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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尘旧梦 ...
数日后,晚上。
黑色双手将餐盘前推,放到光翎面前。
“今日没有你喜欢的丸子,我带了鹌鹑。”
光翎扫视餐盘,拿起了筷子,默默地往嘴里夹菜。他没像前几日那样,没见到爱吃的就大声嚷嚷,而是奇怪地安静着,一言不发。
屋子里很黑,只有角落里豆大的烛光莹莹发亮。乌鸦眼力极佳,他审视着光翎,敏锐地发现了异常:“你怎么了?”
眼前人用力握着筷子,但手在发抖。
“没事。”光翎无所谓道。他极力控制着抖动,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机械地咀嚼。
“什么没事,”月光从他的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脸藏进了阴影,乌鸦眯起眼睛,这才发现他额头、脸颊竟也有好几道血痕,“脸怎么搞成这样?”
他的关切让光翎觉得心烦意乱,啪一下放下筷子:“说了没事就是没事。魂师擦破点皮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死就行。”
乌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小窗漏下了银白色的月光。
乌鸦没再说话。二人相对无言,在单调的碗筷碰撞声中结束了晚饭。
深夜。
光翎蜷在床脚,急促地喘着气。
他想入睡,可是睡不着。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试图对抗窗子处的狂风,狂风酷烈,他每次尝试都不得不抽调出自己全部的魂力,而魂力一经调动,体内的热气失了压制,立刻便会爆发出来,把他的魂力全部烤干,魂力流失又使得热气更不受控,如此循环往复,简直踏进了一个诡异的怪圈。他试了很多方法,最终也只能只能反反复复从经脉中抽取更多的魂力用来对抗流失,他现在就像一眼快要干涸了的泉,体内热气一阵阵地反扑,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焦了。
他拼命地压抑着,大口地呼吸。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胸口……
胸口翻涌着……翻涌着……
“哇——”
他终于忍不住,喉头一甜,歪着身体,喷出了一大口血。
……
“啪!”
鞭子甩在身上。
后背一阵火辣,紧接着便如同浇了冰水一般,火辣消失了,只留下了麻木。
“啪!”
又是一下。
“长记性了没!”
男声在怒吼。
他强忍着疼痛,挺着背,瞪视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还敢犯倔。”那男人扬扬下巴,示意他身后的执鞭人继续。
“啪!”
又是一下。
这下鞭尾扫到了他的脸,血痕立竿见影冒了出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女人劝慰着男人,“你先回去,这儿我来盯着。”
男人走了,背影依旧怒气汹涌。
“看看,你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女人望着男人离开,叹了口气,转过脸,款款走上前来,“下次可不许这么贪玩了,”她俯下身,指尖抚摸他脸上的伤痕,“赶紧去擦擦药。”
喉咙哽住了,他觉得眼眶发热。
母亲。
他想叫她。
“上完药休息一会儿,赶紧把今天的功课完成,当心你父亲检查。”女人直起身来,收回了手。
女人走了,仆人簇拥着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母亲两个字滚动在喉头,最终还是被咽了下去。
身上,脸上,本来已经麻木的鞭痕又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
光翎醒了。
天快要亮了,月牙半透明地挂在西方,东方的天色泛着灰白,隐约掺着一些晨曦的淡红色。
他蹭了蹭眼角,手背上沾了一点湿痕。
他当时多大?
记不清了,好像是十岁,或者十一,十二。
不过也不重要,无论多少岁,每天的日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拼了命地修炼、提升,修炼、提升,修炼、提升。
稍微开一会儿小差,迎来的就是鞭子和斥责。
十三岁之前,唯一让他觉得开心的只有赋环的时刻。这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再待在房间里、书库里、训练场里,而是可以去到外面猎杀魂兽。
布好网,开武魂,他的箭例无虚发。
杀得越多,越是证明他取得了丰厚的修炼成果,越是证明他日复一日待在笼子里的时光是值得的。
魂兽被他踩在脚下,挣扎,嘶吼,哀鸣。他享受着作为猎人的感觉,他俯视着它们惊恐愤怒的眼睛,得到了异样的扭曲的快乐。
当然,回去又免不了一顿鞭子,理由是少爷今天贪玩,漫山遍野地跑,杀了很多根本用不着的魂兽,最后回来得晚了些,耽误了练功。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上面有着清晰的、一道又一道的凸痕。鞭刑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背上抽得没有好地方了,就往手臂上、腿上抽。
这就是父母带给他最深的刻痕,也是除了武魂之外,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
地平线上,太阳冒出了头。
天色亮得愈发明显。借着光,他看到昨晚吐的血溅在了身上,弄得衣服乌糟一片。
这个时间,乌鸦应该快要过来送早饭了。
光翎吸着气,指尖聚起魂力,被他点在衣服表面。未干透的血液刹那全部凝成了坚冰,紧接着被弹碎了,干干净净地抖了下去。
半个月后。
狂风再起。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直面这风。他曾经尝试过无数方法,例如更改路线,从床头或床尾爬上去,贴着墙壁够到窗子的边缘,以便少接触一些风力;也试过将魂力成罩结成楔形,利用尖端劈开风头、避其锋芒;更试过最原始最简单的方法,侧身顶风前行,试图减少受风量。
然而,这些都失败了。
这风似乎是有生命、有灵性的东西,一旦察觉到他取巧的心思,威压便立刻变得重上千百倍,令他寸步难行。
眼下,光翎正整个身体伏在风中。
他身下的床只有不足五尺宽,光秃秃的,其上的铺盖早已消失不见——这归功于他一次又一次向风发起的挑战,那些薄被床褥每次都连带着遭殃,被吹得漫天乱卷,掉在地上,灰扑扑沾满了尘土,连棉絮都扯了出来——光翎觉得腌臜,干脆把它们全卷起来,随意一捆,统统扔到了一边。乌鸦对此未置一词,也不关心他有无睡具,一切全由着他去。
现下他距离窗口不足一尺,全身都依附在坚硬无物的床面上,稍有不慎就会再度被掀翻下去。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感觉,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昼夜不分的磨练,他的身体感官已经变得极其的迟钝,尤其表现在皮肤对痛觉的感知上。最开始的那段日子,他站在风里,觉得像是一张纸被撕扯,一块面团被锤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锤成肉饼,撕成碎片。而现在,身体依然被毫不留情地蹂躏着,但不知怎么的,他似乎已经能在这令人不辨天地的风里找到清醒的、完整的“自我”,身体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遭受什么——一次次被锤击、被锻打,经脉被凿碎了融进血肉,再枯草发芽一般从里面重生,它们变得更加宽阔、更加强韧、更加浑厚,就像被融进铸剑炉又被重塑压实的精铁。在这巨石压顶一般的风中,身体四处都在遭受刑罚,刀子剜着眼睛,针板扎着脸,冷气灌满了肺,手指扼紧了脖子,重拳击打着躯干,绳索撕扯着手脚,身体被分成了无数块,无一不被磋磨,无一没有苦痛。
可他不能退让,也无法退让。
也不知这怪风从何而起,窗外景象是肉眼可见的风平浪静,似乎风就是自窗框处无端而生,越向前行,风力便会成倍地增长,每靠近一点都举步维艰,到了离窗一尺以内时,再想进一步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把手脚变成根,身体变成草,一步步向前攀爬,然而指尖堪堪触到窗边一尺之地,面前力量竟刹那翻倍,身体犹如风中一枚枯叶,毫无余地地被轰飞了出去。
这次被击退的距离尤其远,身体流星一般迅速后飞,眼看着就要撞上屋门,光翎浑身一凛,想起门上术法威力,电光火石间,他急调魂力,周身大亮,光翎神弓出现在面前,被他一把握入手中,身体骤然扭转,右臂满弦,箭矢疾射而出,爆钉入门,箭尾顿时发出连串震鸣。眼见长箭钉牢,身体也节节迫近,他迅疾踢腿,脚尖直压箭羽末端,箭身瞬间弯折如新月,弹簧一般被他压至极限,而后猛力反弹,狠狠将他推了出去。
光翎落在地上,噔噔噔连退数步,一手扒住墙棱,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他喘了一口气,好险……万幸没有撞上房门……
刚思及此,门上又有异动,那支长箭嗡嗡震颤,似正与无形之力相抗,紧接着竟缓缓脱出门内,浮在空中,不住颤抖。
“糟了。”他脱口而出,侧身急避。
就在下一刻,一声尖啸划破空气。
“邦!!”
长箭竟朝他急速飞来,在距离他头颅不足三寸之处,深深钉入他脸侧墙壁,溅起一阵尘灰。
光翎呛咳一阵,扇去烟雾,转头探查,只见入墙的竟是那箭箭尾,而箭头还在外明晃晃闪烁。房门反弹力道竟强到这种地步,他不禁一阵心悸,脱力滑坐在地,急促喘息。
这是又一次的失败。一连番动作下来,魂力又有不少耗损,身体再度发热,光翎靠在墙壁上喘气,内心渐生悲戚,他仰头看着上方灰暗空荡的屋顶,死气沉沉的,了无生趣的,隔绝了阳光和鸟鸣,黑压压摆在头上,活像棺椁的盖子。
曾经的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家族的书库里、密不透气的训练场中,小小的孩子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屋顶,那时的他充满着旺盛想象力,他幻想着外面的清风和花香,幻想着沿街售卖的彩面人,幻想着走街串巷的糖葫芦,他也会把自己加入这幻想中,有时他是溪中的一滴水,是树上的一片叶,是山巅的一粒雪。但实际上大多时候,他只是戏台上的提线木偶,是罐子里的小人、是棺材里的尸体。
想着想着,视线移到了窗口。一方小小的窗格里,天空湛蓝,云白风淡。
一只蝴蝶飞过来了,它的翅膀很美,有着橙色的圆形的眼斑,它落到窗台上,停顿了一小会儿,翅膀合拢又展开,然后飞向了蓝天。
蝴蝶的背影忽闪忽闪,变成了一颗遥远的黑色小点,最终完全消失在天际。
光翎收回目光,从喉中吐出一口热气。
现在已经力有不支,如果再来一次,怕是很难自我保全。
可是,刚刚他的手距离那窗子只有一寸。
就快要成功了,不是吗。
【etc.】
手里存稿发完啦,接下来因为白天要工作所以尽量保证一周两更,感谢等待阿里嘎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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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尘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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