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鸾]溯流光(光翎斗罗×青鸾斗罗)》_kitty233

28、青风劲骨

　　供奉主殿，后殿。
　　男孩拱手而立，恭恭敬敬对门作揖。
　　这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通身贵气，金发披肩，一身华服宝光闪闪，虽年龄尚稚，举手投足却颇有成人风范，只是清秀小脸上镶了一双圆眼，时不时便要左顾右盼，为他的华贵气度平添出几分顽劣和淘气来。
　　他便是武魂殿现任教皇、当今天使大供奉千道流之子千寻疾了。
　　武魂殿至今创立不过几十年，但在首任教皇、天使斗罗千道流的带领下，隐隐已有了力压七大宗族、登顶整个斗罗大陆最强势力的苗头，各个圣殿、分殿、子殿星罗棋布，散落在大陆的每个角落，辐射范围遥相交汇，编织成了一张广阔无边的权力之网。其权力中心供奉殿，盘踞在武魂城的东方、至高无极的太阳峰上，由无比庞大的建筑群组成，峰顶中央筑有六座大殿，拔地而起，巍峨雄浑，为天使神六大供奉各自所居之所。六座殿宇当中，当属供奉主殿最为宏伟壮丽，主殿分前后两殿，前殿乃日常祭祀的主要场所，也是重大活动与重要议事的举行地，而后殿虽相较前殿规模较小，但作为大供奉处置日常事务及休憩之处，其恢宏程度也非其余任一建筑可比。眼前正是后殿殿门，由巨型白石打造而成，浑然一体，古朴厚重，愈发衬得门前的男孩体格玲珑，微渺如同虫蚁。

　　“轰隆——”
　　门响了。
　　淡金色的光透出来，打在了男孩脸上。
　　男孩赶忙收起心思，向前看去。只见大门沉重地打开了一条缝，亦是一道微渺身影自其中侧身退出，正是父亲的亲近心腹，天使军团首席指挥官。不知怎的，这人竟全然不如以往神情自得，而是满面惶恐之色，回身见到男孩，也不及收敛表情，只连忙垂首行礼，恭敬道：“参见陛下。”
　　“免礼，”男孩抬抬手，见他额上豆大汗珠，禁不住有些好奇，又隐隐有所猜想，难免同样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金色天使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又回首看他，嘴里支支吾吾。
　　“……发生，发生了些事情，”他擦擦汗，“大供奉大怒，欲传召三供奉议事，卑职正要去三供奉殿传旨。陛下不如改日再来，以免……”
　　以免触了霉头。
　　千寻疾听出他话外之音，汗水涔涔从后背渗出来。
　　正如天底下大部分的孩童一样，“父亲”这一角色于他而言有着常人不可比拟的威压与恐怖，即便他的父亲向来亲和，鲜少疾言厉色，但也正因如此，发起怒来却更加令人惊惧战栗，他简直能够凭空构想出门内那雷霆之怒的场面了，双脚立时便开始发软。
　　“好，好，”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两股战战之余，已然开始作势后退，连声道，“那我择日再……”
　　话没说完，内殿传穿出人声。
　　“疾儿来了吗。”那人声清正端肃，隐隐带着怒火余音，并没有十分雄浑，却沉而稳地透过了那厚重石门，直传耳际。
　　千寻疾一下哆嗦，闭上了眼。
　　“是我，父亲。”视死如归的语气。
　　“进来。”门内道。

　　……

　　殿内，宽广石阶之下，男孩僵立着，全然不敢直视高处人影，拱手垂头道：“拜见父亲。”
　　“何事，讲。”
　　千道流背着双手，眼神至上而下射过来，盯得他一抖。
　　千寻疾暗自叫苦。
　　“是……是长老殿之事，特来请父亲旨，”他心中捏汗，勉强定下神来，道出此行原委，“前些日大选，除去清莲、鬼、菊、魔熊、鬼豹五位长老，长老殿又新增三员猛将，名刺血、鬼豹、灵鸢……”
　　“此事我早已知晓。”千道流打断他，皱起眉心。这孩子总是这样，空有一腔莽气，说话行事却拖拖拉拉，始终不能切中肯綮，也不知是从哪儿习来的毛病。
　　“是，是，”千寻疾忙躬身，“此次叨扰父亲，实是涉及我武魂殿利益，儿子不敢自作主张。除清莲长老已是封号斗罗境界，其余七位长老实力均已到89级，尤其鬼、菊、魔熊、灵鸢五位长老已是89级巅峰，突破90级大关指日可待，儿子想助众长老一臂之力，故来请父亲示下，可否将殿中所藏诸多灵草取出使用，若是能使七位长老早日晋升，必使令我武魂殿如虎添翼。”
　　这厢他在叙述，那厢千道流的眉心却越锁越紧。
　　“往后此等小事不必再经我同意，”他冷声打断千寻疾，见堂下孩子一脸惶恐，又迫使自己和缓了声音，慢道，“疾儿，我早已将教皇之位传给你，你年纪尚轻就被就委以重任，正因我盼着你多多历经风雨，早日独当一面，来日带领武魂殿创下一番新事业，完成一辈又一辈神之代行者将天使神的信仰传播到大陆每一个角落的夙愿。你既已是教皇，就必须自己有所决断，万不可凡事均依赖于我，明白吗？”
　　说到最后，语调又带上了些许的失望。
　　“是，父亲。”千寻疾面露羞愧，垂头应喏。
　　千道流终是不忍对儿子过于苛责，转开话锋，问道，“依你方才所言，似是需要众多灵草，既只赏赐七人，至多七株便好，多出的那些所为何用？”
　　“这……”
　　千寻疾迟疑着，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说，这状该不该告。
　　“说。”千道流又皱起眉头。
　　千寻疾打了个激灵，迅速抬眼瞄他脸色，磨蹭再三，才小心道：“上月，长老殿殿选，六叔……六叔他去做了考官。”
　　千道流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神态，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果然，千寻疾接着道：
　　“呃，六叔大概是看得热闹，一时起兴，亲自上阵考验诸位参试者，出手稍微重了些……”
　　“新晋的三位长老，除却灵鸢长老伤势轻些，其余两位，呃，至今卧病不起。故而需多用些有疗伤温血之效的肉灵芝与积火草。肉灵芝殿中尚多，可这积火草本就难得，起效又慢，需得长期施药，殿中所藏，怕是……怕是不太够用。”
　　千寻疾一气说完，不敢抬头。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向来高高在上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气息似乎变沉了些。

　　“……我知道了。”
　　千道流极力控制着呼吸。他确实很少有“愤怒”这种情绪，或许也是因为刚刚发过怒，他已经没有再次表达这样激烈情绪的力气了，此刻的他只觉得头痛，无以言表的头痛。
　　千寻疾偷偷瞄他，见他脸色不好，正纠结是否要出言宽慰，身后大门却传出响动。
　　转头看去，进来的是刚刚匆匆离开的金色天使。金色天使见千寻疾还在，微微躬身向他行礼，又转向高台上的千道流：“禀大供奉，三供奉到。”
　　千寻疾一怔。
　　三供奉？
　　那个传说中永远在闭关、永远不问世事的三叔？
　　天使神共有六位供奉，互相之间兄弟相称，除去行首的父亲，其余的几位自己都称为叔叔。六大供奉之间不论年龄，只以实力排序，事实上，若是论年纪，最大的当属二叔金鳄斗罗，他比父亲还要年长两轮，是整个供奉殿资历最老的封号斗罗；金鳄斗罗之下是父亲，父亲再之下则是四叔雄狮斗罗，他比父亲小了两轮，虽说天生傲骨，但胸怀旷达，对待小辈尤为平易近人；再就是五叔千钧斗罗，六叔降魔斗罗，此二人又比四叔小出一辈，五叔为人循规蹈矩，老成持重，和向来玩世不恭的六叔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唯有三叔青鸾斗罗，据说与排行最末的五叔、六叔一般年纪，却在一众兄弟中行三，实力仅次于父亲与二叔这种老牌斗罗，为人独立不群，避世绝俗，向来不喜在人前露面，自己长到这么大，见他的次数两根手指都能数过来，上次碰面似乎还是在自己牙牙学语的婴孩时期。因此对这位三叔，千寻疾只有一个幼时的混沌印象，至于他的模样是完全记不清了，唯一能够想起的，就只有一个模糊的挺拔身形。
　　余光瞥见父亲示意自己回避，千寻疾慌忙退到了大殿纱帘之后，屏气凝息，不敢作声。

　　殿门再次传出轰隆隆的闷响。
　　这次的大门不再像之前那样，只开启一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细缝，而是从头到尾地大敞四开，全然的郑重姿态。
　　经门进入殿内的，是一道极其英挺峻拔的身影。
　　目光触及那道身影，千寻疾便彻底愣住了。
　　从他的方位，只能通过纱帘看到那人的侧脸，可仅仅是侧脸，也足够令他瞠目结舌——他曾以为这个年纪与五叔六叔相当，辈分相较他们还更高的三叔，样貌大约也同五叔六叔一样，有着久经沙场的男性所特有的、不拘一格的粗犷与英俊，可事实却与想象全然不同，他看到纱帘那侧，身着供奉长袍的男子徐徐行进着，他略略昂着脸，眉毛乌黑，眼瞳深邃，高挺的鼻梁到嘴唇有着最为精细和流畅的弧度。自他进殿的那一刻，四周似乎扬起了柔曼的清风，殿中金光似乎都被这风吹散了些，纯白纱帘袅袅摆动着，笼着他不急不缓的深靛色身影。
　　“大哥。”
　　终于，他走到了父亲近前，单手行礼。
　　与其他卑躬屈膝、诚惶诚恐的人完全不同，他是沉稳的，庄重的，始终略略抬着脸，似乎并不畏惧，也毫不介意碰触到父亲的目光。
　　父亲依旧保留着他习以为常的威压，但不知是否是错觉，面对眼前这人时，这威压似乎变得轻缓了些。
　　“解释吧。”
　　父亲这样说。
　　多少年的兄弟了，没有冗余的寒暄，也无需客套的言谈。
　　没有任何推诿，男人微微俯身：“是我御下不严，任凭大哥责罚。”
　　即便是低头认错，他的肩膀也始终是挺直的。
　　千寻疾想起了后山岩壁上的那株青松。

　　“那么你是承认插手这事了。”千道流凝视着他。见他不答，似是默认，又忍不住叹气，“你向来是众兄弟中最稳重可靠、最让人放心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阶下，靛色的男人抬起头来，目光坦然直视，语气不卑不亢：“青鸾此举出于公心，无论大哥信或不信。那孩子确实天赋卓绝，需得有可信可靠之人在旁引导管控。”
　　“可信可靠之人？”千道流眉毛皱得更深，“天使军团乃我心腹近卫，无一不可靠，无一不可信，”他的眼中充斥质询，“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男人不再答话了。他再度躬身，数缕发丝垂下来，淡淡掩在眼角：“青鸾愿受责罚。”
　　千道流沉默地看着他。
　　两名封号斗罗相对而立，均是默然无语，上下两股威势相抗，有形一般碰撞挤压，可怜千寻疾藏在帘后，一时竟觉得自己如同那狂涛怒波下的一粒蚂蚁，简直要被淹死在这无情洪流之中。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跟打哑谜似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两位长辈也别再较劲了，可怜他一个三环魂尊，再这么挤下去，怕是这两位还没论出个输赢，他就要先行爆体而亡，久别人世了。

　　许是千寻疾的衷心祈盼起了作用，良久，殿内空气终于一松，竟是千道流先让了步。
　　“罢了。”他叹了口气。
　　青鸾是在他和老二身边长大的，他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个三弟为人稳重沉和，有时却固执得很，又是个锯嘴葫芦，他不想说的，没人能撬开他的嘴巴。
　　“现在人从你那所谓的‘可信可靠之人’眼皮下溜走了，想想如何弥补吧。”
　　千道流拂袖背身，不欲再做交谈。

　　哦，原来是看丢了人。
　　千寻疾了然，不免又觉得好奇，也不知是何等人物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竟劳动了两位供奉亲自过问。
　　前方又有了动静。
　　千寻疾探眼看去，只见纱帘那侧，男人再次单手行礼，语气肃重。
　　“请大哥放心，不日必令那孩子回转。”

　　【etc.】

　　【预告一下：五一额外请大家吃肉(?> ? <)
　　毕竟劳动节，我们小五和三哥也要劳♂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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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期间正文日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