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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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
林疏晚对镜画眉，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怎么能不好好准备一番。
旁边的香炉里有袅袅轻烟，屋里弥漫着玫瑰香的味道。
萧衍从外面推门进来，坐在矮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疏晚，竟觉得一时恍惚。
林疏晚从镜中觑到他这般模样，有些好笑，随口问道：“你看得这般仔细，可是我将眉画歪了？”
萧衍微笑着凝视她，轻吟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如白瓷的脖颈一直红到了耳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他笑得益发和风煦日。
“不过，”萧衍走过来，轻抚她如缎的长发，沉声道：“这些发也该盘起了。”
磨不过他，只得由着萧衍手忙脚乱地摆弄了好一会，一只玉簪才勉强将头发固定在头顶，挽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发髻。
大功告成，萧衍额上有薄薄的汗珠，第一次气定神闲的脸上有些局促，“我弄这个不在行，看来以后还要多练习。”
听到他说“以后”，林疏晚心中微动，却有一种“下辈子”的感觉，好像此生已尽。她的眼光有种奇怪的神色，萧衍看不懂，只是有点烦躁。
“昨日你和寒冽谈了这么久，万事都准备妥当了吗？”她轻声问道。
“不要担心。”他的下颔抵住她的头顶。“寒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庸地的兵也随时待发，朝堂之上雅竹和太傅也都早打点好一切了，现在蒙在鼓里的只有太后。”闭上眼睛，发丝有一缕清香，让他舍不得不离开。
“那我们出发吧！”
萧衍睁开眼睛，像下定了什么决定，轻声道：“晚儿，别去，你坐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就算我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拉上你一起去冒险。待会我一离开，雅竹的人就会来接应你出宫。若我成功，自当迎你回来。若……。”
林疏晚捂住他的嘴唇，低低地说道：“好，我不去。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必须成功，不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的父皇，母亲，还有那些无辜的人。”
萧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缓缓道：“我答应你。”他的眼睛有异样的神采。
京城一天之内涌进来了很多兵，一时间人心惶惶，老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敢出门。
“小姐，三天都过去了，为什么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呢？”
林疏晚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昨夜下过雨，房檐上还有雨滴，她手里把玩着那日萧衍为她盘发用的玉簪。
有人敲门。
小如谨慎地打开门。
林疏晚提着裙摆快走过去：“月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醉月让开，雅竹站在她的后面，一袭白衣，飘飘如仙，只是眼里有疲倦。
林疏晚面有喜色，她向雅竹的后面张望，没有看到萧衍，心忽然一阵紧张：“他……。”
雅竹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想要触摸她的面颊，手终于停在了半空中，“他在皇宫里，我来接你进宫。”
心终于安定，刚准备出门，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折转回去。用玉簪将头发斜斜地挽成一个发髻。
再出去的一霎，雅竹心沉到了海底，他微微用手握紧了拳头，如玉的面庞有些不忍：“……走吧。”
她微笑，点点头。
天气很阴沉，昨夜的雨还没有下透，空气闷得人心慌。
宫门大开，车队一路直奔养心殿。
路上从醉月口中了解到萧衍已经胜利了，太后被软禁在凤仪殿。醉月说得简单，林疏晚却能从她唏嘘的语气中听出这番宫变的刀光剑影。
雅竹却是一路都没有言语，他几番看着林疏晚都是欲言又止的形容。
到了养心殿，安顺迎接在外，他恭敬地一礼道：“请玉姑娘随奴才进去，其他人侯在外面。”
林疏晚跟在安顺后面。
“玉儿。”雅竹忽然唤住她。
她回眸，见他站在风口，风卷起他的袍子猎猎作响。他离她不远，中间却像横亘了一条河一般。人依旧温润如玉，只是眼底却是晦涩难懂了。
林疏晚想问他什么事，却被安顺催促着进了殿。
厚重的大门缓缓地阖上。
萧衍黑袍金冠坐在皇位上，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打量他，那令人不可忽视的王者之气，睥睨间指点河山。那个人是她的衍哥哥，却又不像。脚步就这么冻在了原地。
萧衍知道她进来了，多日没有见她，心中的思恋越发的浓烈，像是埋在地窖的酒，时间越长越是醇烈。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能熬过没有她在宫中的十年生涯。
他以为她也是一样的，可是她竟然就这么站在那里不动了。
他耐着性子等着。
她又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住了。
萧衍再也耐不住了，他“霍”地站起来。
她似被什么惊醒，终于慢吞吞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说是面前，却隔着几步高高的台阶。
萧衍三步并作两步走下来，如一阵风拥她入怀，“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她忽然觉得周身很冷。
她依旧住在偏殿。萧衍告诉她，他要为她重建玉笙楼，已经让工匠昼夜赶工了，玉笙楼的所有的规格都是按照皇后的体制建立的。
萧衍让人把图纸拿给她看，她撇开眼淡淡地说：“你决定就好。”
萧衍告诉她，晚上要批阅奏章很晚，让她自己休息。
林疏晚点头：“好。”
入夜。
林疏晚系上寒衣。
“娘娘这么晚了要去哪？”小如这几天一直觉得很奇怪，看样子娘娘和皇上已经和好了，可是娘娘却冷冷淡淡的。若说她不喜欢皇上，宫变那几日她日日为皇上寝食难安自己是看在眼里的，怎么现如今她却总在晚上一个人发呆。
皇上呢对娘娘也是百般讨好，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是宠得无法无天了，却绝口不提册封的事情，只是一律让奴才的称呼从“玉姑娘”变成了“玉娘娘”。
林疏晚一面朝外走，一面对小如吩咐道：“待会你就守在门口，若皇上遣人问起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若皇上亲自来呢？”
林疏晚脚步一顿，忽而笑得凄苦，“他不会来的。”
“娘娘要去哪？”门口的侍卫一面行礼却是一面欺身拦住她。
林疏晚面色一冷，“让开！”
平日里都见玉娘娘冷冷淡淡的，却没发过什么脾气，此刻一怒这些侍卫自然是被威慑住了，可是皇上吩咐了，要他们看住玉娘娘的。
林疏晚吸了口气道：“夜里睡不着出去走走，你们是要去向皇上汇报吗？”
“不敢，不敢。”几个侍卫连连摆手，“娘娘一个人出去？可要奴才跟着。”
“皇上说了我不能离开这里？”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奴才该死！娘娘尽管去散步，奴才们在这给娘娘守着门。”
“你来了。”冯妃坐在月下喝酒。
以往的冯妃总是给人以端庄贤淑的印象，从来没有见过她像如今这个样子，斜抱着酒壶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若不是听出是她的声音，林疏晚真认不出她来。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冯妃挥开她的手，有些疯癫地笑道：“皇后娘娘赏的。”
她口中的皇后就是如今刚册封的李昭仪，这事林疏晚是知道的，萧衍以为自己能瞒得了她，殊不知天下最不能瞒除了真心就是流言。事实上从他和李宰相达成共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知道了。
冯妃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步步逼近她道：“你回宫这些天还没见过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吧。”她仰面灌下半壶酒，满口酒气吃吃地笑道：“也对，他把你保护得这么好，又怎么会让李萍儿那个贱人去骚扰你。”
“冯姐姐。”林疏晚扶住她。
她推开林疏晚，“别用你那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我觉得恶心。什么事你都同我争，同我抢。我费尽了全力才得到的东西你可以不用吹灰之力就全部抢走！”她一把掀翻了桌上所有的酒瓶子，一把拽住林疏晚大声道：“没错，我讨厌她们，她们每个人都该死，但是我更讨厌你！我恨不得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林疏晚这个人存在过。”
林疏晚知道她讨厌自己，只是没像到她对她的恨意有这么深，“冯姐姐，当日冯伯父……。”
“是！是我伪造了你们一家造反的罪状，我父亲是我害死的。”
她就这么龇牙裂目地看着林疏晚，眼里的泪却簌簌滚落了下来，她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自己抱缩成一团，喃喃道：“我不想害你的。我已经送你出宫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林疏晚愣了很久，缓缓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她，像对待婴儿一般轻拍她的背。
无论有没有她的陷害，太后都是要灭林家满门的，她不欠自己的。除了冯伯父，没有人有资格去责怪她。
“她已经睡着了。”雅竹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雅竹帮她把冯妃扶回宫殿，一路送她回去。
两人都很安静，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斜斜地拉在地上。
“前面就到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雅竹停住了脚步。
林疏晚也一顿，却迈不开脚步，她不想回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衍，是继续陪他演戏还是和他大闹一番，恰好这两样都不是她所愿。
他以为有些事他不提，她就永远不会知道。
见她不动，雅竹叹了口气道：“晚儿，陪我说会儿话吧。”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跟着他向亭子走去。
月下的凉亭，格外寂静，苍凉。
雅竹看出林疏晚不想说话，也不多问，扶她坐下。背对着她跃上亭子的飞檐，自顾吹着玉箫。
箫声时而轻扬，时而忧伤，一支曲子似奏尽了人世的所有悲欢愁苦。
林疏晚静静地听着，心中酸涩。
月至中庭。
曲毕，雅竹跃身而下。
“夜深了，回吧。”
林疏晚依旧不说话，任由雅竹牵着往回走。
路途并不长。
“夜色甚佳，的确是散步的好时机啊！”每个字萧衍都说得咬牙切齿，偏偏面上还维持着笑容，寒气却已经侵入了骨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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