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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最美好的年纪 ...

  •   朝温变了。
      她的皮肤变得更嫩了,一些行为举止也变得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很多小习惯都没有了。

      在那天醒来时,沈愉看见昨晚被自己抱住的朝温离得她稍微远了一些,平静的注视着她。
      “怎么了?”沈愉睡眼惺忪,周围弥漫着昨晚没有收拾的饭菜所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引得她有些饿了。
      朝温拉住了沈愉的衣角,阻止沈愉起来的身体:“沈愉,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愉一顿,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可思议的,缓缓回过头。
      “你忘记了?”沈愉的声音弱弱的,近乎淹没在发干的喉咙里。

      第二章:最美好的年纪

      朝温好像真的失忆了,她从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里迟疑的捡了几件出来,想要穿在身上。
      “诶,这是我的裤子。”在旁边担忧朝温精神状态的沈愉阻止道。“那件红裙子是你的。”
      朝温尴尬笑了两声:“啊,我知道,只是想要跟你换着衣服穿……抱歉,我睡糊涂了,到现在脑子都还不太清醒。”
      沈愉不想要戳穿朝温拙劣的谎言,她知道朝温是真的不记得一些事了,只不过她不愿意被别人看出来而已。
      “寒假快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沈愉闷声问道。她信了朝温的生命是在倒退,不过她不打算告诉朝温。
      要是朝温真的快要死了,那么剩下的时间里她不希望朝温活的忧虑。
      “啊,我的作业……”朝温迟疑的说道。
      “你作业不是早就写完了吗?”沈愉抢先道,她可不希望今天一整□□温都在写作业。
      沈愉看了眼放在枕头旁边的愿望本,拿起来翻了翻。
      “要不我们去图书馆看书吧。”她提议道。

      坐在餐桌上的李柔看着局促茫然的朝温,又看了眼心虚的沈愉,面露疑惑。
      “沈愉,你在搞什么?”
      沈愉哈哈笑了几声,支支吾吾的憋不出话。
      经管朝温已经很努力的去迎合李柔了,但是眼底的茫然和慢半拍的反应还是让李柔觉得很奇怪。
      就好像这孩子一觉醒来不认识她了一样。
      尤其是当朝温觉得自己应该很早就认识李柔,一下楼就故作开朗的跟李柔说笑时,沈愉简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说她知道老妈应该看不出来什么东西,毕竟她们两个人之间实际见面只有一次,但是她莫名觉得心虚。
      眼看着两人相处越来越尴尬,沈愉顾不了那么多了,挥舞筷子强行打断两人视线交错,一拍桌子起身拉起朝温就跑:“哎呀,妈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跟朝温约好了今天去图书馆,早饭就找个店铺解决了,晚上见昂!”
      “喂!沈愉你个混蛋跑那么急干什么?”

      两个人是打车去图书馆的。在路上,原本一言不发的朝温突然开口道:“你妈妈人其实很好。”
      沈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管那种回答都感觉像是在炫耀。
      幸好朝温转移了话题,疲惫的看着车窗外不断运动的景物,眼睛有些发涩,含糊问道:“我今年多大了来着?唉,总是记不清楚。”
      沈愉抿了抿唇,有一瞬间她想要告诉朝温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她的生命开始了倒退,但看到她望向外界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平静,又忍了下去。
      “十四岁呀。”
      十四岁,朝温的精神状态还比较稳定的一个年纪。
      她虽然有些执着线之间的世界,却没有到达疯狂的地步。
      “那你呢?”朝温蓦然回首,车窗外闪烁的阳光模糊了她半边脸颊,连带着那双眉眼都看不真切。
      沈愉攥着衣角,看着朝温的眼睛笑着,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回答道:“今年十四岁。”
      放屁,她今年过完生日其实就16了。

      图书馆里很没意思,那些好看的书都被塑封着,只剩下被翻烂的老书静静的呆在书架上。
      浓郁的纸质味道让沈愉呼吸一滞,但朝温却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随手拿起了一本书静静翻着。
      沈愉本来以为和朝温一起到图书馆应该是拿着看书的名义聊天才对,却没想到朝温什么也不说,反而让沈愉有些尴尬。

      或许也不能怪朝温。
      在朝温的认知里估计认为沈愉只是一个比较亲近的朋友。
      沈愉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跟朝温做朋友的了,但好像就是去年,也就是朝温的十四岁时。
      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体育课上大家在打排球,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说笑。
      朝温孤零零的抱着球,也不愿意打,也不愿意跟别人说话,非常专注的观察体育老师的视线,来回躲避。
      沈愉的好朋友们那时都因为各种原因或是没上体育课,或是被老师拽走。
      所以她也是一个人。
      忘记了到底是怎么聊起来的,沈愉给嘴唇干裂的朝温倒了一杯水,用水壶上自带的水杯盛的。朝温拿起来嘴唇没有碰到杯子,因为她有洁癖,。
      不过朝温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笑的苍白,笑的勉强,但是沈愉莫名就是被这个笑容吸引了。
      这也算是一个开始,沈愉和朝温越走越近,但是她身边的朋友却因为朝温的存在而逐渐远离了沈愉。
      沈愉不太在乎这些。
      她只想让朝温,多笑笑。

      “怎么了?”
      思绪猛然被拉回,只见原本坐的很远的朝温此时却悄无声息的朝她靠近,那张虚弱灰白的小脸猛地砸进沈愉的视线里。
      沈愉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下眼睫转过头,随手抽了一本书架的书,连看都看就翻了几页,回答道:“在想一些事情。”
      沈愉抿紧了唇。
      图书馆的采光很好,不骄不躁的阳光穿透玻璃射过来,清冷的风钻进纱窗,却莫名吹的人阴森森的。
      沈愉打了一个寒颤,想要起身关上窗户。
      但是这幅举动落在朝温眼里却像是成为了什么极有趣的现象一般,她蹲下身刚好将沈愉推了回去。
      她兴致冲冲的凑近沈愉,那张脸在沈愉的视野里不断放大,没有血色的唇一开一合:“所以你在想什么呢?”
      朝温还说了一些什么,但是沈愉已经听不到了。
      心脏剧烈跳动,她只看到朝温的眼睛冰冷而惊喜,就好像她是什么被装在礼盒里的礼物一样,那张嘴开开合合,嘴巴里面黑漆漆的,黑漆漆的……
      这么温柔的眼睛,这么美好的笑容,为什么嘴巴里却是黑黢黢的一片呢?她的舌头呢?
      沈愉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身上不知从何处来涌上了一股狠劲,将朝温倾身狠狠压倒,那圆润的五指冲向朝温的嘴巴,意图伸进朝温的嘴里,将舌头拉出来。
      朝温只是顿了一秒,在感受到异物的存在后喉咙发涩,胃里翻涌的吐意使她没有继续纵容这种行为,本能朝着沈愉的脸上重重打了好几拳。
      其实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沈愉就清醒了过来,只不过她的思考方式还停滞在刚才发神经的时刻,面对朝温的攻击一动不动,任由起身的朝温连踹她小肚子好几脚也没有动弹的打算。

      等两人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之后,两人都很尴尬。
      朝温是尴尬刚才上头,想要抱住沈愉把她融进怀里没得逞,而且还给了人家脸好几拳,狂踹沈愉小腹。
      她认为这段友谊估计要完。
      沈愉尴尬的是她将手伸进极其洁癖的朝温的嘴里,意图将她的舌头拉出来。
      沈愉觉得自己估计是要死了。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明□□温十三岁,应该记不着今天的事情。

      拜学校的恶心中午饭所赐,两个人都没有吃午饭的习惯,所以即使肚子饿的咕咕叫,也坚持不买东西吃。
      朝温其实是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但是她没有带钱,而和沈愉的氛围太古怪了,也不好意思去借她钱买东西吃。
      两个人就站在图书馆门口,无措的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比朝温活泼的沈愉主动开口和解:“你打了我,我也……,算了,总之你我就算是扯平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我去看看愿望清单。”说着,沈愉便借着愿望本的名头躲避尴尬气氛。
      朝温意识到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要是她再不说话,那么这好不容易有缓和的气氛就会瞬间降至冰点,但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呃呃呃了好一会才憋出来了句:“什么愿望清单?”
      得,忘记了朝温没有记忆了。
      沈愉不想太麻烦,就含糊回答:“我的一些小愿望,咱们一起实现吧,刚好可以证明友谊。”
      明明是遗愿,神他妈证明友谊。

      【一起吃果冻】
      “诶?是吃果冻诶。我最喜欢吃果冻了,沈愉我们简直是心连心呀。”朝温听见沈愉的提议,心里的紧张感稍微宽松了些。
      “确实是心连心,你喜欢哪种的来着?”沈愉笑的温和。
      她知道朝温喜欢吃喜之郎大杯果冻,但是不确定现在的朝温有没有跟她讲过喜好。
      “大杯的喜之郎呀,我只喜欢吃这一种的果冻呀,我对果冻的喜爱程度仅次于冰棍,冰棍是最最喜欢的了。”朝温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提起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可是这附近只有饭店小吃呀。”沈愉说完沉默了。
      “……?”看见沉默的沈愉,朝温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
      呵,那还果冻什么。
      于是两个人只好步行去离这里有点远的大型超市,哪里肯定有朝温喜欢吃的喜之郎大杯果冻。

      经过沈愉的估算,要是走到哪里清单就划到哪里是肯定做不完的,别看十五天很长,但是清单有很多都是需要朝温配合的,要是五六天过去,朝温的认知停留在六岁往下,那么沈愉可没有信心让朝温乖乖听话。
      其实就连十岁的朝温沈愉也没有信心就是啦。
      所以沈愉尽量干一件事的同时完成好几件愿望,就比如沈愉坚持拉着朝温走过去,而不是找出租车,就是为了完成清单里的【悠闲散步】这一条。
      朝温是不知道沈愉散步的决定的,也不了解愿望清单建立的初衷,要是她知道的话肯定就把本子给撕了,然后好好的饱餐一顿。
      而不是现在跟着沈愉步行去超市,灌了满肚子的风,肚子又饿又痛。
      就连十五岁的朝温都不清楚小区外的商铺位置,十四岁的朝温就更不可能知道一个图书馆周围的超市位置了。
      所以朝温不觉得超市离得有多么远。
      当咬牙跟着沈愉到达超市的时候,朝温的脚后跟又酸又痛,令她恨不得当场躺下。
      结果沈愉进超市除了两杯喜之郎大杯果冻,其它啥也没买。
      坐在超市外的阶梯上的朝温几乎可以想象到收银员诧异的表情了。
      看着手里的果冻,朝温觉得她对果冻的喜爱直线下降了。
      因为某人。

      看着愿望爬满了本子的四页,朝温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写那么多呢?感觉都是些细琐的事,很日常呀,为什么会被列进愿望里呢?”
      沈愉走过来,手里还拽着一瓶冰红茶,随意放在石桌,奇怪的看着朝温:“为什么这么认为?要是你许愿的话,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服务员已经端着两碗兰州拉面走过来了,朝温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将一次性筷子掰开。
      “不知道,大概也是这些愿望吧。”面馆外的汽车呼啸而过,发出阵阵轰鸣。
      沈愉从旁的桌上端过来辣椒油,替朝温用小勺子挖了三勺,闻言忍不住又挖了一勺:“为什么也会是这些愿望啊?”
      她很早就想知道了,为什么在人生倒计时的最后十五天里,朝温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大部分没体验过,如果是我列清单的话,我一定要和最喜欢的人去体验我没体验过的事情,想要和她分享我体验过认为最好的事情,想要我以往最幸福的时刻里再添上她的存在。”朝温专注的搅拌着面条,并没有注意到愣神的沈愉。
      长长的拉面被高高拉起,散发出腾腾热气:“你自己都这样,还疑惑我做什么?”
      “感觉你不是这种人啦。”

      朝温今天的精神有些不好,整天晕晕乎乎的,反应也很迟钝。沈愉都怀疑是不是拉面老板娘故意下毒害朝温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也吃了拉面,便否定了这个猜疑。
      “真的没问题吗?”沈愉担忧的回头望去,朝温在她的身后慢吞吞的走着,身上暗淡的红裙衬的她就像是鬼。
      “今天你回家睡觉吧,一块把裙子换一下,这件裙子不衬你。”
      朝温听见声音,抬起了头,茫然的停顿了一下,“嗯。”
      就朝温现在的状态,愿望清单里的很多事她都不能做,沈愉怕朝温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有点想中断愿望的想法。
      看着朝温依赖着她的样子,沈愉不知道要不要跟朝温父母说。
      朝温的父母最讨厌的就是朝温说一些莫名的话,每次朝温身体难受都会埋怨朝温不好好管理身体,也不一定拿药。
      还是不要说了吧……朝温最害怕生病被爸爸妈妈知道了。
      临近中午,沈愉决定必须要把朝温送回家了,但是朝温这个精神状态回了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沈愉有义务看管她。

      于是落入朝温父母眼里的,就是一个小姑娘拉着朝温硬闯进家门要做客。
      朝温的父亲一言不发,母亲对于不速之客还算是温和,声音柔和了许多,让沈愉自己到朝温的房间里跟朝温玩一会,她去做饭。
      沈愉不太想吃东西了,毕竟刚吃完早饭。
      但是也不好拒绝。
      朝温的卧室不大,一张两层木床,与衣柜书柜连起的学习桌和一张大大的椅子,以及画架和小柜子上的打印机,就挤满了这个房间。
      可以活动的空间比较小。
      朝温看到自己的木床本能的扑了上去,爬到上面盖上被子。
      沈愉还以为她是要睡觉,却见朝温笑吟吟的说:“还是家里好。”
      沈愉突然想起来,朝温曾经提到过。自己很喜欢在木床上活动,不太爱出房间门。
      “你先坐会吧,妈妈这是给我收拾了房间?感觉多了好多东西。”朝温随口一说,沈愉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朝温解释,好在朝温也没有放在心上。

      房间里的画板占地面积可不小,那么大的一个画板上用夹子或者透明小胶带贴满了画,几乎已经失去了画板的作用,成为了一个展览板。
      沈愉看着这些画,突然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些画都是朝温什么时候画的?她该怎么解释那些十四岁朝温没有画过的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见沈愉一直在看着画,朝温轻轻笑道:“好看吗?”
      沈愉回头,却见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朝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朝温抚摸着画板上的话,“我也觉得很好看,你看,这么流畅的线条,这么丰富的情绪……”
      “真是无法想象我画这些画时,该有多么……”难过。
      在最最悲伤,最最绝望的时刻,所爆发出的泄愤般的情绪便是上帝所赐予的灵光一现的灵感,画出来的画作便好像活了过来,那么的勾人,轻而易举的调动起看画人的情绪。
      朝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一个只在一起玩过三四个月的人说这些,她停住了自己的声音,没再说话,而是用画架旁边打印机上的黑色马克笔将这些不属于十四岁的她的画作涂抹掉。
      沈愉看着朝温隐隐带着癫狂的行为,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朝温顿了一下,蓦然回首,沉静的目光清澈,“应该是嫉妒?嫉妒未来的自己能画出这么美好的画作,也或许是在庆幸现在的自己还没有经历未来,我觉得还是嫉妒的成分占得大一些。”她缓缓朝着沈愉走过来,沈愉心中一片慌乱,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要是不快跑自己就要遭殃了。
      “明明是我和你先认识的,为什么你的记忆里只有未来的朝温呢?这对十四岁的我是不是有一点不公平?你才不是沈愉!!”最后一句话近乎是喊出来的,朝温高高举起手里的马克笔,猛然朝着沈愉的眼睛刺过来,就当差点要刺过去时,却被听到响动的朝温母亲一把推倒,后脑勺撞到木床的木板。
      沈愉的脸上被马克笔划过,刺鼻的漆味混乱着她惊疑不定的心。
      朝温母亲恶狠狠的压住朝温,不断地在朝温的肚子以及手臂处掐着,时不时拍打她的头,尖锐的叫喊着;“我叫你疯!我叫你疯!你他妈再敢伤人试试,越长大越不懂事,该死了你这个贱种!”
      朝温的父亲,那个啤酒肚的老男人,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在注意到沈愉的目光时脸上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温和的跟沈愉说:“小朋友,我家里有点事,你先回家吧。”
      沈愉看着这乱哄哄的场景,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距离断了只剩下一步之遥。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疯,踉跄上前拽住朝温母亲的衣服,在看到朝温被眼泪浸湿的床被时突然高声尖叫,又打又拽的跟两人扭打在一起,胡乱的捶打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拳是打到朝温身上,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朝温的父亲痛苦的捏了捏眉心。
      三个人都在发疯。

      “抱歉呀,都是我的错。”朝温依偎在沈愉的肩膀上,左脸红彤彤的,手臂上青紫一片。
      沈愉看着被电线切割的橙黄天空,半响回了句:“草,你家里真乱。”
      她沉默着,有点想吸口烟,但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不该吸。
      最后只能疲惫的说了句:“你比我惨多了。”
      朝温笑吟吟的,舒适的抱住她,问:“可是我感觉你妈妈很温柔呀,是爸爸的缘故吗?”
      “不是。”
      沈愉这才想反应过来似的,用身旁的棉棒沾了沾酒精替朝温斑驳的手臂上擦药。
      “要不今晚还是在我家睡一晚吧,我回家拿棉棒纱布的时候发现爸妈不在,应该是有事出去了,不过十点来钟就能回来了。”
      沈愉絮絮叨叨着,很明显已经不再想要聊起这个话题,但此时的朝温刚被朋友看到自己挨打,心里既羞耻又难堪,急切的想要寻求沈愉的帮助,以来证明自己和她是同等的存在。
      她知道这样不好,如果一直追问沈愉精神的问题无疑是在揭她的伤疤,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问,隐晦的恶意就像是野草般疯长。
      朝温低着头不敢看沈愉,身体发颤,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在兴奋;“那为什么你也跟我……一样呢?”
      一样的古怪,一样的是个疯子,一样的……存在。
      “大抵是因为……”沈愉的喉咙发涩,听见沈愉声音的颤音,朝温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只能迫不得已用手捂住脸,假装在哭泣,。
      “我是个肮脏的人。”
      肮脏……的,人?
      朝温茫然的笑着,被手捂住的世界里一片漆黑。
      什么是,肮脏的人?
      朝温放下手,木然的将脸抬起。
      是谁说沈愉脏?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痛苦的眼睛。
      谁?
      “我被拐过,他们说我十一岁的时候被拐了,然后……然后,被卖给了一个……地方,被,被,我被……”沈愉就像是喘不过气,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时的一幕幕,就好像她根本没有被救出来,她还在那个山村里,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痛苦的夜晚所做的一场美梦。
      沈愉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低头看着朝温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朝温脸上那通红的巴掌印,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现在,应该要发疯才对。
      发疯,麻痹自己,清醒的发疯,然后用发疯来掩盖自己的一切行为。
      “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却无人在意那小小的不满一月的孩子,在油腻的笑声中,狰狞的笑容里。
      它碎掉了。
      然后我快要死了。
      懦弱的男人们不敢杀死我,他们抛弃了我不堪的身体在树林里,等待着我被森林里的动物吃掉,就好像只要我被吃掉,一切都不会存在。
      十二岁,那可怜的女孩被树林里打着探险的名号瞎逛的一群年轻人救了。
      惊疑的目光,恐惧的眼神,窃窃私语的交谈与高声的尖叫。
      这些救了濒死的沈愉,也让沈愉从此都在耻辱里度过。
      距离沈愉被拐卖只有半年不到,沈愉回家了。
      她很幸运,这么快就回家了。
      但是,但是,她恨不得去死,她恨不得和那不足一月的孩子一起碎掉。
      其实确实如此。
      她已经碎掉了。
      轻而易举的,在那昏暗的牛棚里,碎掉了。

      朝温不知道在沈愉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管这是不是真的。
      朝温只感到了无比的恐慌。
      如果她没有提起这件事,沈愉就不会这么害怕,如果她没有为了自己隐晦的恶意,沈愉就不会想起她痛苦的往事。
      “我一直想要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长大后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给她梳头,穿上漂亮的小裙子,或者给他买玩具,让她或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沈愉喃喃自语,恍恍惚惚的捧起朝温的脸。
      “我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我的子宫被摘除了。”
      她滚烫的眼泪滴到了朝温的脸上,朝温觉得脸上的疼痛顺着眼泪流的流淌变得灼烈。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朝温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哭咽的笑着,问:“妈妈,我能做你的孩子吗?”
      “虽然我现在不能是你的孩子,但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做我的妈妈好不好?”
      “有你这么温柔的妈妈,做你的孩子,一定一定会,非常幸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最美好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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