包厢内的氛围轻松愉快，一二十号人分了两个大桌，坐的很满当。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一扬困难时就一路走来的伙伴，新加入的年轻人也都是活泼的性格，很快就融入这个集体。大家三三俩俩聊着工作生活的话题，一刻都没冷场。
　　大桌所在的大包厢隔了扇屏风，另一边是坐着首发选手的小桌。
　　首发选手除了梁旭外，余下的都是新面孔，陈宏考虑的也周到，这样分开，工作人员们也不会有什么压力，能够轻松开心的用餐。选手们这边的礼数也周到了。

　　这会儿，陈宏站在两张大桌中间，清清嗓子发言，“来，大家静一静，我来说两句。今天啊，是个特别的日子，咱们就是开心的吃喝，不提工作的事儿。等小意到了就开席啊，菜单传的差不多了吧，先吃一轮，有哪个菜合胃口的再加。”

　　“陈经理，资金充足了就是有底气哈，说话声音都大了。”
　　“新老板可是财神爷。”
　　“神秘的新老板，面都没见过呢，钱的事儿是一点都不让我们受委屈啊。”
　　“那可不，你瞅瞅钱哥年薪那个数字，咱一扬现在真不缺钱。”
　　“话说回来，小意怎么还没过来啊，饿了饿了。”
　　“就剩下意姐没来了吗？”
　　“好像还有段策选手，还有……沈降九段。”
　　“陈经理说，段策选手说要晚到，让我们不用等他。沈降九段怎么可能来，小如今天就要失望了，她可是沈降九段的粉丝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当气氛组，话题变得也很快，前一句还在八卦一直没有露面的新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后面就转回了沈降九段的身上。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人敲响。

　　陈宏耳朵灵，第一个注意到，喜上眉梢，“哎哎哎，小意来了！”

　　两边门一左一右打开，在座的各位怔愣一瞬，都缓缓收起了脸上哄闹的笑容。
　　陈宏裂开的嘴角僵住，几秒后，才凭借着自己资深的变脸经验挽回了岌岌可危的尴尬场面。

　　“沈降九段？！哎哟！你说你来怎么不早说，我好在楼下候着迎你！”

　　梁意假装看不到陈宏拼命使来的眼色，就算看懂了，她也没办法解释沈降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参加聚餐。反正人都来了，后面的事就和她无关了。毕竟他们吃饭都不在一个桌子上。
　　打定了主意，她趁着陈宏吸引了沈降的注意，自己径直朝着大桌仅剩的空位置走去。
　　作为一扬的领队，她自然是要跟同事们坐一起的。

　　屁股刚一落座，身旁的同事就眼神闪亮的凑过来，“怎么回事，梁意，你怎么跟沈降九段还有段策选手一起来了？？天哪，我还以为见不到沈降九段了，原来陈经理没有吹牛，他真的又签回一扬了！”

　　梁意顶着一桌子人的视线，只能云淡风轻的解释着：“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在楼下刚好碰见了。你们想知道就直接问他好了。”

　　宣传大哥连忙低声说：“疯了吧，谁敢跟他搭话啊，你瞧瞧老陈那个狗腿子样，啧啧啧，一把年纪了真让人心疼。”

　　“可是沈降九段真的很帅啊。”新来的年轻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悄悄拿起手机，拍了个模糊的身形。“像明星一样。”

　　“他当不了明星的。随便扒一下，全是黑料。”

　　“啊？怎么……”

　　“嘘！！！”

　　碎嘴的讨论在宣传大哥的警告声中暂时停止，众人视线中身高腿长，姿态挺拔的帅哥丢下在前面引路想要带他去小桌的陈经理，就这么直直的朝着梁意的方向走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就这么愣着，看他越走越近。

　　梁意打算绑头发的手也停住，头仰起来，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转动……
　　直到他在她的座位旁边站定，目光直勾勾地看过来，彻底打破了她想要装傻充愣的念头。

　　沈降对坐在梁意右边的后勤小哥说，“麻烦让让，换个位置。”

　　后勤小哥蹭的起身，险些将凳子撅飞出去，他快速离开座位，做出请的手势。
　　“不麻烦不麻烦！您坐！”

　　下一秒，沈降就不客气的落了坐。

　　梁意手臂松弛下来，拢起来的长发重新散落肩头。
　　她低声道：“你胡闹什么。”

　　沈降整个人松垮垮的靠着椅子，敞开的黑色衬衫滑落，露出里面简单的短袖。他抬手搭在梁意的椅背上，摆出一副侵占欲十足的架势。“我找个有熟人的位置坐，哪里胡闹了？”

　　方才还喧闹着说小话的包厢里此时安静极了，所有人都能听见两人的对话。这种无法遮掩的私密感让梁意根本就说不出更多的抗议，她只能顺着沈降的话往下，“你的熟人不是段策吗。”

　　刚刚才被好友背刺的段策扬声道：“别啊，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说完自己就进了屏风后面，在小桌落座，顺便还揪着梁旭的衣领，把要过去掺和的人给拉了回来。

　　事已至此，顺水推舟是最好的选择。

　　陈宏高声道：“都行都行，坐哪儿吃都一样！小刘，来，你在这桌挤一挤！”

　　“好嘞！”

　　聚餐终于在重新热闹起来的气氛里拉开序幕。
　　唯有梁意如坐针毡。

作者有话说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