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落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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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山脚下，已将正午。季云容在山下小镇中逛了逛，进了一家茶寮，挑了个偏位坐下休息。
茶寮中坐了不少人，都作江湖人打扮。季云容正喝着茶，便听那帮汉子七嘴八舌地大声说着话，当下也就凝神细听。
只听其中一人道：“按理说，梁靖冯手下弟子不少，他师弟也是画功了得，却为何将千秋令传与外人？”旁边立刻有人问道：“当真如此？我前两天听赵八说梁靖冯传了千秋令给一个叫李知秋的小子，还以为他拿我寻开心。”另一人道：“可不是，这小子名不见经传，也不知什么来头。”“你说他是小子，你见过他麽？哼，李知秋，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娘们儿，搞不好是梁靖冯见色眼开，见那小娘子生得好看，头一昏就把千秋令给了她。”“去你妈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见了女人就忘了东南西北？”“放屁，当心我把你在东巷藏了陆香儿的事告诉你老婆！”“赵八，咱们有话好好说……”
李知秋？似乎真的没有听说过。季云容皱了皱眉，千秋阁势力虽不甚大，但也不容小觑。凡持有千秋令者，基本便是下任阁主人选，而梁靖冯竟将阁主之位拱手让与外人，这实在是大大的古怪。
季云容想不明白，又继续听那些人说话。
“那李知秋确实是男子——”“你又怎么知道，你看过的麽？”“我婶婶在千秋阁扫地，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哦，原来不是女的啊。”“虽然不是女的，可我婶婶说，那人长的可比大姑娘还秀气。”“哦？”“嘿嘿，想不到吧，没想到千秋阁画圣竟然……嘿嘿……”“竟然有断袖之癖！”
季云容正自无语，只听“哈”的一声，一人笑了出来。季云容抬眼一望，只见那人坐在西首，一副书生打扮，正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季云容心道：“这人脚程还真快。”站起身来，走到那书生桌边，笑道：“公子，咱们当真是后会有期哪。”
那书生抬眼一看，怔了怔，随即大笑道：“没想到在下面子竟如此之大，云姑娘亲自下山向在下讨债来了。”
季云容在他身边坐下，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他，“公子误会了。云容下山，倒不是向公子讨要钱财，公子大可放心。再者说，云容就算想要，只怕也是要不到的，”她斜睨了那书生一眼，抿嘴笑道，“公子轻功天下无双，云容就算倾全寨之力，只怕也追不上吧。”
那书生摇头道：“非也，非也。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就算全部送了与你，又怎会心疼可惜？云姑娘，既然我在山上赖了你银子，那姑娘这顿茶钱，便让在下代付了吧。”
季云容秀眉一挑，“无功不受禄，公子在山上义正言辞，云容听了大为受教，方天豹的银两，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书生又摇头道：“非也，非也。方天豹的银子在下可是分文未取。”他伸手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正是方天豹所赠。
季云容笑道：“那公子所说的囊中羞涩，也是消遣云容了？”
书生手中把玩着茶盏，微笑道：“在下怎敢欺瞒佳人？当时确实是身无分文。”
季云容奇道：“这银子既非树上结的，也非土里长的，怎能说有就有？”
书生悠然道：“云姑娘，银子除了可以抢了来，还是可以赚的。”他招手叫来店小二，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卷轴，对他道：“烦劳你帮我问一下，这幅画有没有人要，若有人要，你就帮我卖了吧。”
“你怎么知道那画定能卖得出去？”季云容等小二走后问李知秋。
书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狂气：“那是我作的画，怎会卖不出去？”
季云容眼波微转，笑道：“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赐教？”
那书生笑得有些狡黠，凑近季云容身边，低声道：“我便是李知秋。”
季云容一愕，脱口低呼出声：“你是李知秋？”
那书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我真的是李知秋，别那么大声。这千秋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路上被人又是偷又是抢，”他哭笑不得地指了指那帮还在大声争论的汉子，“还被人误会与男人暧昧不清，真是麻烦啊。”
“梁靖冯真的把千秋令给你了？千秋令历来不传外人啊。”她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狡黠，“这不能不让人瞎猜。”
李知秋饶有兴致地问：“那云姑娘猜为什么呢？不会也认为梁靖冯有断袖之癖吧？”
季云容伸手托住下巴，一双妙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沉吟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或者，你是他年少风流时留下的私生子？”
李知秋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云姑娘不仅武艺高强，咳，语出也……那个惊人啊。”
正说着，那店小二拿了画走过来，对李知秋道：“这位公子，掌柜的想向你买了这幅画，公子开个价吧。”
李知秋有些惊讶：“掌柜的想要？”
店小二道：“掌柜的说挂在店里好看。他还让我打听一下，为何作画之人未留姓名。如此手笔，应当是大家之作吧。”
李知秋摆了摆手，“无名小辈罢了，不必在意。既然掌柜的看的起，那么，五两银子吧。”
店小二回去问了一声，那掌柜倒也爽快，当即花了五两银子买下李知秋那幅画。
季云容笑道：“今日他们可赚大了，五两银子便买到千秋阁下任阁主的真迹。”
“我才没兴致做什么劳什子的阁主。”李知秋一脸的无所谓，“等这次去杭州拜祭了师父的故人，我便回云南，管他什么千秋令，我不稀罕。”
“李公子要去云南？那云容与公子顺路呢。”
“是吗，云姑娘此番前往何处啊？”
“去蜀中。大家既是一路，不如结个伴吧，路上也热闹些。”
李知秋喜道：“那再好不过。有三清寨云姑娘撑腰，我李知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
此时已是明末，男女之防已非甚严，季云容出身草寇，寨中几乎都是男子，对礼教之类不去在意，加之李知秋生性洒脱，当下两人稍坐片刻，待李知秋付了茶水钱，便一同上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落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