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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剑拔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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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翎盘腿坐在地上,鼻尖渗出细汗。
他刚刚到达八十三级不足一月,再行突破实非易事。
屋内充斥冰蓝寒光,但光芒断断续续,时亮时灭,远不如以往沉稳耀眼。他的胸口依然残存着热火一般的感觉,被烧伤的头发和皮肤已经恢复了,但外伤易好,内伤却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够痊愈,灵鸢魂力本就比他高出七级,比试开场硬接她那一掌,虽给自己赢得了脱身的机会,但也给赛后的休养复原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他尽力调动着魂力,明显可以感受到魂力运转途中碰到了坚固的壁垒,再三冲击,仍觉那壁垒高耸如山,浑厚似地,相较之下,他的魂力微小如同涓涓细流,在体内热气反复烧灼之下,简直像是火山之上一捧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残余魂力或绕或冲,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那壁垒去。
光翎无奈,只得收起魂力,打坐平息,脑中细细琢磨,却始终云里雾里,想不通其中关窍。
热伤不说,或许缺少第八魂环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就如同向水池中灌水,水通过进水渠流入蓄水池,然而他的第八魂环缺失,就像在水渠中堆起了半高的石坝,水池虽足够大,进水速度却因为水渠被堵而大大变慢,也就是说,他可达到的魂力上限并没有下降,只是提升的速度受到了影响。
该怎么铲除这石坝呢。
光翎苦苦思索,许久不得要领。
大概需要一些刺激……或战斗,或其他,甚至直接去猎杀魂兽,赋第八环。可他现在被关在这屋里,哪儿也去不了。
他的目光又投向床边方窗。什么都没有的窗子,明明跨一步就可以出去,现在却充斥着无法克服的困难。
那黑漆漆的家伙到底多少级了,竟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封号斗罗?……不,不可能是封号斗罗,大陆上的封号斗罗屈指可数,个个都是有名有号、响当当的人物,从未听说有这么个黑咕隆咚不敢见人的家伙,况且封号斗罗又怎么会如此无聊,闲来无事跑来戏耍他一个魂圣。
或许也像灵鸢那样,是个巅峰魂斗罗?
谁知道呢。
想到他捂在帽兜里面目不清的那张脸,光翎便是一阵心烦。
该死的家伙,装什么神秘,黑得像只乌鸦还捂那么严,谁稀罕看他那张臭脸。
又过了好多天。
中午。
“吃吧。”
黑衣人将碗筷向前推了推。
面前是五花八门的、极其丰富的菜色。红焖猪手、盐渍鸡、酱烧鱼、八宝鸭、醋溜肉丸……
光翎看着这一桌菜,目瞪口呆。
“从哪儿买的?”他脱口而出。
说完,他下意识瞟了一眼对面,话锋一转:“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做的?看起来很不错。”
“吃。”黑衣人说。
“……”装什么冷酷。
但无论怎样都犯不着和食物过不去,何况还是美食。光翎拿起一旁筷子,犹豫了一瞬,夹了一小块儿鱼,小心翼翼塞到嘴里,咂摸了咂摸。
没有奇怪的东西。
至于味道……味道还不错。不,应该说相当美味。
光翎咽下了口中的肉。本来还不觉得如何饿,现在肉一下嘴,馋虫瞬间被勾出,他操起筷子,埋头便开始风卷残云,进食中途还有心情跟黑衣人客气:“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他的两颊塞得满满当当,声音唔哩唔噜,嘴巴一鼓一鼓,活像只松鼠。
“不用。”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大约是觉得这画面不太雅观,丢下这句话,起身便要离开。
……多说两个字会死吗,臭乌鸦。
光翎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翻了个白眼。
“什么?”
黑衣人停住了,回过了头。
光翎:“?”
黑衣人的脸挡在袍子里面,但仍能感受到锐利目光直射而出:“你刚刚说什么。”
“…………”
他刚才说什么了?
——
————
“多说两个字会死吗,臭乌鸦。”
……
天啊。
谁能告诉他到底为什么嘴巴会把心里想的念叨出来??!!!
“不许动我的饭!”上次的情景历历在目,眼见黑衣人又要走过来,光翎大吼一声,本能地两手张开,母鸡护崽一般紧紧护住了桌面。
黑衣人:“……”
一刻钟后。
桌面一片狼藉,面前一席菜统统被扫进了胃里,光翎捂着肚子瘫在了椅子上,不住地打着饱嗝。
“嘿,臭乌鸦,”见黑衣人没与他计较,他开始得寸进尺,光明正大地叫起这难听的外号,“都这么多天了,我连你是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咱俩是日也见,夜也见,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你是不是应该让我知道?否则我哪敢随便相信你。”
“相不相信有什么所谓。”“乌鸦”道。
光翎愣了愣。
是啊,有什么所谓?反正无论他相不相信,都不得不留在这里。
他想了想,转转眼珠,脚蹬地面,顺势坐起身体,手肘支到桌上,朝“乌鸦”凑了凑:“不要那么小气嘛。难道你长得特别丑,不好意思让人看见?”
少年靠得有些近,手托着腮,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睫毛银晃晃闪着光。
乌鸦下意识后撤了些。
光翎不死心地继续往前凑,“没关系,你让我看看,就算特别丑我也不会……啊!”
他惊叫了一声,猛地后撤,拼命用手背擦拭额头:“你干什么!”
“别靠那么近。”乌鸦拿着筷子,筷头油腻腻地发着亮。
“脏死了!”光翎看着手背擦下来的油痕,又一次崩溃,“你就不能挑根干净的!”
“你自己用的,嫌什么。”乌鸦放下筷子。
光翎看着他,总觉得他在笑,一时间更气了:“不说拉倒!再让我听你的话,门都没有!”
“我也不奢望你能听话,”乌鸦道,“但有件事你必须知道,消息的交换是对等的,想知道关于我的事,就要有足够的诚意,比如拿你的事来换。”
他站起来,直视着眼前少年:“你是谁,出身哪里,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精心伪装你的武魂,”乌鸦说着,见眼前少年渐渐褪去了刚才的活泼神态,变得一脸的阴冷森然,但他毫不在意地继续,“这些东西,只要你愿意坦诚相告,那么我也不介意将我的一切告诉你 。”
屋内是持久的寂静。
乌鸦个子很高,黑漆漆的宽袍大袖,肃立的时候有一种自来的压迫感,光翎迎着他的目光站起来,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二人两两相望,一时间氛围紧张如同拉到极致的弦,仿佛轻轻一拨便会爆发出尖鸣声。
半晌,光翎笑了。
他摊开手掌,向着门的方向,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话不投机,请便。”
自这次对话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谈论过任何相关的话题了,两人心知肚明地较着劲,谁也不肯让步哪怕一寸。乌鸦本身不爱言语,光翎也始终对他抱着警惕之心,即便无聊得要命,也尽量控制着不主动和他说话,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似乎越来越僵,乌鸦一如既往地圈养着他,他接受乌鸦的投喂,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过了下去。
不过好在,光翎找到了新的消遣。
说是消遣,不如说苦中作乐——他和那窗较上了劲,每天的乐趣就是捂着口鼻往床上爬,紧接着被锤击一般的风力重重砸下去——然后再往上爬,再被砸下去——自虐一般循环往复。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被推下去的距离与最初对比,好像变短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在这样微小的变化中,他看到了某种可能。
“两个月内,靠自己走出这间屋子。”
耳边响起了乌鸦的话。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光翎的眼睛亮了起来,心绪激荡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