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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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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当亥时初沈月中回来时,睿定争正躺在床上幽怨的看着他,眼光中,竟是被忽略的委屈。
“你说好的,戌时末回来陪我,你迟到了。”
沈月中今下午其实本来时有些烦心的,睿定争这在京城长安街和陈勃满打的这一架,很快就传满了整个翰林院。
而此时此刻,听见这造成一切这么多麻烦事的人还在这里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才是这不可赦免的罪人时。
一时间,沈月中只觉得不想再说任何一丝,也许最初他可能还会争一下,一定要争个理论对错来,这也本是大多数知识分子的通病,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么多天的相处,让他更加明白,这个人,根本不在意什么对错,世俗建立的对错观在他脑中根本就像不存在一样。
对的,这个人脑子有些问题,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沈月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但实际上,这样的安慰,也并不是多么有力。
而此时此刻,睿定争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是某种动物正在乞求某种奖励一般。
我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孽,沈月中仿佛认命一般的脱衣上床睡觉。
床上本是两床棉被的,沈月中习惯一个人睡,更习惯一个人盖一床棉被。
但这睿定争,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痴儿原因,睡觉总要抱着什么东西。
沈月中躺下时刚盖好被子,睿定争就把他身上盖着的被子一起放在了他的身上,随即整个身体一起钻了进来,长手长脚的放在沈月中的身上。
对于睡觉,这更是沈月中极其无语的地方,他从小受圣人之言教导,更时时刻刻以儒法礼仪要求自身,睡觉的时候,好好躺着,身体保持端姿,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为什么还有人睡觉喜欢将腿放置在别人身上?
而这,这样的无语,沈月中更深深知道,和面前这个人讲道理是说不通的,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在面前这个地位崇高,心智痴傻的男人面前转圜他的心意。
这段时间以来,沈月中在这个人面前碰的壁,已经太多了。
但说实话,这样被压着睡觉其实十分不适,沈月中低头看着将头放置在自己脖颈睡的正香仿佛十分依恋的男人,心中只觉得冰冷不止。
中州沈家虽然比不上王谢世代繁茂,家族子弟布满晋朝整个朝局,但也是世世代代书香门第。
而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摊上这样一个痴傻孩儿?
越想,沈月中越觉得脑中越痛,我究竟做了什么孽?
没多久,远处传来崇音塔的钟声,这是自高武皇帝开天下以来,就定下的规矩,午时鸣钟,以警戒黎民及时休憩,迎接自然黑夜白昼更替。
沈月中呼出数多长气,只觉得这数月以来,面前躺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无数次挑战自己的耐性底线。
而自己,毫无办法。
他呼出长气,只淡淡看着头顶上绿色的花纹,以及纱帘两边垂下的同心结。
这是睿亲王妃特意赐下,说挂在床帘上,有助于安睡。
而此时此刻,沈月中只感觉无数疲惫。
身旁睡着的男人像是十分安心,睡梦中如同婴儿的姿态,脸颊放置在自己脖颈,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耳下。
世间权力,是真的可以如此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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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中寅时末醒时,身边的痴儿仍旧不改睡姿,将自己死死般抱着。
窗外的天仍旧是灰蒙蒙的,此时正是五更天,乃昼与夜交换之际。
沈月中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在家中时,也常常五更天起来默书。
他动了动身体,尝试从这逼人的怀抱中抽身,而身旁睡着的人,像是被这抽动惊醒,迷迷糊糊的恩了声,只道:“你要起来了吗?”
“是的。五更天默书,这是家中自小的规矩,不能违背。”沈月中一板一眼道。
这痴儿大概也知这些读书人或多或少不能更改的习惯,但此时被窝如此温暖,怀抱中这人肌肤如此温腻。
半响,这痴儿继答:“在床上默书可以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沈月中眼皮横跳,只觉得疲惫非常。
“哦。”睿定争淡淡哦了声,倒也没见任何动作,仍只是淡淡的,根本就没有撒手的意思。
这武夫的身量体格远超于他,此时这武夫如此态度。
沈月中像是又认命一般躺了回去,睿定争此时抱的更紧。
也许是咋夜睡得极其舒适,此时的睿定争,可以说的上是心情极为不错。他将头更加窝在沈月中的颈窝中,感受着这肌肤的热度,半响他轻道:“今天留在家陪我可以吗?”
大概内心窝着怨气,沈月中本也不喜寅时后再入睡,也更没有睡回笼觉的说法。他仍旧看着头顶绿色斑驳的花纹,没有说话。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其实沈月中更清楚,和面前这个人说话,很大程度上,说了也是白说。
睿定争见这人不说话,便默认这人同意,随意又道:“今天刚好是十五,是我们要回家见母亲的日子。”
天杀也!沈月中努力回避的这个日子。睿亲王这两夫妻,可谓说极为溺宠这唯一的孩子,见这孩子对一个男人如此迷恋,居然从不反对,反而十分支持。
这两夫妻更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睿亲王以权力震慑,而睿亲王妃却是温柔和煦,更表明说自己在家常常孤独,望沈进士常来回家探望。
于是就有了每十五必回睿王府的规矩。这哪里是回家,这分明是进龙潭虎穴!
我的家在中州,从不在什么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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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权力可以帮助人的时候太多了,但权力同时可以催杀人的时候,更无比的多。
无论沈月中多么不愿意,他都被迫在床上躺到了巳时初才起床,这严重违背了他的作息,但其实这就恰好和睿定争的作息时间相同。
但这其实让一个常年稳定作息的人违背作息,是一件不那么幸福的事,相反,甚至还可以说是痛苦。
由于这几天睡没有睡好,休息也没有休息好,沈月中踏入睿王府门时,明显就是一副精力不济,脸色苍白的样子。
睿王妃早年居住宫中,心思细腻。再说能够常驻宫中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
这回家如往常一样,先是敬茶,然后再是吃饭,然后再是照例的问询。
当睿王妃问即咋夜睡的如何时,沈月中罕见的沉默了下,然后轻道还可以。
一旁的睿王妃于私底处瞥了睿定争一眼。
后要临走时,王妃言有一重物,需要拿给你们,放置它的地方比较路崎,月中先在此休息片刻,劳定争为你取来。
沈月中大概便知这是他们要说话,不方便对即他人处,自己便坐下。
而此时,另一边耳房,睿王妃轻拉着这活了半生才好不容易生下的独儿,轻道:“你还有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要吓唬说打他吗?”
“没有了母亲。”睿定争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般轻微低下头。
王妃像是稍感满意,然后长嘘口气道:“如果你真喜欢他,就少吓唬别人,今天他来时,怎么脸色如此苍白无神?”
睿定争摇了摇头,这就是表达自己也不清楚的意思了。
对于这样的痴傻儿,王妃也知道自己的孩儿是什么样子,只轻微摇头道:“如果你喜欢的是平常百姓也好,是世代书香门第也好。爹爹和我都会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平常百姓生活困苦,以金物,以财宝。世代书香门第最重名声和家族,以家族和名声压迫威逼,总会打开这人的心扉。
你既然喜欢人家,最初人家不同意,我们已经摆平,即使这过程不太拿的出手,但是因为你喜欢人家,爹爹和我也都不在意百年之后史书如何评判我们的行为了。但是你要对人家好,喜欢人家,就要拿出喜欢人家的诚意,别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吓唬人家,这样人家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睿定争紧张般捏了捏衣袖,看即面前的人是母亲,才敢小声问出这段时间来自己的诸多疑惑。
“我想对他好的,可是他不听我的,他不听我的,我就生气,可是又记得母亲说的不要对他生气,我又怕自己表现出来,就干脆不说话。”
“不说话怎么行呢?孩子,你喜欢他你就要和他沟通,和他好好聊天,这样你们才能心意相通,你不说话,你们如何沟通呢?”王妃语重心长的教导。
睿定争愣了片刻,脑中回忆了下最近和沈月中的沟通,好像确是近却于无。
他愣了愣,像是找到了近来感觉心空空的原因。
睿王妃见儿有所感悟,便也就不再说话,心中更知这个生下来就天生不足的孩子,提点多了,只怕更加记不住。
母子聊了片刻,睿王妃轻揉了双眼,站起身道:“我们赶快回去吧,别让那孩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