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异度

9、第 9 章

　　进了楼去，接待小姐并不认识我，免不得报上名去。
　　接待小姐立刻一个电话打上去，然后彬彬有礼地告诉我说，舅舅的秘书会来接我上去。
　　其实，我记得舅舅的办公室位置，可既然是人家的好意，那就只好等着了。
　　很快，写着高层专用的银蓝色的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他大概比表哥大不了几岁，顶多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得清秀文雅然气质沉稳。他快速向我走来，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就像一阵风刮到了我面前。
　　他自我介绍“大小姐，我是俞斌，总裁的秘书。总裁现在正在开会，是董事会所以走不开，让我先来接您”
　　我记得舅舅身边的首席秘书是个中年男子，首席秘书又管着一批小秘书。眼前的这个可能是专门负责接待工作的。
　　“谢谢”我道谢。
　　他为我引路，走在我身侧，却不和我平行，不多不少落后一步。真是个谨守礼节的人。父母和我都是随意的人用舅舅的话就是不成体统。这个秘书看来被舅舅调教得不错。
　　电梯升到了30层，向右拐穿过走廊走到深处，看到一扇朱色大门。这一切都和我的记忆吻合，舅舅的办公地点没变。
　　门开了，走进去转了一圈。除了多了两盆观赏植物，舅舅的办公室并无太大变化。
　　待我在沙发上坐定后，俞斌问我喝什么饮料。我那有心情喝饮料，只叫他随便。
　　他应声退下，两分钟后又端着托盘进来。
　　我一看，小小地吃了一惊。圆盘上摆满了杯子。里面分别盛着牛奶、可乐、橙汁、咖啡、红茶、绿茶，等等，还有几块点心。
　　真是周到，不用点儿说不过去。
　　我道谢，用了少许。
　　坐了没多久，我就听到了舅舅的脚步声。他走起路来永远都是大步流星，虎虎生风。
　　“荼糜，你怎么来了？”舅舅见到我非常惊喜。也是，我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几率首次突破零。
　　我笑嘻嘻地站起来迎他“嘿嘿，舅舅，我是特来向你汇报工作的”
　　“汇报工作？什么工作？”他疑惑地在我对面坐下。
　　我也坐下，“哈哈，表哥把你的精神都向我传达了，您放心我一定守身如玉”
　　舅舅的老脸红了，咳了两声。“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那有个女孩子的样儿”
　　我一点也不惭愧，嘻皮笑脸道“我也怎么觉得，表哥都比我有女人味。说话轻声软语，举止优雅”
　　舅舅笑斥。“胡说什么，你表哥那是君子风度。别绕圈子了，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
　　不愧是舅舅，知道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您”
　　舅舅笑骂“你这平日见我绕着走的小东西那会特意来陪我聊天？”
　　我搓搓手，心里嘀咕着，怎么说才好呢？什么理由最合适？。
　　思量片刻开口，“其实，我最近忽然对商业有些兴趣。有些事想向您讨教讨教”
　　舅舅惊讶的像吞了一只苍蝇“你，对商业有兴趣？真是见了鬼了。当初我让你跟我学经商跟要你命似的”
　　我知道自己平时不怎么上进，可也用不着表现的如此夸张吧。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我傻笑。“嘿嘿，此一时彼一时嘛”
　　舅舅玩味地看我两眼，当然从我面上他是看不出什么的。别的我不会，装傻最在行。
　　“你想知道什么？”他暂时放过了我。
　　我连忙抛出想好的话题。“我想知道本市的商业势力分布”
　　势力分布？我突然抛出这么大的题目，让舅舅摸不着头脑。
　　我点头“嗯，简单地说就是本市谁最有势力？
　　我这么一解释，舅舅立刻给了我答案。“那还用说，自然是我们家了”
　　不出所料“我们家就不用说了。其他的呢？”
　　舅舅想了想“其他的嘛就数陈氏船业和经营百货业的吴家了”
　　我追问“还有呢？”
　　“再来---嗯---黄氏制药这几年发展的也不错”
　　还有呢？
　　“没有了，本市就这么大，再有大家还不挣破头”
　　“那----那赖家呢？”
　　“赖家？那个赖家？”舅舅反问。
　　晤---这我还真不知道，旺我和明珠这么多年朋友，居然连她们家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是不是经营珠宝业的那个赖家？”
　　应该是吧，我心里嘀咕着。姓赖的并不多。
　　“珠宝业这些年不好，不过赖氏是老牌企业日子应该还过得去。不过已经算不得大牌企业了，你问它干什么？”
　　听舅舅这么一说，我吃了一颗定心丸。“舅舅，你们商场中人最讲究实力和人脉，对不对？”
　　舅舅虽不知道我打什么主意，不过还是点头肯定了我的说法。
　　我又问“那舅舅，你和赖家有什么交情吗？
　　“没打过什么交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的确我这个圈子绕的也不小了，该揭底了。“舅舅，您还记得明珠吗，就是常常和我一块玩的那个”
　　“哦，那丫头呀，当然记得，你的朋友可不多”舅舅一说完就想到了什么，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对嘛，那丫头也是姓赖的。你绕了半天，原来重点在这儿。说吧，你那个小朋友怎么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急急道出“明珠被她家人逼着出嫁，她学业那么好她的家人居然要她放弃，而让她去嫁个什么认识不到三天的陌生人，简直匪夷所思。所以舅舅，我想你出面帮忙说服她的家人。
　　舅舅先是沉默不语继而长叹一声。“荼糜，这个忙舅舅恐怕帮不了你了”
　　“为什么？舅舅您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给三分面子”我心里道，就算舅舅和赖家没什么交情，难道赖氏敢不给卫氏面子？
　　这话有些自满，可商场如战场是最注重实力的，也是最圆滑世故的。不说赖家，就是我手握半壁江山的舅舅都不愿轻易得罪人。难道赖家会连这小小的面子都不给舅舅？
　　舅舅依然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个赖家我虽说没打过交道，可对他们的家风也有所耳闻。赖家的女子向来不受重视更别提什么继承权都是早早打发了嫁人了事。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怎么好插手”
　　“怎么是外人？”我视明珠为手足。
　　舅舅无奈“若我开口，人家会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养在家里一辈子？你叫舅舅怎么说？”
　　我激动“就算要嫁人也要嫁给自己喜欢得人呀”
　　舅舅眼中的无奈更浓了“荼糜，以我们的家世是不需要靠联姻来维持家业的。可是会这么做的人家有很多”
　　我愤怒。“他们看不起女子。却要从女子身上谋取利益？这算什么”
　　舅舅又说“荼糜，要说服她的家人不太可能，你那个朋友若真不想嫁人的话可以自己独立脱离家庭嘛。我们可以资助她完成学业”
　　我低下了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明珠似乎不愿离开那个家。那个家到底有什么好的？
　　“舅舅没别的办法吗？”
　　“荼糜，我能做的最好的也不过是向赖家推荐一个更好的结婚人选。明珠若不离开家那嫁人这一关她是逃不过去的”舅舅最后如是说。
　　总之，我这一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事情比我想的要难办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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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头丧气地从舅舅的办公室出来，刚下到一楼就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是蒋书翰。
　　“我去你家找你，你母亲告诉我你在这里”
　　“你找我有事？”
　　他不悦了。“没事就不能找你？”说吧也不理我，扯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他的举动让我莫名其妙“喂，你要带我去那儿？”
　　蒋书翰把我赛进一辆计程车，和司机说了句什么，便一语不发地坐在我身边。这算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他这是生的那门子气？
　　我也不理他，我自己的气都没地方出，谁有空理他。
　　车子到了一座咖啡厅前停了下来，蒋书翰下了车。
　　我不动，对着司机报了家门，“去华阳道88号”
　　蒋书翰睨了我一眼。“明珠就在里面”
　　我腾地跳下车，冲进了咖啡厅。
　　东看西看就是不见明珠。“
　　“明珠在那儿？”我怒视蒋书翰，若是他敢骗我，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泼妇。
　　蒋书翰很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笨蛋，难道你没来过这里？这里的二楼是婚纱店”
　　我一听就要往楼上跑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明珠的家人看得她很严，你冒然跑过去只会坏事”
　　“那怎么办？”
　　蒋书翰不回答只挽起我的手施施然上了二楼。
　　一进门便有装扮得体的服务小姐上来招呼。
　　蒋书翰指着我道，“我未婚妻想补一下装，麻烦你带她去一下洗手间”
　　未婚妻？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未婚妻？这小子真会趁机占便宜。还有我都没化妆补什么妆？不过又一想他可能是想避免我和明珠的家人碰面，于是乖乖地跟着服务小姐去了。
　　我在洗手间里团团转，怪异的行为吓跑了周围的淑女，这正好不会有人打扰了。
　　转到第五十圈时，明珠来了。
　　明珠，我只叫了一声便落下泪来，这两天怎么这样爱哭，真没用。
　　倒是明珠反过来安慰我，她笑得温和。“荼糜，让你担心了”
　　我不明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明珠，跟我走吧，我们逃走”
　　明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说的我要和你私奔似的”
　　我拉着她的手道“不管怎样都好，我们先离开这儿，不然就来不及了。此刻的我什么话都想不起来说了，只是劝明珠逃跑”
　　明珠笑了笑。“为什么要逃呢?我很期待后天的婚礼呢”
　　她，她这是说的那国话。为什么我听不懂？
　　“明珠，你，你该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吧”我脑中闪过婚礼爆炸的场面。
　　明珠笑着挣开我的手“哈哈，你想到那去了。我怎么会干傻事？也怪我昨天没说清楚，其实我对我未来的丈夫还是非常满意的”
　　啊，我傻眼了，怎么明珠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懂。“你满意？是谁？”
　　“陈耀祖。你应该听过的”
　　我没印象。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明珠补充“你曾说过，他长的象个老山羊”
　　我想起来了，有个名字常和一些三流小明星一起出现在花边新闻中的陈耀祖，不过这样的花边新闻满天飞本城自诩风流的人物也曾出不穷，我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足足有八十岁，号称本城最老的花花公子。
　　“明珠----”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明珠却笑了“不错吧，虽只是个暴发户跟你们世家不能比，不过家财比我们赖家还要多”
　　“明珠，你气糊涂了吧，他牙都掉光了”
　　“就是这样才好，用不了几年他一蹬腿儿，家产就是我的了”
　　“明珠——”我瞪大了眼，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珠冷笑“还不明白？他膝下无子，我将是他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你，你就为了这个嫁他——？”我不相信明珠是拜金女郎。
　　明珠耸耸肩。一场青春和金钱的交易，很公平。
　　啪——，响亮的一声，我给了明珠一巴掌。
　　打人耳光，意图无论是侮辱还是惩罚，后果都是是非常严重的，这次之前我从未使用过。
　　想不到第一次就用到了我唯一的朋友身上。
　　明珠，你别跟我说你是为了钱。这么蠢的理由你以为我会相信？我卫荼糜再笨也不相信：有着天才脑袋的明珠会蠢的把钱看的比自己重要。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我几乎要吼起来。
　　对于我的耳光明珠没有任何激烈的反映只是捂着脸不回答。
　　我郁闷的不得了，从昨天起她就这个样子，一到关键的时候就变成了哑巴。我宁可她跳起来狠狠地回我一耳光。
　　“难道你爱你的家族，自愿牺牲？”
　　“怎么可能？”明珠立刻冷冷地否决。
　　看来明珠对她的家族是极度厌恶的，以致想都不想直觉地就否定了。那她究竟为什么不愿离开？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若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叫人把你带走”
　　明珠迷茫地抬起头“带走？去那儿？”
　　“去那都行，反正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明珠苦笑，大眼睛浮起水雾。“荼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不旺此生”
　　这怎么弄得像是要交待遗言，我忙打断她。
　　“你若真当我是朋友就给我一个答案”
　　明珠的视线从我身上转开落到了地上，幽幽开口。
　　“其实我早该死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该死了，不过有人替我死了”
　　“其实谁都不该死，只不过打破了一个古董花瓶怎么就该死呢？可就是有人死了，在我家女人就是这么不值钱”
　　“从那天起，我的命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发誓要出人头地，要让家里明白女人也是人，要他们知道他们的偏见是多么愚蠢。明珠激动地一口气说完，胸口不住起伏。
　　冷静了片刻，她直视我道。“我还发誓若是不能改变它，我就毁了它”
　　她的眼睛泛着蓝色的火焰，狼一般凶狠执著。
　　这样的明珠吓着了我，以致于她走了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