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溺游戏》芒西番

53、Chapter 53

　　“不......不了吧。”
　　盈盈双瞳因为心里没底而疯狂眨动了好几下，这是冉思楹怔忡许久艰难吐出的第一句话。

　　在园区拍摄期间曾短暂地下过一场雨，此时太阳从厚重的云层里探了出来，潮湿的空气也跟着一同消散了，温度渐渐升高，周围景观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仿佛一颗颗水晶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訾烨背光站着，在看不见究竟是何神情的时候，身上的压迫感突然冒了出来，先是侧头看了眼身后的铁艺大门，才用着略显低沉的声音道：“也行，听你的。不过恬姐说你如果有事情要忙的话，那她就待会儿再来拜访你。”

　　“拜访”这个词用在冉思楹的身上就有些太沉重了。
　　不管她跟訾烨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恬姐当初对她的照顾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且以前她跟姥姥姥爷平时联络的时候，也总会提及到在生活中经常受到隔壁一家人的照付与帮衬，简而言之就是陡然多了这么一层联系，就必须在面上简单应付一下。
　　可她下意识觉得这就是訾烨用来套路她的阴谋诡计，但出于骨子里的教养，她又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点头应下之际，冉思楹笑意盈盈地转过了身，望向冉思榆和孟客礼的时候，表情别提多诡异了，嘴唇翕动。
　　“我突然想起来，客厅还没打扫干净，我先去了，不然你待会儿回来都没地方会给你下脚。”孟客礼攥拳放在嘴边，好用来躲避冉思楹那求救般的锐利眼神。
　　在她偏头的时候，原先一直保持沉默的冉思榆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把右手再次搭在了孟客礼的肩上，眼前跟着一亮，“我......我......我去帮忙。”

　　话刚说完，这两个人就勾肩搭背着朝着隔壁的那栋老宅子走去，完全没给冉思楹缓冲的机会。

　　心里的怨恨不由自主多了起来，冉思楹蜷缩手指攥拳的时候还连带着咬紧了后槽牙，边翻白眼边咬牙切齿地跟着訾烨的脚步回了家。

　　铁艺大门推开后，里面的布景彻底出现在了眼前，与冉思楹家不同，花坛的外观十分别致，拐角的位置种植了几棵体积庞大的仙人掌和仙人球，其余的位置则被蓝色的绣球花填满了。

　　冉思楹边走边仔细打量着，指尖轻拂过手边的翠绿枝叶，到了最深处的时候竟摆放着一架木质的座椅秋千。
　　院子翻新过许多次，但这架秋千却让她无比熟悉，估摸着大概也有二十年的时间了。

　　靠廊亭的门未关，两个人并肩走进去的时候，脚步声在宽敞的客厅里显得尤为清晰。
　　看似奢华无比的布艺沙发摆放在进门后的右手边，平时还可以透过透明干净的巨大落地窗看到外面院子里的所有景观，好不惬意。

　　冉思楹蹲下换鞋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坐在长沙发上仅露出半颗头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在打电话。
　　她莫名有些踌躇不安，双唇缓缓张开唤道：“阿......”

　　仅吐出一个字，不远处的人就放下手机站起了身，却在看清她的长相后露出了一副震惊的神情，视线很快从她那里转到了訾烨的身上，刻意歪头蹙了下眉。

　　“阿姨，好久不见。”
　　如此氛围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得不再次出声来打破。

　　恬姐登时反应了过来，收起刚才那略微有些不礼貌的神色，绕过沙发迎了出来，还在路过訾烨所在的位置后狠狠地睇了一眼，“是很久没见过了，没想到当年那个住在隔壁的小女孩竟然就是你啊，是缘分，全都是缘分。”

　　热情不减，与几年前一样。
　　被带着走到沙发前坐下的时候，冉思楹的动作还是有些局促，背脊挺得笔直，完全不敢放松下来倚靠，一双眼睛始终不敢直视恬姐。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恬姐使了个眼色支走了訾烨，这才小心翼翼地拉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不用害怕，我知道当年是你甩了小烨，但那都是他自作自受。”

　　“阿姨，我......”
　　冉思楹想要为訾烨辩解的话猛地被噎在了嗓子眼，总觉得在对方的父母面前提这些不太合适。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那臭小子就是喜欢你，只不过败在了那张嘴上，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话都不问，就该孤独终老！”恬姐的语气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意味在，殊不知这些话全都落入了趴在二楼栏杆上偷听的訾烨耳朵里。

　　“你未免有些太狠了吧！”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楼上的人在看到她俩抬起头后还有些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

　　恬姐再次翻着白眼斜睨了訾烨一眼，可回头迎上冉思楹的视线后又换了副神情，变脸的速度让訾烨都觉得有些叹为观止。

　　“这次回国还走吗？”恬姐说话的时候顺势从单人沙发挪动到了冉思楹的身侧。
　　就在她琢磨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楼上的人着急忙慌地跑了下来，并正襟危坐在了她的另外一侧。

　　这个问题在她回国的第二天就被訾烨询问过一次，可这次她实在不想遂了这人的心愿，缓缓道：“还不一定，看公司安排，毕竟我之前都是在国外发展的。”

　　果不其然，在她刚说完后，訾烨的神色就变得紧张起来，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沉声回：“你之前明明说不走了，怎么又变了？”

　　冉思楹很清晰听见左侧的人轻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摇头。她半蹙着眉头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声音轻软，“我又没什么背景，肯定凡事都得听老板安排呀。”

　　刚垂下的头，猛然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摁住了后脑勺，姿势别提多别扭了。
　　目光触及到了一起，訾烨那好听到几乎能够迷死人的嗓音变得急切起来，“不然你来华习吧，解约费我付，我当你的背景。”

　　噗嗤——
　　强忍着的笑声登时响彻在空旷的宅子里，并瞬间拉回了訾烨的理智，松开手后急忙测过收做出狂抽嘴巴的动作来。

　　“你幼不幼稚？都哪个年代了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老土的金主台词？” 恬姐刻意压下了还想狂笑的冲动，上半身后仰倚在沙发上，双手环抱并翘起了腿。

　　这已经不知道是恬姐今天冲訾烨翻的第几个白眼了，訾烨为了缓解尴尬刻意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清了清嗓后才道：“时间不早了，恬姐你该做饭了。”

　　“哦，对！思思，我给你说，今天恰好王姨休息，我来特地给你露一手，恬姐现在的手艺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一定要给你尝尝。”恬姐起身后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卷了个好看的发髻，轻拍她肩膀的时候还有些得意地努了努嘴。

　　“不......不用了，我那两个弟弟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冉思楹倏地也站了起来，一双手放在身前略微僵硬地摆动了几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实在有些不太适应。

　　“叫来一起吃啊！家里的食材非常足够，安心等着吧。”
　　恬姐急忙抬脚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完全没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

　　开放式的厨房，宽敞明亮，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欧式风格的油画，看起来古典又温馨，十分有格调。
　　大理石厨台上摆满了各种食材，靠左侧的墙壁处，放着两台蒸锅，此时正冒着热腾腾的水雾，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周围，勾得人食欲大动。

　　视野开阔的客厅内一片寂静，沙发旁边放置着一个矮茶几，上面摆着果盘和饮料。
　　坐在长沙发右侧的訾烨适时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恰好引起了冉思楹的注意，刚准备开口就听见了从厨房走来的脚步声。

　　恬姐看着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交流的两个人，心里不由自主地跟着暗暗有些着急，故意道：“傻坐着干什么？带思思到处转转呀。”

　　訾烨很快就接收到了恬姐朝着楼上方向上挑眉毛的这个讯号，侧过身开始一脸淡定地张口胡诌：“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我奶奶的画，她最近又收藏了几幅，要不要上去看看？”

　　当着长辈的面，冉思楹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再次应了下来，双脚踩上楼梯的时候透着一丝丝不情不愿。
　　虽过了许多年，但她对少时常来玩耍的宅子里的布局依旧记忆犹新。
　　“我记得书房不是在那边吗？”她在楼梯口驻足，用手指了下右手边的房间。

　　话音将落未落，还没等来回复的冉思楹倏地被一只手拽入了左手边的那个房间，等回过神以后就已经被人抵在了墙边。
　　她猛地抬头对上视线，喉头因为紧张滚动了一下，语气带了点愠怒，“你又要干什么？”

　　“我今天有些吃醋。”訾烨拧着眉，紧靠着她将鼻息全都喷洒在了耳廓上。

　　“谁的醋？我亲弟弟的？还是我表弟的？”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现在的訾烨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眼前的人很明显怔了下来，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跟你一起拍摄的那个男演员。”

　　拍摄的画面突然浮现，主题毕竟跟情人节有关，因此两个人的肢体接触就多了起来，仿若一对处于热恋的小情侣一般亲密无间。

　　“是吗？我尝过的，你现在也尝了，滋味如何？”冉思楹从喉间溢出了一声笑，闷声道。

　　蓦地，訾烨憋闷了一整天的情绪因冉思楹的这句话变得愈发烦乱起来，而酝酿了许久的话也被噎在了嗓子眼，嘴唇微微颤动的时候并松开了禁锢着冉思楹的那双手。
　　然而近在眼前的这个人却没有选择转身离开，反而绕过他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

　　冉思楹伏下身用指尖勾起一朵藤蔓月季轻嗅了一下，香气扑鼻，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显然，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许多次，可现如今心境不同，她与房间主人的关系也处于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

　　自重逢，俩人每每独处后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这次亦然。
　　感受到身后的人缓慢走来，冉思楹始终都没有回头的打算，轻声道：“訾烨，我们谈谈吧。”

　　不是询问的语气，让訾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里的不安与慌张瞬间冒了出来。
　　他迟疑半刻才回：“好，你说。”

　　露台处在阳面，长久待着没多久便觉得有些燥热难耐。
　　她回身后顺手带上了推拉门，拉出软椅坐了下来，感受着头顶空调冷风的吹拂，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在瞥到床头上的东西后再次绷紧。

　　坐下还没有一分钟，周围的空气似乎就凝结成了冰，连带着她的心脏也猛地收缩了一下，久久无法从突如其来的窒息中缓过神来。
　　“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清晰记得这是她当时在高中时参加演出的穿着，可她完全没印象什么时候给訾烨发过这张照片。

　　“我从訾熠那里要来的。”訾烨回答得十分坦然。
　　“可他为什么会有？”冉思楹又问。

　　訾烨简单回忆了一下，当初收到这张照片后就一直存在于他的手机相册里，而真正洗出来摆放的时间线却在冉思楹离开后。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连一张冉思楹的生活照都没有，更何况是两个人的合照了。
　　“訾熠高中时的室友去看过你们学校的毕业典礼，发了朋友圈。”訾烨深吸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她。

　　如此巧合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冉思楹竟难得淡定了一次，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訾烨，你想知道我当年我为什么会突然出国吗？”
　　这个话题正中訾烨下怀，毕竟当时冉思楹确实走得有些突然，至于具体原因根本无从得知。

　　一阵沉默后，冉思楹自顾自地说道：“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妈当初跟冉时鸣是相亲结婚的，后来冉时鸣出轨，却把过错全怪在了我妈的头上，就是现在所说的‘PUA’。”

　　“后来我妈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俩人决定离婚的那天，我妈出车祸去世了，”她用吸气吐气缓解了一下心脏处突然传来的疼痛，接着道，“其实中午的时候，你完全没必要给我道歉。当初我姥姥姥爷想要带我去毕业旅行，所以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很奇怪吧？三个最疼我的人都是车祸去世的。”

　　“冉思楹......”
　　似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訾烨的眼眶也跟着泛了红，眼前迷蒙一片，低声喃喃。
　　“那时候，冉时鸣的公司即将上市，可因为他和我妈的事情所以口碑一直不太好。爷爷怕影响到公司日后的运营与形象，所以逼迫他把我接回家抚养，这样就能破除他逼前妻离婚并害死前妻还不抚养亲生女儿的传言。当时他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搬回家，第二个则是出国，”冉思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与愤怒，“让我搬回去看着他和那个女人恩爱，我做不到，可我一想到出国后见到你的机会更加微乎其微，我又觉得搬回去也不是不行。”

　　周围弥漫着浓重的悲伤气息，而露台外所看到的天空也适时变得阴沉起来，黑压压一片。
　　除却俩人的喘息声，室内再无一丝声响。

　　訾烨的心中十分悲恸，而面上的神色却带着一丝丝的愠怒，仓促地垂头说道：“恬姐刚才说的话其实也没错，我不说也不问，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你也一样。”

　　“我......”冉思楹霎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说喜欢我，可是你从未表现出来过。你介意我炒cp，也从未告诉过我。你那天既然看到了我微信给你设置了免打扰，又为什么不问我？”訾烨边说边朝着冉思楹的方向缓步走去，强忍着要落泪的冲动，在看到冉思楹准备出声时又急忙补充，“是不是又想拿公事私事这句话来搪塞我？那你知不知道，这只会让我觉得你不在乎？”

　　这些事情忽然被摊开来讲，是他们两个人从未料想到的。
　　“抱歉！”冉思楹因着訾烨的那堆长篇大论而愣神着，轻飘飘脱口而出道。

　　距离自己咫尺之近的人露出的神态，是訾烨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过的。他借着这个机会，身子前倾想要揽住冉思楹，柔声问道：“以前的事情我也没法辩解，当初是我对你了解不够，没法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你，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这才是我中午向你道歉的真实原因，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如果你觉得不适就告诉我，我便不再纠缠你。”

　　那种异样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冉思楹紧盯着訾烨那双认真得仿佛要将她融化的眸子，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有些熟悉，更加没法拒绝。
　　“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