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我意》空落雨

23、第 23 章（修）

　　疲惫时的小憩恍然而过，转眼间竟然来到了后半夜。难怪素来热闹的街道也平息下来，多时不见莽撞的公交车呼啸而过。
　　托沈降的福，梁意回家时客厅里黑漆漆一片，大伯母还是没能熬得住平日的作息，睡觉去了。
　　她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上楼。
　　路过梁芸芸的房间，房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露出条缝隙，“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妈说你谈恋爱了是真的假的啊？她还一直问我和梁旭，我都不知道这回事。是谁？我认识吗，我见过吗？还是个穷小子？”
　　憋了一晚上的梁芸芸好奇心爆棚，就差拉着梁意盘腿坐下边嗑瓜子边详谈了。
　　可梁意没这个心思，只说了句真的，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将一切纷杂的思绪连同那些问题都关在了门外。

　　因泡汤的相亲局和拉着沈降当挡箭牌的事儿，梁意后面几天都努力跟大伯母错开，生怕打了照面被追问更多。不知是不是生气她隐瞒了恋爱事实，大伯母这些天对她也很冷淡，甚至话里话外还说起了穷小子的言论，很是瞧不上眼她那个拿不出手的男友。

　　梁意对于这些都很平淡，并不在意。

　　俱乐部最近很忙，她不请自来，也被抓了壮丁，忙活一些琐碎的事情。沈降的合约敲定后，新老板立刻拍板，将大权重新交回了陈经理的手中，一同交付的，还有一笔可观的启动金。
　　陈宏哪里见过这么豪气的阵仗，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神清气爽的磨拳准备着打造新的战舰。上到教练人选，下到替补选手，还有一些员工的变动，全都需要他操心，大会小会开了一个又一个。

　　梁意帮不上忙，只能做些杂活。
　　然后跟着八卦一下可能签约的选手。
　　有钱之后，这个范围就变得很广泛，俱乐部有资历的管理层各有见解，连续几日都在各抒己见，不知最后如何定夺。

　　周日梁意难得睡了个懒觉，下楼时没碰到大伯母，反而碰见了忙的见不到人的大伯。大伯坐在沙发上喝茶，好像是特意等她下楼，拍拍身边的位置，“小意，来，陪我坐会。”

　　梁意很久没见大伯了，也没推脱，坐在了他旁边。

　　“听你大伯母说，最近你跟她在闹别扭。”大伯语重心长，摆出了长辈架子。“你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有什么条件好的都先想着你，连芸芸她都没这么操心。任家家底儿厚，要不是我们生意搭上线，跟他们家吃饭都不够格。”

　　“大伯，实在抱歉，那天如果我提前知道是相亲的饭局，一定不会那么直接的。”

　　“我知道，你怎么会故意下你大伯母的面子。我今天找你聊聊，也是觉得这些年我们夫妻俩对你的关心还是不够，不然也不至于这种事情都要听别人说给我们听。你爸爸妈妈不在了，你的婚事我肯定要把把关的，既然你说大学就谈了，是个怎么样的人总该跟大伯说说吧。”

　　梁意有些踌躇，迟疑几秒，还是开口道：“大伯，我们感情很好，但是也没想过谈婚论嫁，起码未来几年我都不打算结婚。所以就一直没有跟你和大伯母说起过。”

　　大伯放下茶杯，声音也拔高了些，“那不行，你今年都23、24了，还能再等几年。要我说如果对方人品不错，家境也可以，早些定下也好。你说说看，他今年多大岁数，做什么工作的？家里父母做什么的？”

　　大伯向来如此，直奔主题，装也不装了。

　　梁意余光看到角落里闪过的身影，也明白了这次莫名的谈话是从何而来。
　　想必该是大伯母的枕边风吹的大伯亲自来找她。
　　她只好顺着说：“他比我小两岁，刚……刚找了新工作。父母做什么工作我也不清楚。我们相互没有打探过彼此的家境。”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想得不够长远。比你还小，怎么照顾你，难不成还要让你照顾他吗？小意，你听大伯的，任家那个年轻人你可以先联系联系，也没让你们就谈恋爱啊。多一个朋友怎么了。向南对你可是很欣赏的。现在俱乐部我已经出手，没办法为你安排什么，我觉得你也尽早辞职，在任家的公司里先学习学习……”

　　“大伯。”梁意突然喊道，打断了梁国裕的话。“你是想把我当作跟任家交易的筹码吗？因为任向南喜欢，我就要送上门去？”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艳阳晴空上炸裂，惊的梁国裕猛然抬头，目光如炬：“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没有丝毫退让：“如果你们关心我，至少在我去吃饭之前就会告诉我要面对什么。而不是任由毫不知情的我坐在饭局上，像商品一样任人品头论足，定下价格。”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太让我们寒心了！”梁国裕严肃的语调和深邃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在梁意的身上挖个洞出来。“这些年我们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只是因为关心你的终生大事，你就这么误解我和你大伯母。”

　　梁意简洁道：“既然是关心，那我心领了。我已经有了感情稳定的男友，不想和其他人有什么接触。至于工作，大伯，我之所以回来后直接去了一扬工作，并不是因为您，而是因为一扬是我爸爸一手创立起来的。”

　　面前的女孩亭亭玉立，平日里见到他总是习惯性的抿着唇露出浅浅的酒窝，乖巧懂事。
　　这样的梁意，怎么好像突然间就长大了呢？
　　平静似水的眼眸看不出波澜，瞧得梁国裕有些心慌。

　　原来懂事的孩子不说话，心里却什么都知道。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等了半天，等来一句这样的话。
　　梁意觉得可笑，内心的念头也更加坚定了。

　　“我一直都这样，大伯。”

　　“小意，你还真是.....长大了。”
　　梁国裕怔愣过后只剩下一声声的叹息。

　　寄人篱下的孩子总是越早长大。
　　早在父亲也去世的那天，梁意就不是本意的长大了。

　　这场谈话拽下了伯父伯母最后的假面，梁意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失望。她从家里出来，跑去了父母安葬的墓园。她其实很少来这里，每当她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想要跟父母汇报一下近况，张嘴就总是想哭。
　　她觉得这副模样很没出息，还会让爸爸妈妈担心，就来得少了。

　　倒是从前她和父亲时常一起来扫墓，一言一语，并不哀伤。
　　她把这归结于对母亲的记忆浅薄，耳闻的事都从父亲口中听说，皆是美好。
　　如今那个会跟她讲述母亲的父亲也长眠于此，每每过来，窒息的孤单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可是今天，她突然很想念父母，想要去一个有人陪着的地方，发泄心底的委屈。

　　秋雨总是意外落下，梁意看着立在墓碑前的花束被雨水打湿，分不清脸颊上是雨水还是眼泪。或许来祭拜的人总是带着悲伤，保洁阿姨路过也只是用同情怜爱的目光看了眼她，并没有开口打扰。
　　反而是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吵闹着搅散了浓郁的悲伤。
　　梁意看了眼来电，是陈经理。

　　“喂。”

　　陈宏的声音又着急又恐惧，宛如大难临头。
　　“喂！小意！！怎么办啊！！！我觉得我这个经理可能就当到今天了。”
　　“你一定要救救我。”

　　他慌乱的都没听出梁意声音里带着的哭腔鼻音。

　　“怎么了，陈叔，你慢慢说。”

　　“前两天咱们一扬的选手阵容终于敲定了，合同也都签的差不多，钱臣八段就提议说先来个团队聚餐，培养培养感情，也让大家都认识一下。我一琢磨，怎么不行呢！就敲定了时间，群发消息通知，那天还开了个会，基本上大家口口相传，都知道有这么回事！”

　　梁意好像也记起来了这件事，就在今天中午。
　　她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陈宏终于说到了重点，“可是我忘记通知沈降九段了！！”

　　行吧，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就在昨天，俱乐部的前台小姐姐还说，陈经理曾经在梁意不知道的场合将她奉为俱乐部的和平女神，说只要有她在，就算是再来几个刺头也能轻松搞定。
　　现在真是验证了这句话。
　　真当她是什么和平女神啊。

　　“陈叔，你该不会就是卡着吃饭的时间点让我踩雷吧。沈降十有八九不会来，反正我们也通知他了，礼数到了，是这个意思吗？”

　　心里的算盘被猜个正着。
　　陈宏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说：“你看看你，现在怎么也不给你陈叔留一点面子。那这个礼数就交给你完成了。待会饭店见，我多点几个你爱吃的菜犒劳你！”

　　“真是谢谢你了，陈叔。”

　　“应该的应该的。”

　　电话挂断，梁意看了眼时间，果然是卡着吃饭的点。
　　再晚会打电话，怕是沈降筷子都拿起来了。

　　但是她也不保证自己能够打通少爷的电话，只能试试看了。

　　……

　　绿茵草坪足够广阔，深秋的风吹不散奔跑后的汗水，少年人们跑着喊着，尽情消耗着充沛的体力。沈降是被段策硬拉过来凑数的，兴致不高，一看暂停立刻就迈开脚步往场下的长椅边走。

　　他撩起衣服擦汗露出结实的小腹，清晰的腹肌轮廓性感极了。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满满都是荷尔蒙的气息。

　　段策喝完水，看了眼长椅中央摆放的手机，有些无语，“你一个天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人，把它放这么显眼的地方有必要吗？坐都没位置了。”

　　“你屁股多大，旁边不能坐？”

　　“这是重点吗？我重点是想表达你一个不接电话的人带着手机干嘛？”

　　“我外公会打电话喊我回家吃饭。”

　　“你幼儿园？”

　　两人互相怼起来谁都不客气，仙人掌似的，没事儿也要相互刺儿两下。段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正打算开口，惹眼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沈降还破天荒的没有静音，铃声不算小，来电显示干脆明白的写了一个字。

　　【接】

　　这备注，一下子就勾起了段策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说

　　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