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天涯》沧浪水清

2、劫镖（二）

　　叶维文叹道：“江湖上何时出现武功如此之高的少年人？当真是人才辈出啊。”
　　季云容淡淡道：“只是轻功极高罢了。”说罢脸上又露出敬慕之色，“他这身轻功虽非惊世骇俗，但放眼江湖，能和他比肩的，也没有几位。不知这是什么人。若有机会，倒要结交结交。”
　　叶维文沉吟道：“听他说话，似乎有些福建口音。这人古怪的很，也不知是真迂还是假迂。”
　　季云容失笑：“自然是装的。叶先生，你和我回寨中一趟，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叶维文见季云容神色郑重，当下吩咐了几句，便与她一同前往三清山主峰玉京峰。

　　玉京山为群山之首，季叶二人一路施展轻功，也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山顶。既是群山之首，山顶风景也自有其过人之处。只见山巅白云逶迤，水汽朦胧，更增神秘。怪石奇树俯拾即是，树下一簇一簇地盛开着白色小花，云雾笼罩中愈发显得晶莹剔透，清丽出尘。再望远处，各座山峰在云雾中忽隐忽现，一眼看去，或清拔隽秀，或奇伟峻险，当真是千山便有千山态。
　　季云容与叶维文顺着一条雕花回廊，曲曲折折地绕了几个弯，来到一座庭院前。庭院门口站了两个三清寨众，见到季叶二人后一齐跪下行礼。季云容摆了摆手，匆匆穿过庭院，走进院中最大的一间屋中。
　　屋内已有一人，五十多岁年纪，衣袍颇为华丽，季云容一进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地道：“云姑娘。”
　　季云容在首位坐下，点头道：“杨叔叔免礼，叶叔叔，你们都坐吧。”
　　那姓杨的老者是三清寨执法长老杨寅秋，闻言与叶维文坐在寨主下手两边。
　　季云容整了整衣衫，“叶先生，你可知我为何将那远隆镖局放走？”
　　叶维文皱眉道：“这个……属下当真不明白，请云姑娘明示。”
　　季云容微微一笑：“叶先生，那你可知这批镖银要运往何处？”
　　叶维文摇摇头，望向杨寅秋。杨寅秋沉声道：“这些银子，运往山海关。”
　　叶维文心中一凛，脱口道：“这些难道是军饷？”一时间只觉冷汗涔涔而下。三清寨有三不劫：老弱妇孺不劫，逃荒避难不劫，朝廷军饷不劫。一旦坏了规矩，便要自断一臂，以此谢罪。
　　叶维文深吸一口气，扑地朝季云容跪下：“今日多谢云姑娘相救，属下糊涂混账，望云姑娘发落。”
　　季云容摇头道：“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远隆镖局口风严的很，这批银子又为从官道运送，不知情倒是正常，何况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立刻就赶来了。”
　　杨寅秋将他扶了起来，见叶维文仍是惴惴不安，拍拍他肩膀，温言道：“叶长老不必自责，此事确实不能怪罪于你，丁立那老头子押了那么大一趟镖也敢往三清山闯，忒地自负了，就当是杀杀他们威风。”
　　季云容低头想了一会儿，望向杨叶二人：“杨叔叔，叶先生，还有半年便是武林大会了。”
　　杨寅秋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道：“武林大会七年一次，云姑娘这是头一次参加，定可以好好开开眼。”
　　季云容道：“杨叔叔，我想先行下山，去拜见一下师父他老人家，顺便再到处走走——”
　　叶维文笑道：“云姑娘任寨主三年，是时候下山独自闯闯，为咱们三清寨立威了。”
　　“自我爹过世后，三清寨名声可不如往日，什么人也敢乱闯。”季云容说着嘴一撇，露出小女孩摸样，“那远隆镖局今日上山，定是欺负我年纪小，不将我放在眼里。”
　　叶维文道：“所以云姑娘才故意与丁立动手，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季云容哼了一声：“祖宗百年传下来的基业，怎可给旁人瞧轻？”
　　其实三年前老寨主死后，年仅十六岁的季云容接任三清寨新任债主，江湖上确有不少人对这横行百年的帮派多了些轻视之心，想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能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三年来上山的人多了，真正过来找三清寨麻烦的倒是没有，因为三清寨实力究竟如何，没有人清楚。
　　杨寅秋年纪是季云容的一倍多，心里早把她当孙女看，闻言呵呵直笑，满眼慈爱。
　　三人说笑一会儿，季云容正色道：“其实这次我决定下山，还是有别的原因。”她望着关着的房门，眼中露出于年龄不相符的忧虑之色，“如今世道越来越不太平，杨叔叔，叶先生，有些事，我们应当做了……”
　　杨寅秋与叶维文看了季云容一眼，均低头默然。
　　半晌，杨寅秋道：“云姑娘这次准备何时下山？”
　　季云容沉吟片刻，道：“就今天吧，我收拾下东西，一会儿便走。”
　　叶维文一愣，“这么快？云姑娘，或是让属下陪同如何……”
　　季云容笑道：“叶先生不必担心，你身为本寨传功长老，要与杨叔叔一同掌管寨中事务，要监督寨下十二旗各司其职好好做事，你任务艰巨啊。”
　　叶维文了解她性子，知道多说也是没用，只得道：“那云姑娘万事小心。”
　　季云容点点头，又道：“那么这半年辛苦二位了。半年之后，杨叔叔，你带流风旗的人与我会合，共赴武林大会。”
　　当天午后，季云容去祠堂上了两柱香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三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