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溺游戏》芒西番

52、Chapter 52

　　越往前走人流量越少，在到了几近快要拐弯的时候，冉思楹一眼便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孟念，顺带着也发现了訾烨停在路边的车。

　　“姐，你有没有事？我刚才给陈姐打了电话，她说如果太严重的话今天得拍摄就不要去了。”孟念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
　　“没事，不影响拍摄。”冉思楹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无法出来，说话的时候气息都有些不稳。

　　见她如此，孟念有些担心地踮起脚冲着她走来的方向张望了许久，却迟迟没看到訾烨的身影，再回过头就发现她抬手拦了辆车。

　　冉思楹坐上副驾驶刚打算系安全带，就仰头看了眼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孟念，神色透着一丝丝的不耐，“上车啊。”
　　孟念飞快上了车，一偏头就瞥见了恰巧这时慢悠悠走回来的訾烨，抬眼试探性地从前面后视镜里看冉思楹的脸色，心里下意识觉得这俩人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租车很快朝着文艺园区的方向驶去，四下一时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几个人轻微且有节奏的呼吸声。

　　冉思楹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登时响起，打破了车厢内这如此诡异的气氛。她垂眸看了下才滑动接听，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呼吸变得沉重，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姐，你有没有事？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冉思榆的嗓音透着不安，沙哑至极。

　　“你怎么知道的？”沉默了半刻，她拧眉问了句。

　　此时，听筒那边突然传来启动汽车后的巨大引擎声，让冉思榆再出声时不由得拔高了音调，闻言半阖着眼皮，还抬手紧按了下眉心，“七辆车连环追尾，新闻早就报道出来了，再者那辆车是我送你的，还是限量款的，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事啊？我刚把思棉送回家，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没事，交警查了监控，又询问了几句，就让我走了。不过车损坏得太严重了，后面会有拖车去处理，”冉思楹的语调带着浓浓的难为情，双肩紧绷着慢吞吞往后倚靠在座椅上，“我现在在去摄影棚的路上，你就别来了。”

　　冉思榆的语调又急切了几分，“都什么时候了，工作就不能往后挪一下吗？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文艺园区那边。”冉思楹挪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淡声回了句。

　　嘟嘟嘟的挂断声很快响起，眼见着手机重新跳转到主界面，她再次侧过头紧盯着外边一闪而过的街景，思忖半刻才轻声问：“訾烨是怎么知道我对车祸有应激障碍的？你告诉他的吗？”

　　质问声响彻在狭小的车厢内，司机不禁跟着愣了一下，在听到后座上的窸窣声还有那欲言又止的支吾声以后才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
　　孟念见氛围不对本就有些紧张，这时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认真措辞半晌后才强撑着冷静道：“我是在园区的停车场碰到的他，后来我就有些着急，不小心说出来的。”

　　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可这段回忆却一直是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刚才訾烨紧抱着她疯狂道歉还十分罕见痛哭的画面忽然浮现在眼前，让她心头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冉思楹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疑惑了许久的情绪稍瞬即逝。訾烨那么聪明，定是将曾经的所有事情全都联系在了一起，才差不多琢磨了出来
　　毕竟当年他俩还在交往的时候，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应付性地闲聊几句毫无营养的话，而那段时间她整整失联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加上她从未在没通知对方的情况下去过剧组，因此这时候能猜出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没多久，两个人踩着点到了用来拍摄的仓库，冉思楹耷着眼开始整理头发，还顺手接过孟念递来的湿巾擦干净了皮肤上的所有脏污，猛一抬头就看见了早等在门口的冉思榆。

　　锐利的视线从上往下扫了她一遍，冉思榆耐着性子闭了闭眼，双手插兜有些吊儿郎当地朝着她走来，语气生硬，“这也太惨了吧！你看你这裙子，怎么？现在还流行这种撕裂风啊？”

　　薄纱裙摆被面前的人攥在手里，还不时会轻扯两下，冉思楹轻啧了两声，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脚踢了一下冉思榆，“你是特意跑来给我添堵的吗？”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还有粗重的喘气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冉思榆半掩着唇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问了句。
　　“不知道。”她连头都没回，却下意识猜到了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恰好这时有工作人员开门走了出来，在看到他们几个人以后短暂地怔愣一下，便急忙冲着里面吆喝了一声，“冉老师来了，拍摄可以按时开始。”

　　没有多做停顿，冉思楹带着冉思榆径直进了仓库，拍摄按照原有的流程进行了下去。
　　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工作人员重新布景，十分精细，此次的拍摄本就是杂志社为了即将到来的情人节而特意安排的。
　　为了迎合主题，与冉思楹搭档的人是出道不久但势头正好的新人男演员，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面容稚嫩，身姿挺拔又修长。
　　最后一个方案，俩人的肢体接触突然多了起来，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粉红色的泡泡。

　　足足过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摄影师把相机递给助理后便结束了今日的工作，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忽地睁大了眼睛，“訾烨？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唤到的人终于把目光从冉思楹的身上移开，神情也跟着放松了些许，礼貌道：“吕老师，好久不见，我......”
　　顿了下，在与拖着裙摆出来的冉思楹视线对上后，他抬了抬下巴低声补充：“我等她。”

　　顺着他抬下巴的方向，摄影师回头看了一眼，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一副仿若吃到了惊天大瓜的表情，抬起手指了指他们两个人，有些无措，“你们......认识？还是在......谈恋爱啊？”

　　冉思楹脑中一嗡，藏在裙摆后的一双手紧攥成拳，满含愤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訾烨一动不动，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人真是一天不搞事心里就没法舒坦。
　　三年前訾烨虽退出了娱乐圈，但时不时还是会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因此被认出来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是，我在追求她。”訾烨扯了下嘴角，眼眸中却难掩苦涩。

　　仓库内冷气开得很足，孟念抱着薄毯急匆匆披在了冉思楹的肩上，陡然见到几人僵持的局面后心慌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假意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继而又跟着回头看了眼半倚在休息室门口的冉思榆。

　　现场所有的设施都是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外边看着虽然简陋，但内里却五脏俱全。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道路，这时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忙碌搬运着东西，声音难免有些喧嚣嘈杂。

　　冉思楹顿觉肩头被人轻微拍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
　　合作拍摄的男演员边低头解着外套的纽扣边冲她说：“那我先走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再见。”
　　闻言后，冉思楹微怔，想起刚才在休息室时这人睡醒后才发觉自己的隐形眼镜不见了，最后众人苦寻许久，还是她在自己的脚边找到的，万幸的是她从坐下后就没挪动过。

　　灯光逐渐被熄灭，仓库内霎时昏暗了不少。
　　冉思楹换完衣服后就跟着冉思榆结伴离开了，完全没给苦等在外的訾烨一个眼神。

　　“回哪儿？”
　　车子驶出园区后，冉思榆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
　　“回我姥姥姥爷那套老宅吧。”
　　冉思楹先是把车窗降下来些许，任由雨后夹杂着潮湿的风吹拂在脸上，开始慢条斯理地回复着工作群里的消息。

　　“你要搬过去住？”冉思榆瞥了她一眼，继而腾出一只手关掉了车载空调。还试探着在出风口探了下。
　　冉思楹头没抬，漫不经心地回道：“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先收拾出来。”

　　身旁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她讪讪侧了下头，见冉思榆不时会抬眼看后视镜，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嘴唇蠕动刚准备开口，便被驾驶位上的人打断了，“后面有车一直跟着我们，不会是狗仔吧？你现在这么火了？”
　　几句话犹如连珠炮一般砸了过来，冉思楹愤恨瞪了一眼，也跟着有样学样地看了下后视镜，嘴角的笑意瞬间就凝固住了。

　　她咬牙切齿，“是訾烨。”
　　“嚯！这攻势看来势在必得啊！”被横了一眼的人丝毫不怯，出声打趣。

　　“这几天他跟我解释了很多。他说当初很早就喜欢我了，但是因为觉得我花心、爱玩，所以后来跟我在一起没敢用心。还有后来的事情，他说很多他都不知情，是经纪人在背后擅作主张。”冉思楹侧头看向窗外的后视镜，细细打量着后面忽快忽慢的那辆车。

　　“你都没质疑他？”冉思榆翻了个白眼，冷不丁询问。
　　这句话正中冉思楹下怀，她松开撑在下巴的手，声音因为着急在微微发颤，“没有，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太恋爱脑了？”
　　“有点，”旁边的人猝不及防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又很快提醒道，“我必须告诉你一声，或许他现在是认真的，并且诚意满满，但你最好多考虑考虑，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良久，他才等来冉思楹冷静又散漫的一声“嗯”，下一秒想着要缓解气氛便又转换了另外一副神情，用着戏谑的语气，“不过你们这桥段挺经典啊，暗恋成真又破镜重圆？”
　　“圆你个头，闭嘴吧你！”她收着劲儿拍了把冉思榆的后脑勺，随后顺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伴随着悠扬动听的音乐声，她再次身子后仰倚在真皮座椅上，偏头后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外边的后视镜上。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老宅子的大门敞开着，门口花坛里早已枯萎衰败的植物已被铲除干净，还能看见有人时不时进出忙碌着。
　　冉思榆把车紧靠着那辆粉色野马停了下来，叫醒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的冉思楹后一起下了车。

　　望着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明明周围的建筑没有任何变化，绿化带一如往常那样郁郁葱葱，可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还是席卷而来，冉思楹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手心也微微有些出汗，脑海里甚至都快想不起来上次回来究竟是何时间，是何场景。

　　倏地有人从宅子内拎着两袋垃圾走了出来，刚丢掉就看见了怔愣在原地的两个人。在水池处简单清洗完双手后，这人缓慢踱着步靠近，声音一惊一乍，“姐，快回神！”

　　思绪回笼，难免还会心悸半刻，冉思楹睇了面前的人一眼，沉声道：“孟客礼，你疯啦！里面收拾好了吗？”
　　“当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还有工作要忙吗？”孟客礼再次挪动脚步将手搭在了冉思榆的肩头，别提多熟络了。

　　三个人在国外的时候住在同一栋小洋楼里，一开始冉思楹状态不好，两个人全都看在眼里，担心的同时便将所有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冉思榆负责做饭，孟客礼负责打扫卫生，搭配得非常合拍。

　　“他怎么也跟着来了？”
　　孟客礼刚跟冉思榆颔首打完招呼，一抬眸就看见了停好车后下来的人，紧跟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慌乱。

　　昨晚刚在酒吧见识过这人与其他人拳脚相向的场景，当时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人也误会了他与冉思楹的关系，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敌意，所以再次见到不禁还是会觉得有些后怕。

　　经提醒，冉思楹跟着回头，对于訾烨会紧跟到这里的举动有些惊讶，心里的疑惑与无奈交织在一起。她刚准备抬脚走过去，却发现訾烨在隔壁那栋房子前停了下来，按压指纹的动作别提多熟练了。
　　脸色跟着变得煞白，她脑中嗡嗡作响，耳鸣的时候完全听不到周遭所发出的声音。

　　许久，少时的画面如电影般在冉思楹的眼前浮现，十分清晰。
　　母亲去世前，她一直住在京州的这栋老宅里。因为老人之间会经常来往，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跟隔壁住着的那对双胞胎非常熟悉。
　　他们几乎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一起玩耍。

　　那时被唤得最多的反倒是小名，冉思楹是“思思”，而那对双胞胎一个叫“叶子”，另外一个则叫“小易”。
　　学校相邻着，因此认识多年，她都不知道那两个小名究竟是哪几个字，全靠乱猜。

　　再后来，她被冉时鸣接到了延阳，便很少回来过。
　　大学里的初遇，这两个人已经成年，样貌比起少时变化很大，尤其是那个小时候被她欺负过多次的小男孩，五官棱角分明，眉目冷峻，身上透着一股子淡漠与疏离感。

　　她弯唇苦涩一笑，开始把当年那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小男孩与现如今的长相融合在了一起，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哪里算是同一个人啊？果然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成不变这回事。
　　照这么来说，中午的事情更加说得通了，怪不得这人仅凭孟念的随口一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不知不觉间，先前回去的訾烨再次从宅子里走了出来，脚步直冲着她的方向。

　　有了这短暂出神的机会，孟客礼也很快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埋头回忆结束后顺势挽上了冉思楹的胳膊，诧异道：“他是......住在隔壁？不会就是你当年强行揉脸后哭到半夜的那个男生吧？我记得当时奶奶第二天还去道歉了！”

　　看着远处的人越来越靠近，冉思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还用带着警告性的眼神扫了孟客礼一眼，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要你提醒？

　　訾烨右手插兜慢悠悠往前走，身上原本穿着的正装早已换成了舒适宽松的家居服，将浑身一直透露出的严肃掩饰得一干二净。
　　很快，他亲眼看见脸色大变的冉思楹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两步，恰好撞上了紧站在身后的冉思榆，歪栽的身形被一双手稳住了。

　　俩人相识以来的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随着他迈出的脚步，那种夹杂着爱意的心绪愈积愈多，再次停下后强忍住想把眼前人拥入怀中的冲动，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儿来。

　　“恬姐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