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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醉月楼(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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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有萧衍的吩咐,林疏晚回宫这么多天,过得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还是没有小如的消息,让她心中十分忐忑。萧衍给她另派了一个宫女绿珠,为人倒挺机灵的,只是小如于她名为主仆,实际上早已亲如姐妹,又岂是其他人可以代替的。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她坐在窗前,看着绿珠忙忙碌碌地整理屋子。
“绿珠,御国可有什么杀手组织?”那些人并不像是小毛贼那么简单,而且敢刺杀皇帝的从来就不会只是普通的毛贼。
绿珠眼动了一下,却转眼笑到“娘娘,奴婢哪知道这些啊?”
她越是这么说,林疏晚却越觉得她又意隐瞒,就算是普通的宫女平日里也应该多多少少听得到一些关于民间的传闻的,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况且绿珠是萧衍派给她的,萧衍向来就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派个人给她。
于是正色道“当真不知道?”
长久以来林疏晚对绿珠虽然不见得亲厚,但也是温和的,这么冰冷的语气,绿珠还是第一次听到,立马慌张地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奴婢确实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我恕罪,你走吧,以后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皇上那里我会回他的,不会责怪你。”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隐瞒娘娘。”
林疏晚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绿珠怯怯地说“民间近十年来,兴起的最有名的一个杀手组织‘七飒’,据说专杀贪官污吏,他们的组织向来隐蔽,每次履行任务也是雷厉风行,官府一直追踪,却从未有所成果,所到之处老百姓倒是一片叫好声。”说到这里绿珠的眼里隐隐还有些崇敬之色。见林疏晚在观察她,她又低下了头“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的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了。”
“行了,你下去吧。”林疏晚知道有萧衍的吩咐,她能告诉自己这些已经不易了。
绿珠如获大赦。
“等等,内侍监有个小太监,好像叫什么……小果子,对,小果子,你帮我把他找来。”
绿珠不明白林疏晚要干什么,但是既然娘娘发话了,她只得照办“是。”
在回来前萧衍已经派人去搜山了,却并没有发现小如的踪影,即使退一万步讲她遭遇什么不测,也不可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如被人掳走了。现在她也只能祈祷是这种可能,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萧衍答应过她会帮她找到小如,可是小如现在生死未卜,她不能只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在绿珠把小果子带来的时候,小果子见到林疏晚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惊慌地磕头“娘娘,小果子犯什么错了?”
林疏晚示意绿珠出去,绿珠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确定绿珠已经离开,林疏晚扶起小果子“不要怕,你还记得我吗?”
小果子打量了她半响,还是摇摇头,宫里的贵人娘娘太多了,他认得出的不过就那么几个。
“那小如,你总该还记得吧。”
“小如姐姐,……哦”小果子一拍脑门,再仔细的看了看林疏晚,因为这几日她并没有浓妆,所以并不难辨认,“你是那天岐山那位姐姐,不,你是娘娘。”小果子又吓得跪了下去,那天他帮忙藏两个宫女已经吓死了,谁知道其中一位还是娘娘,他这是造什么孽呀。
“你起来,”她皱眉,并不太喜欢别人老是跪她“现在小如不见了,你可以帮助我吗?”
“小,小如姐不见了。”难怪他回宫的时候没有看到她们倆,可是眼前这位娘娘是怎么回宫的他就不得而知了“可是,小的只是个奴才,怎么帮娘娘啊?”
“这样,”林疏晚想了想,凑近他的耳边低语。
刚站起身的小果子腿又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娘娘,你饶了奴才吧!上次帮你们去岐山,奴才已经是提着脑袋了,这次还……不,不行。”
“难道你不想帮我找到小如?”
“小如姐待我们都很好,我也不想她出事,可是这样太冒险了。实在是不行啊。”
“那你就是不帮我咯,”林疏晚的声音变得慢悠悠的,“那我就不敢保证一个不小心把你帮助我们去岐山的事情告诉皇上。”她并不喜欢威胁别人,可是权利有时就只能这样用,只要能找到小如,她不在乎用什么方法。
“娘娘,饶命啊……”
送水的车“咕噜”着出宫,刚到宫门的时候,被守卫拦了下来,“把车门打开。”
“这不是张大哥吗?"小果子谄笑着走上前去。
“哟,内侍监的小果子,你小子什么时候揽了送水这个活啊,这里面没什么油水吧。”
“瞧你说的,哪能呢,这不是负责送水的那兄弟病了,我帮个手而已,你看,我还赶时间,是不是……”
“那可不行,最近都查得很严,上头有令,不得疏忽。把车门打开。”
没办法,小果子只得打开车门,“你看吧,我还能窝藏人不成”
“那水箱里呢?”他作势就要去打开。
林疏晚蜷缩在里面,屏住了呼吸,心快要跳到嗓眼上了。
“别呀,”小果子急忙拦住他“张大哥,我真的赶时间,你看,得空兄弟请你喝酒,你就别在为难兄弟了吧。”
守卫仔细看了他一眼“那可就这么说定了。走吧,走吧。”他挥挥手。
“有劳了,”小果子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等等。”
小果子回过头,额上又冒了滴冷汗。
“路上小心。”张守卫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多谢。”
已经离开皇宫有一段距离了,小果子将一位俏公子从马车里扶了出来。“娘娘,奴才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林疏晚想了想,将怀里的一块玉佩交到他的手里,“我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块玉从小跟着我,也能换几两银子,当是感谢你相助之恩。”
“奴才不敢。”
“拿着吧,”林疏晚将玉佩揣到他的手里“你还得打点那守门的不是吗?总不能叫你自己贴银子吧。”
小果子却摇头,“小果子还欠小如姐姐很多银子,又怎么敢跟娘娘要钱呢?娘娘且放心去办事,天黑以前,奴才在这里等您。”
见他执着,林疏晚只得将玉佩重新放好,点点头。
一直觉得只有出了皇宫才能打探到小如的消息,可当真的出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多少年了,她没出过那皇宫的大门,一直期盼着有一天,可以逃离那里,可现在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可怕。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还有讨价还价,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闯入者,与这一切多么的格格不入。
“姑娘,这是你们楼里定的珠花。”不远处一个店面里的老掌柜递给一个女子一个盒子。
石破天惊,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形。
小如!!!
林疏晚推开层层人群,可待她走近,那女子早已经离开不见了踪影。
“公子,您是要买点什么吗?”老掌柜提醒着愣神的林疏晚。
“掌柜的,刚才那为姑娘来干什么的啊?”见老板不明白,林疏晚又描述到“就是穿红衣服的那个,就刚刚。”
“哦,你说她啊,她是醉月楼里的姑娘,来取早些天定好的珠花。”老板见林疏晚没有买东西的意思,也就随口应和。
醉月楼。
在来之前,林疏晚已经打听了一番。据说这醉月楼是京城里最红的青楼,却又不是普通的青楼,里面的姑娘都是自愿待在那里,卖艺不卖身也是被允许的,总之来去自由。
这里果然是京城最繁盛的地方,大门口的匾额上“醉月楼”三个字苍劲有力,倒不似普通花柳之地的轻佻。
她凝了神,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哟,这位公子。”一个神采奕奕的女子迎接了出来,看得出她是这里管事的,年龄倒也不大,略微比她大个几岁,只是举止之间尽显是故老练。“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嗯,”林疏晚看着眼前纷繁的达官贵人寻欢作乐,脸上滚烫,怵在那里,进退不得,又不得不故作风度翩翩“姐姐怎么称呼?”
“姐姐?”那女子显然一愣,突然又觉得好笑“我这楼叫醉月楼,小女子自然是叫醉月了,人称‘月娘’。”
“‘醉月’,好名字,‘谁共我心醉明月’”林疏晚随口道来。
那自称月娘的却有片刻失神,喃喃自语道:“他也是这么说的。”
林疏晚却不管她,只询问道“月娘姐姐,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呵呵。”月娘掩着嘴,“哪位公子到我这醉月楼不是来找人的啊。”显然她误会了,言语之中略显轻佻。
林疏晚不自然地红了脸。
见她尴尬,月娘也不再说什么,“公子里面请吧,待会把你要找的人,给月娘我描述一下,包你满意。”
林疏晚望着她意味深长的表情,更加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时,一群异族装扮的人进入了醉月楼,月娘见这群人来头不小,赶着过去亲自招呼,同时也吩咐了一个小厮带林疏晚去楼上的雅间休息片刻。
林疏晚在楼上临窗坐下,把窗户推开了点,将楼下的一切一收眼底。
这群人都非御国人士,而且看他们的打扮非富即贵。为首的两个男子,一个冷面邪俊,另一个同样相貌俊美,却总是微笑着,看上去似乎很平易近人。
“老板娘怎么称呼啊?”微笑着的男子开口。
“公子好说,小女子月娘有礼了。”
“月娘啊,听说这醉月楼是你们御国京城最有档次的一家青楼了,那就把你们楼里最绝色的姑娘都请出来吧。”那公子依旧微笑,同时以眼神示意手下将一锭金子叫到月娘的手里。
月娘表面上一惊,实际上她又岂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丫鬟。
不一会,三位女子鱼贯而出。
“她们分别是临月,采月,奔月……”
这三个姑娘确实称得上绝色了,如果再加上这位月娘,倒真称得上一绝,虽然林疏晚在宫里见惯了美人,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女子的美丽,本是烟花之地,却仿若不沾尘土。
“见过两位公子。”
“哈哈,不错,真不错。三哥,你别老绷着个脸啊,瞧瞧几位小美人都被你吓着。”那位公子调侃着冷面公子。
被他称作“三哥”的人,面色依然不改,自行饮着酒。
“三哥,你看着三位美人,哪位不比老头指给你那丫头强啊,你们说是不是。”他自顾自地说着。
完全没注意到冷面公子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冷,邪俊的脸上隐隐浮现着杀气,他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眼,笑面公子立马闭上了嘴巴,几秒后又裂开嘴干笑了一下。
“怠慢公子了,”月娘打帘子进来,同时她身后的人为林疏晚换上了热茶。
林疏晚也放下了窗户,“楼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过是些离疆过来的生意人,京城这块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没有啊。”月娘亲自为林疏晚倒上了茶,“公子刚刚不是要寻找什么人吗?”
“是我妹妹,一个月前失踪了。”
“妹妹?”月娘略显诧异,笑着递给她一杯茶,“我还是头一会听人说找妹妹找到我醉月楼来了,公子可得打听清楚了,我醉月楼虽是勾栏之地,却从不干诱拐良家女子的勾当,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自愿来去的。”
“姐姐不要生气,”显然月娘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早上,我在一家首饰店里,看到了贵楼的一位姑娘去取珠钗,长得酷似我那妹妹。所以……”
月娘脸上似有缓色,“既然是这样,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这里的姑娘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公子如果信得过,且留下地址,待我打听清楚了,自当给公子一个答复。”
“这,”林疏晚有些迟疑,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住在宫里吧。
“如果公子有不方便之处……”
“姐姐,这样吧。”林疏晚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如果真的有我妹妹的消息,请你派人拿着个,到托人交给内侍监的小果子。如果是一场误会,就当是茶水钱了。”
“你是宫里来的?”月娘也阅人无数,知道不便多问,只看了看玉佩,点了点头。
林疏晚道了声“告辞”就下了楼。
她走后,月娘身后的丫鬟笑着上前“我说怎么长得这般眉清目秀的,原来是个公公。”
月娘摇摇头,“她是女儿身。”长期在风月场里,这点是瞒不了她的。
那丫鬟有点惊讶,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今天早上去取珠钗的是小如姑娘。”
“知道了。”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箫声,月娘的表情突然有些凝重“公子又在吹箫?”
她旁边的丫头点点头,“这块玉佩怎么办?”
月娘那起玉佩,看了看上面的色泽,“拿去交给公子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