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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蔷薇 ...

  •   恰逢五月的天,香樟树叶像一把打开的保护伞,将强烈的阳光遮挡住。香樟树向四周舒展开的枝桠下,草地青青,长方形的木椅上,坐满了歇凉的人。
      山根大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感叹年轻人真好,不为生计发愁,可以在这香樟树下一呆就是一天。
      “师父。”年轻的警官走到香樟树下,递一根香烟给山根,自己点了一根夹在手中。
      “法医怎么说。”
      “体内有男人大量的□□。”
      年轻警官抬头仰望天,可光被茂盛的香樟叶遮挡。
      “那你说对了,奸杀。”
      两人四目相对,年轻警官轻笑了一声,说道:“法医还说,完全不像□□。”
      “怎么说?”
      “尸体里的□□是死者已经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死尸?”
      年轻警官摇头:“法医在死者体内检测出兴奋剂。”
      “兴奋剂。”这是山根今天的不知第多少句问句。
      年轻警官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两人又在烈日的阴凉处,四目相对,手中的烟停下了动作,心口处就泛起一阵呕。
      “师父的意思是,凶手不止一个。”
      山根面露喜色,他这个一根筋的徒弟,脑筋终于转动了一回。
      “法医也这么觉得。”年轻警官话一出,山根大叔收回笑容,恨铁不成钢,原来是别人给了他的答案。
      “法医还怎么说?”山根大叔把手中的烟蒂掐灭,向准垃圾桶,往里一扔烟蒂投入小小的长方形口中。
      小小的洞口之下,犹如万丈深渊,年轻警官每次都会看得目瞪口呆,他来警局已经五年,也时常偷着练习,可每次都差厘米,烟头总是无情地落在地上。
      “法医说,两人间隔不到一小时。”
      “根据推断,死者死于是夜间10点左右。”山根大叔思考良久,突然站直身体,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镇北醉汉几点回到家。”
      “他说是夜间12点到家。”
      “精准无误。”这一句山根大叔像是自言自语。
      “说是淋了雨,到家酒也醒得差不多,刚好抬头看见他家墙上挂着的时钟,好像是12点。”
      女人死亡时间到凌晨,中间足足有一个钟头,无论做什么都有足够的时间。
      “师父,你不会怀疑他吧,他胆子那么小,借他十个胆怕也是不敢。”
      年轻警官很笃定,那人绝不在他的可疑人列中,可他忽略了人不可貌相。
      英雄难过美人关,怕也是这个道理吧。
      “阿氏,鬼迷心窍,很多时候,我们的意识完全不受大脑支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这世上除了天灾,最可怕的就是人心造成的一连串人祸,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越是轻而易举得到的真相往往离真相越远,还有,人心难测,我们看到的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阿氏默默地听山根大叔一番教诲。
      可是人最听不得的就是教诲,道理谁都有一肚子,可要真正明白,一定要摔了跟头,悔恨莫及,才能明白其中真理。
      即便如此,有些道理总是要付生命的代价。
      山根大叔是过来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是从年轻人这条路上爬过来的,长辈们的道理他也是听了半辈子,可是又有哪件不是亲身经历,负伤累累而明白过来的呢。
      所以他才说上了年纪的人劝年轻人,可他们又真正将自己活得明白了吗。
      不就是用一堆道理来掩盖自己所有不甘,顺于一命运罢了。
      不信,你就问问花园里的每一位大爷大妈,他们年轻时的梦想,绝非后来所有的一切选择。
      “阿氏,陪我走一趟吧。”
      “是,师父。”阿氏将夹在手中的烟掐灭,向准那个小四方形扔去,冷哼一声,烟没进,只得大步向前将地上的烟重新捡起扔进垃圾桶。
      “师父,等等我。”

      他们沿着一条横穿专家地的水泥路径直向前。
      五月份,庄稼在努力生长。树叶变得葱绿,蝉声不是很平凡,不像七月那种要命的悲凉,时不时从某一棵大树里穿透,很多时候无法辨别声音的方向,又或许他们不止一只,而是一群,声部在四面八方,轮流着清唱。
      日头很烈,路边黄色的向阳花开的耀眼,不过,到傍晚时分,太阳开始斜坡,温度降下来,小黄花又像一把小伞收的紧紧的,好像从来就没有绽放过。
      不远处,一阵摩托声打破虫鸣鸟叫,越来越近。两人沿着边道走,摩托车擦身而过,黑色的摩托上骑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因没有戴头盔。
      出于本能,作为维护人民生命的警察,他们想伸手拦下,提醒二人带头盔,可摩托的声音很大,速度很快,紧接着又吹过来一阵风,只模糊看见男生皱起的眉头,浅笑的唇角,女生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侧脸靠在他的后背上,长长的头发被风吹乱,挂得满脸都是,似乎这样她也懒得用手去整理一发,任凭风怎么吹,她都只是微眯着那双弯弯的月牙眼,似笑非笑。
      摩托车只剩下一阵尾气,已经在水泥路上消失。
      “年轻人,看见好看的就乱了分寸。”山根大叔摇头叹气,不过是调侃的语气。
      阿氏那双深情的双眸,依旧盯着那辆摩托消失的地方。
      “万花浅欲迷人眼。”
      “不是乱花,倒像是满墙的蔷薇。”阿氏语气温柔,嘴角带着笑意。
      “你这小子,你就只记得你那满墙盛开的蔷薇,想想如何破案,立功升官。”
      “师父,我不想升官。师父也不想升官,师父只想破案。”
      “不想升官,你想做什么。”
      山根大叔一问,阿氏似乎一下子陷入迷惘,他已经有很久没有问自己,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终日迷迷糊糊,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五年。时间像流沙,发觉时,只见沙漏嘴上仅剩的一嘴,像一根吊命的细线,牵着现在和未来。
      日子不管怎么过,时光都是一样毫不留情地从每个人身上碾过,或轻或重,或慢或快,从不给人警觉的时间。
      “记得上学那会儿,有个人对我说,她很清楚自己的每个目标,但最近的一个就是睡在开满蔷薇花的花海里。”阿氏每每想起那张干净而美好的脸,总是不自觉露出笑容,就像此刻一样,让人沉迷。
      山根大叔感叹年轻人相信美好与浪漫的样子,总是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让人羡慕,也让人替他担忧。
      “那你等到那个人了吗?”
      阿氏摇头,山根大叔耸耸肩,这一听明显就是一个故事。
      折煞旁人的,不过就是一些自我感动罢了。
      “那人从来不属于我,师父。”
      语气里没有不甘,好像阿氏一直都有自知之明,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当一个旁观者。
      做了旁观者,却又唯独将自己陷入了当局者里。
      “行,那你为什么做警察。”
      好像五年来山根第一次问阿氏,他为什么会选择做警察,阿氏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剪寸头帅,黑色T恤耐脏,你看我警裤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有换了。”
      阿氏用手摸着头一脸傻笑,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你这是为懒找借口。”

      “哎,这不是刚才那辆摩托车吗。”警察的警觉,阿氏一眼就认出了仅一面之缘的摩托车,又继续说道:“听说,镇上要搬来一对年轻情侣,看来就是他们了。”
      山根大叔觉得今天的阿是絮絮叨叨,话比平时多,不由得调侃道:“怪不得你破不了案,现在的年轻人总是三心二意。”
      这个地方距离小镇中心较远,又是一处老房子,倒是有一份难得的宁静。
      远离喧嚣,门前那条潺潺溪流能让人静心。门前有一棵上了岁数的山楂树,若不是香樟树的原因,房屋怕是早被拆了。
      当今的年轻人追求的生活,老一辈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们喜欢远离繁华的都市,过起了采菊东篱下的隐居生活,不争不抢。
      阿氏好奇,斜着眼看新搬来的那户人家,香樟树上已经吊起了秋千,门前摆放起了小木桌,看起来像是要久居。
      只见两人朝屋里推桑着走出,男人手里端着一杯水果汁,一只手推着女子的肩膀。炎热的天气下,女子的碎发贴住了额头。鹅黄色的长裙在风中轻轻摇摆。
      女子坐在秋千上,将男子递到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抱着空杯子,呆呆地望着远方。
      男子则围起围裙在屋里收拾,透过小小的玻璃窗,依旧能看见他微笑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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