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夜》九一圓仔糕

8、Chapter.8.

　　公园出口的一片竹林背后，竟然有一家独立经营的旱冰场。

　　轮子和地板碰撞的动静，撞得徐千律心痒痒，他跟郑川逸提议：“玩会儿这个我们就回去？”

　　郑川逸看一眼时间，答应道：“行还能再待一会儿。”

　　徐千律问郑川逸要了鞋码，自告奋勇去租鞋，等兴冲冲两人租好双排旱冰鞋绑到鞋上时，他才惊讶发现郑川逸不会滑冰。

　　“大惊小怪，”郑川逸淡定道，“小时候没玩过，不会不是很正常？”

　　“那你答应得那么利索？”

　　“不能学吗？”

　　“行行行，”徐千律站起身，小范围溜了两个小圈找回感觉，“今儿就让徐大哥带带你。”

　　郑川逸失笑，身体往后双手撑在板凳上，迅速伸出一只腿在徐千律两脚之间扫荡干扰，“能耐啊徐大哥。”

　　徐千律躲闪不及，一屁墩儿跌坐在对面的板凳上。他愤愤看着郑川逸表示不满。

　　郑川逸伸出胳膊，挑眉道：“走吧。”

　　徐千律故意不想拉，坚持不到一会儿还是败下阵，认命地过去把人拽起，拖进了滑冰场。

　　场馆内有一小撮人正玩得乐呵，还有落单的几人在场中央，极快地倒溜。郑川逸注意到他们手上有东西一闪一闪正冒着红光，定睛一看，各自手指尖都夹了烟头。

　　他啧一声，指挥徐千律说：“到角落人少的地方去。”

　　“那我怎么溜啊？”

　　“把我教会了再随便你溜。”

　　徐千律可沮丧：“那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嘿？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哪敢呀，来吧，我教你。”

　　点头后，郑川逸依旧站得纹丝不动。

　　“？”

　　“推我。”

　　郑川逸笔直挺着背，徐千律推着他奋力在后面蹬脚，才把人弄到角落。

　　徐千律累得呼哧带喘，他学滑冰的时候怎么没这种待遇？想当初小时候见别的小孩儿溜冰他也想要，缠了徐女士很久，徐女士才同意买给他。

　　然后徐女士把他留在院子让他自己练。他摸爬滚打，腿杆子摔得青青紫紫，疼得龇牙咧嘴才堪堪学会简单的滑行。

　　郑川逸这种不摔跤的，怎么能叫学滑冰呢？

　　不过想罢，徐千律还是很尽责地开始教他滑。他让郑川逸搭在他肩上，带郑川逸沿着墙边感受了一下滑行的动作。墙上都装着扶手，郑川逸也不至于摔倒。

　　郑川逸撑着扶手休息的时候，徐千律耐不住技痒，就开始正溜反溜，外加潇洒转圈。

　　他嘚瑟地冲郑川逸扬起下巴，意图明显。

　　郑川逸一乐，捧场道：“徐大哥真厉害，不准藏私啊，我也要学刚才那个倒着滑。”

　　徐千律如履平地似的，嗖一下出溜到郑川逸面前，“正滑都不会还想着倒滑，一口能吃成胖子啊？”

　　“如果我学不会，那绝对是教我的人的能力有问题。”

　　徐千律语塞，“你可真不要……那啥！”

　　郑川逸眯起眼，“啥？”

　　“没啥没啥，来，”徐千律果断跳过话题，朝郑川逸伸出手，“试试这样，看看效果。”

　　徐千律让郑川逸扶着他小臂，俩人面对面，他倒着教郑川逸如何一步一步连起来，既能教人还能满足他自己滑冰的渴望。

　　“对，先划八字，保持平衡。”

　　郑川逸接受能力不错，还学有余力地跟徐千律逗闷子，“是汉字八还是阿拉伯数字8？”

　　徐千律：“是王八蛋的八。”

　　郑川逸视线从脚尖上移到徐千律脸上，“真会组词，不会是在骂我吧？”

　　措不及防地撞进郑川逸的眸子，郑川逸瞳孔的颜色是不是比别人浅，像一颗黑棕色的玻璃珠子。

　　徐千律心跳异动，下一秒掌握方向的右脚脚后跟撞在了左脚尖，他顿时失去平衡朝前一栽。

　　“诶诶，你慢点儿。”郑川逸连忙去接，徐千律一头撞在他胸口。以他目前的水平，完全经不起来这么一下。

　　他拽着徐千律后背的衣服，垫在下面，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生怕压到对方，徐千律赶紧手撑地蹲起来，“你没事吧？”

　　郑川逸叹气：“屁股裂成八瓣算不算事儿？”

　　难得看见郑川逸倒霉的样子，徐千律没忍住噗嗤一乐，笑出声来。

　　郑川逸啧道：“笑屁啊，你不是故意的吧，报复我刚绊你。”

　　徐千律敛了笑，可笑意却收不住，“抱歉抱歉，我真的是不小心，拉你起来吧。”

　　郑川逸递手给他，旋即瞅准时机，重新把徐千律拽翻在地，咕噜一滚，这才满意地自个儿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一副得意的模样。

　　徐千律坐在地上，感觉没这么无语过，但乐得停也停不下来，“你幼不幼稚啊？”

　　“我乐意，管得着吗？”郑川逸说，“自己起来啊，我可不拉你。”说着便真不要拉徐千律似的，自己滑到了旁边。

　　“不需要。”徐千律麻溜站起身。

　　他正想夸夸郑川逸学习速度快，都能自由行动了。旁边一男一女朝他们走了过来，女生冲他们笑笑没说话，男生主动打招呼说：“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徐千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看向郑川逸，把问题抛给他。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郑川逸只好接过话头，“我这刚学会的半吊子不太适合凑热闹吧。”

　　女生道：“不要紧的，我们拉成一排溜，左右都能带你。”

　　郑川逸颔首，随后选择权交给徐千律：“想试试吗？”

　　徐千律没弄过全体大合溜，目光期待地冲郑川逸点头。

　　“行，那听他的。”

　　之后，两人便加入了一开始进来注意到的那一小撮人。

　　他们说要玩大风车，通俗来说就是，七八个人拉成一横排，以顶头第一个人为圆心，跟大风车一样转起来。

　　徐千律的心情起起伏伏。

　　他紧挨着郑川逸，一开始和郑川逸拉手，感觉怪怪的还有些别扭，直到郑川逸掌心的温度沿着他的手掌传来，他心底又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等瞥见郑川逸和左边女生也牵上手，徐千律感觉心里的愉悦明显减少了几分。他撇开目光，盯着自己拉着陌生人的那边，只感觉出这哥们是个大汗手。

　　他悄悄凑过去，“哥们儿，要不咱俩垫张纸呗。”

　　风车头一声号令，大家齐心动脚开滑，徐千律被夹在风里旋转时，他没功夫琢磨自己不太高兴这件事。

　　速度越来越快，风车逐渐成型，不用使劲就能飞起来似的。徐千律只剩高兴地攥紧郑川逸的手，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对他喊“真好玩”。

　　当郑川逸的玻璃珠子看向徐千律时，他仿佛真的飞了起来，浑身特别轻飘。

　　几圈转完，大家又在风车头的指令下放慢速度，风车渐渐停止转动。队形散开，所有人又集体欢呼一声。

　　郑川逸扶着膝盖喘气，原本是带徐千律来找乐子，结果他也挺乐的，他抬手搓一把徐千律后脑勺刚要说话，又嫌弃地把手擦在徐千律衣服上，“出一脑袋汗。”

　　“你这个人！”

　　“不用夸我，我会骄傲。”

　　徐千律扒拉两下头发，皱皱鼻子，“我呸。”

　　休息几分钟，众人提议换位置再来一次。手汗大兄弟立刻跑得离徐千律八丈远。

　　“啧。”

　　郑川逸看到这一幕问：“你们俩怎么着了？”

　　“他手上可多汗，我说要不垫张纸他就跑了。”

　　郑川逸一乐，“你是不是缺心眼？”

　　“我又没说错，”徐千律说着还往裤子上擦擦手，“不讲究呢。”

　　郑川逸努努下巴，“讲究的来了。”

　　一个扎着麻花辫，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换到徐千律旁边。

　　小姑娘跟他打了个招呼，徐千律也热情一笑。郑川逸摇头，心想徐千律可真外放，估计得给人整挺不好意思。

　　果不其然，小姑娘忽然升起羞涩，原本可以直接拉徐千律的手也犹豫地半天没拉上。

　　在小姑娘的腼腆中，郑川逸听见徐千律特诚恳地问：“请问，你有手汗吗？”

　　得，这回好歹礼貌了点。郑川逸抬手挡住下巴别开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时风车头大声问：“都拉紧了没有？”

　　“有”、“没有”回答得起此彼伏。

　　郑川逸放下手，拉起两边的人。

　　这次轮到郑川逸牵两个男生。徐千律和小姑娘说完话，回头看见感觉更不高兴了。

　　啧，徐千律忍不住自我吐槽，少男心事连自己都搞不懂。

　　一天下来也算是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太阳西斜，由它分发的温度也由它收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郑川逸不急不缓踩着脚蹬，徐千律在后座吹风，好不惬意。

　　这个角度，徐千律还能很好地欣赏到郑川逸的后脑勺，和飘逸的发丝儿。

　　他脑子跟放电影似的，闪过今天那些令人愉悦的瞬间，柔风使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感觉很是飘飘然。

　　“喂。”

　　“咋了？”听到郑川逸叫他，徐千律抓住郑川逸衣服朝前凑近了点。

　　“我给你补语文，怎么样。”

　　“啊？”

　　“语文考高一点儿了，下次肯定不挨吵。”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徐千律怔愣住，吸口气后立刻酸到鼻腔。

　　“怎么样啊，答不答应你吱个声儿呗。”

　　徐千律忍住往上翻滚的情绪，憋出一句：“不会考更低吧？”

　　“待会儿转弯看我把不把你甩下去就完事，”郑川逸啧道，“不识好歹。”

　　徐千律偷偷露出笑，一把掀开郑川逸被风鼓起的外套，头钻进去脸贴在他背上，揽住对方的腰。

　　不打招呼这么猛的一下，郑川逸立即左右摇摆，来回晃了晃车把才稳住平衡。他正想说道说道小屁孩坐个车都闲不住，只听后面传来一句闷闷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