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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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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一天,转眼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学生们迎来了一年中最可怕的期末考试。
就算是我也得走走过场。
我找到班主任交上自己的作品。
他接过画,不急着看,先问我。“你这次画的主题是什么?”
记得他第一次辅导我时错把我画的天鹅当成了恐龙,之后他便养成了这个谨慎的习惯。
“老师您看像什么?”班主任是个可爱的老头,跟爸爸有点像,我总爱跟他开玩笑。
这下他为难了,拖着下巴研究了我的大作半天。“嗯---唔----这色彩搭配的不错----整体布局也合适------”
哈哈,他猜不出来。
他十分苦恼的样子,我不忍让他在多几条皱纹开口道:“哈哈,老师,我画的是一种想象中的怪物,很传神吧”
其实我画的是一个洋葱。
老师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象中的事物,我说怎么什么都不象”
我只能干笑。
最后我的大作被评定为创意超凡。
我以往得到的评语不外是,不拘一格,独树一帜,惊天地泣鬼神。
出了门正好碰见蒋书翰来找我,我不甘心不被理解,于是拿出作品给他看。
他看了良久,抬起头来“是不是蜗牛?”
我惊喜。看来蒋书翰比我老师的艺术造诣要高,他最起码猜出了个轮廓。蜗牛和洋葱很象,不是吗?
我鼓励他,“不错,你说的比较接近了,再猜?”
“海螺?”
我摇头。
“冬眠的蛇?”
再摇头。扯到那了。
“水母?”
我忍不住了,果然普通人是不可能一下子达到我这个艺术水准的。
“这明明就是一个洋葱嘛”
他愕然。“洋葱?洋葱怎么还有触角”
“那是洋葱发的芽”为了画这个洋葱,我还得意跑进厨房观察了一个星期,搞得大厨以为我对他的工作有意见。
蒋书翰更吃惊了。“有长成这样的芽吗?弯弯曲曲的象个虫子”
我反驳。“为什么不会,事物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嘛”
蒋书翰不说话了,直哼哼。
最后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不错,不错,总算你还知道洋葱会发芽”
“好了,好了,回头再说你的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拉起我就往楼下走。
“去那?我还要上课的”
他回过头来冲我笑“我的毕业典礼,你不参加?”
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
我真想放声大叫,这不可能。
可这是事实。
我坐在礼堂里,看着台上带着博士帽的蒋书翰。
怎么会这么快呢?他似乎昨天才转过来,怎么今天就毕业了?
他转过来时,不是和我一样才大二吗?怎么现在他在台上我在台下。
又一个天才。
我似乎和天才很有缘,先是明珠现在是书翰。
都说天才和白痴只有一线之隔,我现在想来这句话似乎非常恰当地暗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校长走上讲台,典礼正式开始了。
书翰不愧是书翰,毕业礼服这么老土的东西也掩不住他的光彩。
他神采奕奕地站在台上冲着我笑。
校长亲自给他颁发证书,他是本年度宏德的校园之星。这个荣誉称号是不分年级专业的,由全校师生统一投票选举。往年都是颁给明珠的。哈哈,那个都好,肥水不留外人田。
他真是优秀,我越看越感慨。
忽然眼前寒光一闪,打断了我的感叹。
就好像刀子从脸上划过一般,这太过明显的敌意令我无法忽视。
我在台上的人群中寻找来源。
一点也不难找。
学校里敢瞪我的人本不多。
是一个她。她就站在我的他身旁。
我认识她,明珠还在时,她常常在明珠之后领奖,总是得第二名。现在是在书翰之后,依然是第二名。
注意到我的目光,她也不躲闪,冷冷地看着我,眼中满是轻蔑。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记的得罪过这号人物。
台上的人不少,但称不上拥挤,这个她却紧紧地挨着我的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早该想到的,以蒋书翰这样的人品相貌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
可惜,他已是我的囊中物。
我得意地朝向我放冷箭的人笑。心里庆幸自己下手早。
虽然那个过程不太光彩,不过最重要的是结果。
现在我们两情相愿,羡煞旁人。
礼毕,我站在礼堂外的法国梧桐下等蒋书翰。
他一出礼堂便看见了我,正要过来,被人叫住了。
正是那个女孩。
我心生不悦,这人也太嚣张了,敢在我面前抢人。
她激烈的对蒋书翰说着什么,蒋书翰一脸为难似乎短时间摆脱不了他。
我决定过去救驾。
到了近处,清楚地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听老师说,你不准备升学了。为什么?你学的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往上升?”
蒋书翰答,“因为我发现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做”
“是不是因为她”她指着我道“你是不是要去卫氏工作”
蒋书翰有些不耐,“去哪都一样,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工作”
“不,书翰,你不应该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你不要去卫氏,你是学医的,你不会懂经商的”
我更加不悦。书翰?这也是她能叫的?
蒋书翰也黑了脸。“多谢你的关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懂经商有什么关系,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学习”
她仍不识相。“英国普林顿那边不是邀你去留学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放弃?”
蒋书翰不理她,偏过头望向我。“这个世界我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她”
女孩呆立,继而对我怒目相视。
我又岂会怕她。我冲她吐吐舌头,“瞪我干什么?不要你的又不是我?”
她气的脸发青,“你,你怎么能这样?真没教养。书翰你到底看上了她那点”
蒋书翰脸色更难看了。“那点都好,至少她不会随随便便说别人没教养”
此话一出,那女孩脸涨得通红,捂着脸跑掉了。
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不是因为她喜欢蒋书翰。而是讨厌她的自以为是。
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我和蒋书翰是一对。
她却跑过来说三道四。
这算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她是楚楚可怜的公主?蒋书翰是被迷惑的王子?而我是邪恶的巫婆?
笑话。
擅自当人面挑拨离间,活该受辱。
待她失了踪影,蒋书翰才对我说“这个刘思琦,平常还好,今天不知是那根筋不对-----”
我心里也有些疑惑,记得以前她自认是才女,却总是被明珠抢了风头,心中十分不服,可绝不敢表现的这么明目张胆,总是低着头从我们面前走过,躲在暗处用忌恨的目光打量明珠。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
不过,这个人对我构不成威胁。不值得我多费心思。
我甩甩头对书翰笑道。“英国普林顿大学邀请你?”
书翰不料我思路跳转如此快,愣了一下才道“是有这回事,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他说得轻松不带丝毫勉强。我却高兴不起来。普林顿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医学院,是医学界人心中的圣殿。
我故作轻松地问书翰“书翰,当时你为什么要学医?”
他歪歪脑袋“也没什么----小颖小时候常常生病,让我很是为医药费犯愁,那时我就想如果我会看病就能省下医药费了。就是这么简单”
我笑了,真不愧是个好兄长,时刻都为弟弟着想。“那你现在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他毫不迟缓地回答“没什么好可惜的,不管干什么,只要我能挣钱养家就好了,一样能照顾他们,当然还有你”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了只怕话就说不出口了。“你去英国吧。
没有回应。我听不到声音,也不敢抬头,我怕自己改变主意。
“用不着在意我舅舅的话。你的人生里并不是只有我”
他终于开口,“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狠狠心抬起头来答道,“是的”
我知道他是喜欢学医的,虽然他不常在我面前提他的功课,可一个人喜欢什么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他曾说过,人的骨头很奇妙。
他曾说过,我们的大脑是这世上最难懂的东西。
他曾说过,他缝针的手法比我的刺绣高明一百倍。
我,不要他为我牺牲。
我继续说,“我们卫家财大气粗,一万个我这样的米虫也养的起,根本用不着你当生力军”
蒋书翰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我。
我再道“就算你不在卫氏工作,你依然是我们家的一部分”
他蹙眉沉吟道,“别说了,我不会去英国的”
我真想哭,这是我想听的话,不过我不能光顾自己喜欢。
我看着他的眼睛大声道,“我要你去英国——,我喜欢你当医生——。若你当不了医生——,这辈子就别想娶我——”
他凝视着我,忽地吼起来“你就忍心我走——?”
我泪如雨下“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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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顿大学是世界一流的学府,要去那上学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准备,也就是说蒋书翰需要立刻启程。
也就是说我们分离在即。
我真不想去机场送行,我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我怕自己会让他别走。
若我开口,他一定会为了我留下来,可是我不愿他的人生有遗憾。
我还是失控了,虽然极力闭眼依然没有挡住泪水,这一年里我的泪腺变得异常发达。
蒋书翰心痛得抱着我“荼糜,荼糜,你别哭,别哭,我不去了。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没见过女人的眼泪。我用力推开他,指着机场门道“走”
我不敢多说一个字,我怕自己放声痛哭,我卫荼糜岂能那么没出息。
蒋书翰海一般深邃的眼眸中只有我的影子,就好像我是他的唯一。
我已经连个走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怎么还不走?我压抑的想要打人,他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抱住了我哽咽道。“荼糜---你要等我-----”
说完他便放开我,急速奔向舱门。
他跑的那样快,中途也没有回头,我似乎有一种错觉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在回过头来。
我惊恐的想要大叫,停下,停下,你给我回来。
我不是一向都很任性嚣张的吗?再任性一回又如何。
然而我终于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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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眨眼便消失了。
我一个人站在机场流泪。
我真是个傻子,身边都留不住喜欢的人。
先是明珠,现在是蒋书翰-----
寂寞又回到了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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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孤单单一个人在校园里晃悠。无聊至极。
又不能回家,整天窝在家中父母会担心的。
即使神情恍惚,我还是注意到一个人幽灵般地靠近我。
你为什么取消我的留学资格?来人气势汹汹质问,正是那个爱慕蒋书翰的刘思琦。
她也受邀留学英国,只是不是普林顿大学。不过这个条件已经足够她骚扰蒋书翰了。所以我让校长调了一所相同等级的美国学校给她。
“你有什么权利取消我的留学英国的资格?”
她气势汹汹。
我冷笑,“我怎么没有权力?我不光能取消你的留学资格,我还能取消你的学籍”
她不说话了。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明明没有实力与我对抗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被我羞辱恐吓才会学乖。
谁知我还是高估了她,她又蚊子般地挤出一句,“你这个恶女,蒋书翰早晚会认清你的真面目”
这话真是可笑,我的真面目?恐怕没有人比蒋书翰更了解我的真面目了。他一早便知我是个恶女,并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丝毫劝我改正的意思。
他就是喜欢我这个恶女。
更可笑的是,这个刘思琦她算哪根葱,不过是蒋书翰的同班同学,凭什么对我和蒋书翰的事说三道四?
我新仇旧恨一起算。“你立马给我消失,明天再让我看见你,我保证你会失去一切”
说完我再也难得理她,大步走开。
这世上总是有些人非常讨人厌,这个刘思琦无疑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我这么说可不是吓她,我的确想这么做,我不是个有气量的人。因为我喜欢的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有个人为我孤僻的生活带来阳光我怎么会放过?我怎么能容人来抢?若不是顾忌卫家一贯爱惜人才的名声,我会把她发配去南极。
下午,课罢,王叔来接我,我让他拐到蒋家。
蒋书翰临走前托我照顾他的弟弟。
就算他不交待我也会做的,他们也算我的弟弟不是吗?
两个蒋小弟,非常欢迎我的到来。端茶倒水,书渊立刻冲进厨房要为我作大餐。
这段时间我没少来蒋家,每次这两兄弟都殷勤的不得了。弄得我不好意思就打趣蒋书翰说他太没行情,两个弟弟生怕他娶不到老婆。
天,蒋书翰只留下了他们的基本生活费,若是给我作大餐,那么他们接下来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我自然是可以接济的,不过这是蒋书翰作为一个哥哥的骄傲,我不愿破坏。
我好不容易才劝止,拉着他们俩坐在桌边聊天。
这回椅子倒是够了。
“书渊,你们家的家务是不是都是你做呀?”我的印象中书渊总是最忙碌的。
书渊还没开口书颖就开始委屈了。“荼糜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懒呀—”
书渊没好气道“你不懒?那你做过什么?”
书渊也就是在他大哥面前非常服帖,对书颖便显得非常有权威。
书颖不服气“我也干了很多事呀---比如—比如---”
书渊撇撇嘴“比如在大哥面前装乖,比如跟荼糜姐姐撒娇,都是你拿手的对不对?”
书颖嘟着嘴“人家还小呢”
书渊藐视他“还小,都七岁了,我在这个年纪都给你洗了好几年尿布了---”
书颖大窘。
我看着这哥俩斗嘴好笑。他们大哥在时一个比一个老实,现在倒是活泼的很。
我喜欢,这样才象小孩子嘛。
我故意惊讶“哎呀,书渊,你还那么小,你大哥就让你干活,他太狠心了”
才不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可能是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书渊立刻红了脸。我就奇怪明明是兄弟,怎么蒋书翰脸皮厚的扎都扎不出血,害羞因子全长到书渊身上了。
书渊忙给我解释“荼糜姐,哥哥从来都没让我们干过活,是我们自己要干的,大哥他太累了------”
书颖也说“是呀,荼糜姐姐,哥哥学习太忙了,还要参加各种比赛,什么知识竞赛、辩论赛、奥数、演讲、常常很晚才回来,还要干家务的话就太可怜了-----”
原来他那么多的奖学金都是这么来的,家长果然不是好当的。
气氛有些伤感,我转移话题,“书翰学习方面的确一级棒,你们想必也不差吧。
书渊挠挠头“还好,不过和大哥是不能比的”
书颖倒是很骄傲,“我这次得了满分呢”
书渊瞥了他一眼“就你那一加一等于二,你还好意思丢分?”
书颖反驳“哼,我知道,你没有得满分,所以妒忌我”
我当和事老“哇,你们一家都了不起,姐姐我学习就不好---真惭愧”
书渊立刻献计“这有什么,等大哥回来让他教你,他最会教人了,经常有家长登门请我大哥去家教呢”
我惊讶“他那么忙还有时间去做家教”
书颖不好意思地插嘴“都怪我以前太爱生病,弄得大哥星期天也不能休息。有时一天要去七八个人家的”
我惊奇不以,原来超人就是这么炼出来的。
书颖又说“大哥教书时可神气了,他向来只教一边,下次检查时若不会,就会被他打手心。
书渊补充“呵呵,所以我们都不敢让他教我们,不过若是姐姐你的话,大哥一定舍不得打的”
不是吧,还有这回事?现在就是学校里的老师都不敢动手教训学生,弄不好就会惹上什么体罚的官司。
“难道没有家长抗议?”
书颖小嘴一撇“抗议?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凡是我大哥教过的学生成绩都突飞猛进”
我汗颜,也是,家长们都是望子成龙成凤的。象我母亲那样甩手不管的恐怕绝无仅有了。
书渊又说“我大哥不管做什么都很棒,简直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
这两个小家伙简直是蒋书翰最忠实的崇拜者。从头到尾就知道鼓吹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哥。
我打趣“哇,那你们的好大哥就没有骂过你们?”
书颖狡猾地笑笑“嘿嘿,我这么乖,大哥哪舍得骂我---”
被书渊赏了一计暴栗他还不满地嘟噜“大哥真的没骂过我们嘛”
书渊倒是老实地说“那还用大哥骂我们,他脸一黑我们就吓死了”
我笑倒。
从蒋家出来,夜已经很深了。
昏暗的街灯下几乎看不见车辆和行人。只有圆月当空高挂,银辉流泻。
我的心情却变得明朗起来。
两个可爱少年活泼的话语已驱走了我的哀伤。
从他们那里我认识了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书翰,我的书翰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我不觉微笑。
虽然是夜晚,被太阳烤了一天的大地依然温热。
风也毫无凉意,就像一双温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穿过我的发丝。
这看不见的温柔象极了某人。
我对着月亮喃喃自语,“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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