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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短兵接 ...

  •   六供奉殿,大门前。
      值班的守卫们正在巡逻。

      今夜的太阳峰似乎很不寻常,夜一如既往黑漆漆的,萦绕着终年不散的雪白雾气,但不知为何,却比以往湿冷了许多。
      守卫们的金属靴子踏在地上,发出单调划一的“镗啷、镗啷”声响。
      “这里位置还是太低了,”一名守卫走着,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开始抱怨,“降魔大人什么时候能再往上搬搬,咱们也好跟着沾沾光,省得天天受这些潮气的罪。”
      言罢,又使劲搓搓胳膊,补了一句:“好冷。”
      “管好自己,少置喙上头。”前头领队的听见了,扭头呵斥。
      受斥的守卫心里暗嘁了声,不说话了,另有几个想附和他的,见状也都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队伍重归沉默,唯余枯燥的金属铠甲碰撞的动静。
      夜,似乎更黑了。

      不久之后。
      “好像……”意外的,这次开口的是领队。他搓了搓双手,又跺了跺脚,“……是有点儿冷。”
      回头看看,一整队的兄弟都缩起了肩膀,沉默且艰难地步行着,嘴唇发青。
      “真的很冷,长官,”又不知道是谁忍不住了,声音颤颤的,“我的手都冻麻了。”

      ……不对劲。
      领队心中莫名发沉。太阳峰顶向来四季如春,即便入了夜,也不应该……
      兀的,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觉出了异常。
      细小的、坚硬的……空气中原本湿软的液态雾气竟然凝成了钉子一般的锐利冰晶,随风成片地扑在身上,带来密密匝匝的麻痛。
      “长官——”其余人明显也感受到了,失声呼唤。
      “别说话!”领队立刻做出“嘘”的手势,眼睛盯向黑沉沉的远方,“保持安静,做好警……”
      “戒”字还剩下半个音节未出口——

      激鸣声、怒吼声,远处的夜空中,尖锐的警哨伴着银光冲天而起!

      ……

      距离峰顶主殿两百里处,林荫道上。
      下方某处骤然发亮。
      稳悍如山的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回首,目光穿过层层枝叶,俯瞰向光芒发源的位置。
      意外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父亲,”唐晟安抚过惊讶的队伍,向前几步走到他身边,拱起手,“看来出了点事,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唐晨只是望着那处闪闪的光,没有回答。
      魂力气息越过山,越过树,沿着大地与微风传递到身边,飘飘袅袅,渺茫只剩一缕。
      他仔细感受着,良久,笑了笑:“雏鹰展翅。”
      “什么?”唐晟抬起头,有些糊涂。
      唐晨摇摇头,转身继续踏往主殿的方向。
      “走吧,不必理会。”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寂静的太阳峰忙乱起来了,人影来来往往,慌慌忙忙。
      “禀长官,似有外敌入侵!”奔跑中的守卫猛地被扯住了,看清来人后“哐啷”一下跪在地上,急声道,“听声音,警哨来自三供奉殿和四供奉殿侍者,位置离咱们很近,兄弟们已经前去探查了!”
      “那人什么身份?什么实力?”燧瞪着眼睛问。
      守卫重重一拜:“还不清楚!咱们去的兄弟没有一个回来……”
      “行了,我去禀告降魔大人,”燧松开他,望了眼远处几乎将整个天空照亮的银光,急匆匆往殿门内去了,“你们盯紧点,有消息速报,”远远又想起什么,丢下一句,“大供奉未出关,先不要惊动他老人家。”
      “是,是。”守卫抻着脑袋聆听吩咐,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

      “哗啦!”
      好大的碎裂声。
      “混账东西!挑衅到供奉殿头上!”
      一地瓷片摇摇晃晃,在场侍者战战兢兢。阶上,高大的红影怒不可遏,一掌险些将座椅扶手拍裂。
      “大人息怒!”燧猛一躲,闪开了又一个死于非命的瓷盏迸溅出来的碎片,“下面的人正在打探,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看这人如此目光短浅,冲动暴露,想来不过小贼一个,掀不起什么风……”
      “报————!!”
      拖长的音调止住了剩余的话。
      所有目光转向门口。传讯使者跌跌撞撞奔进来了,脸色青白,抖如筛糠,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的,见了降魔,哐一下跪在地上:“报,报……”
      一个字结巴了半天。
      “说不清话就给我滚!”降魔大怒。
      “报……报,”使者吓得脸色涨红,嘴唇发白,好不容易捋顺了舌头,才哆哆嗦嗦指向大门外面,“属,属下们顶不住了!动手的那家伙是,他是……”
      “是什么?”赶在降魔再次大发雷霆之前,燧抢先发问。
      使者的嗓音颤得厉害,好似秋风中的瑟瑟发抖的枯叶:“他是,封,封号……”
      “……”
      众人骤然变色。
      使者的话并未说全,但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人会不知道后面的两个字是什么。
      “大人。”燧也罕见地磕巴了一瞬,紧张地望向那张已然阴沉至极的脸。

      阶上,红衣的伟岸男人停顿了一会儿,缓缓站起了身。
      “……封号,斗罗?”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面颊肌肉抽搐几下,突然又现出笑貌,“有意思。”
      燧定了定神:“要不,召清莲长老来……”
      “进供奉殿大门,他也配?”降魔锐利的眼神扫下去,除了厌恶还是厌恶。燧立刻不敢说话了,看着他踱步下阶,一席赤红单衣走过自己身边,面朝着门口定住,双臂微微舒展,“来人,为我着甲。”

      ……

      六供奉殿前一百三十里、四供奉殿前七十里处,十分钟前。
      “受伤了的,快快退出不可恋战,剩下的人给我围上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继续逃窜!”六供奉殿的领头守卫已赶到了现场,焦头烂额地指挥拦阻封锁及伤员遣送事宜。远处,大群人影围困之中,寒冽宏光时时爆射,每次都将天空映得一片惨白,连带着己方阵型大水浇泥似的成片倒塌。
      “长官,这小子是个怪胎,属下们根本制不住!”一名守卫鼻青脸肿地冲出来,拜在他眼前,“还得请得哪位冕下出手,局面才能转圜!”
      “都给我撑住,撑住了,我已经派人去雄狮冕下那里求援,”领头守卫亦是汗流浃背,眼神一瞥,突然瞧见前头有两名伤员正往外抬,看着有点眼生,遂甩下眼前的人,大步赶过去,“这两人是?”
      “啊,是最早拦阻那小子的两名侍者。”抬着担架的魂师将人往地上一放,腾出手来擦汗。
      ……左边这个不太能认出来,想来是个没什么名位的。领头守卫转向右边,瞧着那眉目霜白、眼睛紧闭、僵硬得如同尸体一般的人形,努力辨认了一番,终于注意到了寒霜覆盖之下一边脸颊上的疤痕和虎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虓长官!”

      ……

      白雪也能燃烧。
      剔透双翼已经伸展到了最宽阔的程度,冰凉的弓身被用到发烫,利箭将蚂蚁般层层涌来的绊脚石一扫而空。没有人能够阻挡这银发的少年。
      他不是人类,而是一头绝望的、凶悍的野兽。
      魂骨的加持之下,一刻钟便折回百里路途,沿路摧枯拉朽,墙倒树折,即便作为目的地的四供奉殿就在不远处,他也不再在乎。
      明明弓手的眼睛是那么锐利和灵敏,封号斗罗的感知能力无穷无尽……可他还是找不到。
      他找不到被弄丢的草草。

      很快,局面就迎来了转折——即便是压倒性的胜利,也不可能持续到永远。
      另一道暴烈的魂力来临了。
      有强者在靠近,后方追击队伍的里传出喜悦的欢呼。
      光翎知道是谁,他清楚地听到了欢呼声中夹杂着的名号,但内心却依旧麻木着,眼睛也惯性寻找着,分不出一丝的情绪给予来者。

      直到比烈火更加刚猛的赤色兜头而下——
      少年体内,庞大的、寂静多时的魂力储备应声运转!
      如同熔岩与极冰的对冲,烈红袭向银蓝,而银蓝狂涌迎战,剧烈的碰撞引发了恐怖的魂力冲击波,瞬间扭曲了所有人的视野。
      “都趴下——!!!”
      后方,守卫魂师几乎将嗓子撕裂。
      话音刚落,大地狂震!

      ……

      四供奉殿。
      “你想我怎么帮?”雄狮刚刚结束一场极艰险的修炼,此刻已然累极了,满面疲惫地坐在座椅中,单手撑住额头,“老六既是已经决定去现场,你们等着便是了,还要我去做什么?”
      传讯使者一脸惶恐:“并不是要冕下亲去,卑职知您不爱管那些俗事,只是那狂悖之徒眼看就要打到您门前了,兄弟们实在拦不住。今日适逢许多宗派大拿带人登门,为着冕下的清静,也为着整个供奉殿的脸面,还请冕下派些助手过去,也好壮壮人力。”
      “面对封号斗罗,顶上再多的普通魂师也是徒增死伤,”雄狮半抬起垂着的眼睑,“这点浅显的道理你家主人不教,难道到我这里来学?”
      “这……这……”传令使者立刻噎住了,吭哧了半天,“那,那该怎么办?”
      “你来问我么。”雄狮微怒。见下方这人一脸惧色,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便不耐地吩咐,“退下吧。”
      话音刚落,地面猛然震颤!
      殿宇左右摇撼,各处摆件也哗啦啦作响,更有几个砰砰砸在地上,立刻化作一摊齑粉。在场侍者们纷纷愕然,慌乱之中左顾右盼,又齐将目光转移到雄狮身上。
      高位上,壮硕的身躯已经起身,面上疲色尽退,浓黄的眉毛锁出深重的“川”字。
      “虓呢?”雄狮道,“让他去探查……”
      “报——”
      一道声音兀然插入,是传讯兽仆。大门还未完全张开,他便着急忙慌地从门缝里挤进来,一路小跑,又一个急刹,仪态全失地滑跪在地上:“大、大人……”
      “慌什么,说。”雄狮沉声道。
      “虓、虓长官他……”
      “他怎么了?”
      “他……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兽仆断断续续道,“性命垂危!”
      全殿一片哗然。雄狮霍然踏前两步:“人在哪儿?”
      兽仆俯身,用力磕了两个头,闷声指向大门:“就在殿外!”
      鼻孔里狠狠喷出粗气,雄狮疾步下了台阶,略过跪伏着的六供奉殿传讯使者,径直向外走去。

      【e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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