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本》瓜西大王

14、第 14 章

　　到医院时，楚谨澈抱着她往急诊赶，他感受着怀里女孩越来越高的体温，看着她不自觉的皱眉。根本顾及不到自己，只想快点，更快点到急诊。

　　直到看着她输上液，楚谨澈狂蹦的心跳才稍稍回缓。

　　急性肠胃炎引起的发烧。

　　靠在自己身上输液的林凝整个人被汗水浸湿，但是出汗也没有让她的体温降下来，她无意识的发抖让楚谨澈的心不得安宁。

　　他手里拿的买来的冰袋，往她额头上敷一会又拿下，希望她能降温又怕她被冰袋冰到。

　　他盯着怀里睡着的林凝发呆，只是机械的重复动作，握着冰块的那只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也没什么反应。像是自我惩罚一样。

　　内疚，后悔，后怕…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楚谨澈整个人处于待机状态。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早点发现圈圈的异常。为什么还要去送冰的水果，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她肠胃不好吗。如果他晚上没来，或者没被郑扬提醒，亦或是他跑慢了一步…每一个可能性的后果他都承受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手握着林凝的手，女孩的手比他小一圈，轻轻松松地可以包裹住。柔软细腻，仿佛一用力就会使她受到伤害。

　　楚谨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林凝耳边低喃道。嘈杂混乱的输液室被楚谨澈隔绝在外，除了怀里的女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

　　只有在意，才会生气。

　　圈圈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她选择了自己，这不就够了。
　　四年前离开的解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要把埋怨留给最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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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的他太过慌乱，内疚的情绪铺天盖地，淹没了他。他来不及分辨此刻复杂的情绪到底为何产生。如果仅仅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友情，这样的担心是不是过于沉重。

　　林凝醒来的时候恰好护士过来换药，半夜的医院输液室里大多数人已经陷入睡眠中，只有零星几点碎语。

　　她的脑袋是靠着楚谨澈的手，一动，他便能感受到。

　　“醒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少年的声音微微嘶哑，夹杂着担心与疲倦。

　　林凝撑着身子坐起来，倒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舒服，除了出汗留下来粘腻感让她难受，就没有其他的。退烧后的脑子是格外的清明，看着对面的男孩狼狈凌乱的模样，她飞快的摇摇头。

　　“我好了很多，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她印象中记得老师叫了她，然后自己…梦到了楚谨澈…“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她顿时紧张了，满眼惊慌。

　　楚谨澈不懂她没由来的顾虑，但还是顺着她意点点头，然后把老师的事情给她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

　　“现在几点了？”林凝想到晚自习的小测试，还想着有没有时间回学校。

　　“11点半了，打完针带药我送你回家。”楚谨澈看了眼手机，应答道。“我和阿姨打过电话了，他们现在赶不回来，所以我送你回去。”他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林凝想到了父母白天刚好回了一趟乡下去看奶奶，不过她没料到今晚家里会没人。其实她一个人也习惯了，可是生病的时候格外害怕孤独，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陷入没有征兆的委屈之中。

　　她想到了在省会读书时，周末放假，整个寝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孤独，委屈没法排解，除了做题没有其它消遣方式。

　　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让她清醒时分也带着几分心悸。此时她最怕的就是孤独，‘一个人独处’光想想，就感觉置身于厚重压抑的黑雾，令人窒息。

　　所有种种，在她听完楚谨澈讲的话，她头习惯性的低了下去，眼睛顿时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流了下去。楚谨澈的手心被滴落的泪珠砸下，又重又疼。

　　“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所有的委屈涌上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声音哽咽。
　　“那去我家，好不好。我守着你，像以前一样。”他抬起手擦掉了女孩流出的眼泪，轻柔细致。楚谨澈没有一丝犹豫，他永远把林凝的需求放在首位。

　　林凝窝在椅子上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理智回归，才发觉自己刚刚的无理取闹。后面窝在椅子里一滴一滴地数着滴落的药水，安安静静。熬到打完针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她刚刚是睡过一觉，所有精神倒还好。楚谨澈就不是了，心情大起大落，精神是一颗也没有放松，刚刚到没发觉，现在仔细看看，可以看见他眼里冒出的红血丝。让她不免有些心疼，然后想到了不久前的争吵。

　　林凝其实没有怪过他，只是生气，气他总是把两人的友情讲得不值一提。认识这么久，她知道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面对自己的不辞而别才会这么生气与愤怒。他想要一个解释也无可厚非。可是当年两人都很小，自己也是在动身去陌生城市的路上才知道自己要在那里读书的事实。
　　学校封闭管理，联络方式又少得可怜，她那时也没有料到这四年，会彻底断了联络。

　　楚谨澈和他父亲的关系是从他父亲开始去深圳做生意之后就开始恶化，她也不了解其中具体的缘由。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推动他们的关系继续恶化，哪怕只是可能性她也不会选择去冒险。
　　所以她无法给楚谨澈一个他想要的解释。她不可能告诉楚谨澈，是楚叔叔说服我父母让我去省会读书的。

　　“回家吧。”楚谨澈手里拎着一袋药，转身对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凝说道。
　　“好，你等等我。”

　　再次醒来的时候，卧室里洒满了阳光，刺得林凝睁不开眼。不用看时间就知道已经到正午时分了。因为没有睡衣，所以她穿的是楚谨澈以前的衣服，少年骨架大，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简单洗漱一下，她正好看见回来的楚谨澈。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饭盒。

　　“这是什么？”
　　“你的午饭。”楚谨澈言简意赅道。“我帮你请假了，你今天可以不去学校。”

　　楚谨澈把饭盒打开，清淡的蔬菜还配上了一份粥。“这是我从我妈家拿的。比外面干净。”他把勺子递给坐在桌前的林凝，轻声解释道。

　　林凝知道了他是因为自己送到那份馄饨内疚了，她不觉得这和楚谨澈有什么关系。“这和你没关系的，我还要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还收留了我一晚上。”

　　楚谨澈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谈，看着林凝喝下了粥之后，就把她的药放在桌子上。“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做噩梦。”

　　他晚上睡觉之前不知什么缘由想到了在医院的时候，林凝说的那句无厘头的话，便以为她睡不好，怕做噩梦。”

　　林凝听到他的话，手一抖，粥洒在了地上。她起身慌慌张张地找纸，想着马上擦干净。凳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我睡得挺好，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又是这一句，他眯了眯眼，盯着她弯腰擦拭地面的模样，细细考究着她故作轻松无谓的语气。
　　最终还是缓缓道：“没什么事，只是关心一下，晚上睡觉前想到你小时候，只要发烧，晚上睡觉就会做噩梦，然后白天跑到我这里哭好久。”

　　她明显松了口气，装作无意，“你昨晚也是睡沙发吗？不是…还有一间房间吗？”她瞥到了不远处紧锁的那个房间，好奇问道。

　　“那间房里面没放床。你是想在这里霸占一间卧室吗？你要是有这个打算，我可以给你腾一间卧室出来，还可以让我们圈圈先选房间。”楚谨澈坐在林凝的对面，开着玩笑，目光毫不避讳。

　　林凝抿了抿嘴，“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出于友好关心一下你，在沙发上睡觉容易掉下去…”她讲着讲着声音也弱了下去，最后只顾着自己低头喝粥。所以忽略了楚谨澈红着的耳朵。

　　那间锁着门的房间她也就没有提起来了。

　　林凝到底还是没休息，她估摸着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挤着时间回家洗了个澡就急急忙忙地回学校去了。

　　快考试了，她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所以走之前还叮嘱楚谨澈好好学习，还约定放假一起自习。可能是昨晚的愧疚，也可能是相通了和圈圈的关系。楚谨澈没有排斥，反而还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凝也被他良好的态度惊了一下，不过只要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也就没细想。

　　林凝前脚到班级，正好赶上下午的第一节课。楚谨澈后脚就到了学校，顶着讲台上老师的目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还拿着自己从家里翻箱倒柜找来的教材。他恨不得告诉大家，我楚谨澈这次真的要读书了。

　　“哎，凝凝。”好不容易熬到课间，温暖一溜烟就跑到林凝跟前。首先好好关心了一下同学。
　　林凝也很负责，多次强调自己真的没什么事情了，打完针，吃了药好很多了。温暖这才放下心来，赶走她前面的同学，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你和，隔壁班上那个楚谨澈什么关系。看起来不简单。”

　　“关系。好朋友关系。”林凝简单地把自己和他的关系讲给了温暖听，她觉得她和楚谨澈的关系坦坦荡荡，没什么好掩藏的。只不过她没把他们之间的小恩怨讲出来，可能是她潜意识还是逃避这段经历。

　　温暖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南辕北辙的两人会有这么一层关系，能让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楚谨澈在昨晚那么紧张。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一想到自己以前在林凝面前说过楚谨澈的坏话，她就有点无地自容。

　　“嗯…凝凝，我以前讲得话可能有失偏颇。我相信你的眼光，不是，你的朋友，肯定不是像传闻一样…”温暖讲的舌头打结，越讲越混乱，但好在林凝知道她的意思。

　　“哈哈哈。知道你的意思。楚谨澈不是这种人的。他可能现在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他优点很多的，他重感情，很聪明，还会画画，还擅长很多运动，打游戏也不赖。而且成绩也不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成绩无法掩盖缺点，也不能淡化优点。下次我们一起去玩，你会发现他是个嘴硬心软的小朋友，像大刺猬。”温暖呆呆地看着正在讲话的林凝，这是她第一次讲这么多话，在谈论楚谨澈的时候，她的神色是绝对的认真，无条件的拥护。

　　林凝嘴里的楚谨澈和学校里传的形象相差甚远，在她这里，楚谨澈不是一个成绩差，只会逃课，整日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温暖被林凝坚定的语气打动了，她心里原来存在的偏见与顾虑也消失。她点点头，上课铃声响起，走之前她对林凝说：“好啊，下次我们放学一起去学校门口吃饭。”

　　离开的时候，温暖无意一瞥，看见了靠在窗户外边的少年，他神色温柔平和，少了以前的痞气。穿透树叶间隙的琐碎阳光打在他身上，他身形挺立如松，此刻像是一副画，不过画中最出彩的少年，满眼都是坐在窗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