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原：和亲废妃）》子淼

45、红娘

　　平日里萧衍睡眠一直都不深，到了这个村里，却总是睡梦沉沉，或许这是真的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吧。

　　去小房子寻疏晚，却没见她的踪影。刚一出来就看见刚从地里回来的刘伯，乐呵呵地招呼他。

　　“有看见玉儿吗？”这里她并不熟悉，自己难免有些担心。

　　刘伯却不回答，笑容里却别有一番深意，然后对着厨房的方向冲他努嘴道：“公子去看看吧，夫人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忙活了。”

　　他这才注意到，这才上午，那间矮房子的厨房却是炊烟袅袅。刘婶坐在门口摘菜，看到他也给他打招呼。

　　轻推开木门，眼见两个女子在灶台之间忙活，其中一个是陶花无疑。而另一个，身着农家青色碎花衣，头上扎着淡蓝方巾。一绺头发垂在耳边，这样的绝色清丽不着雕饰，似清水中央的芙蓉，自然清新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玉儿手忙脚乱地在陶花的指挥下切着菜，可是无论她怎么着急，一棵黄瓜还是切得乱七八糟的。碎黄瓜粒还溅得到处都是。

　　陶花却是一派从容，一会搅搅锅里的汤，一会加点柴，有条不紊地来回穿梭。更加显得疏晚的局促。

　　注意到门口的萧衍，陶花手上的动作一顿，显得比疏晚更加局促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萧衍。

　　林疏晚本来没注意到，直到她发现身边没动静，才抬起头，瞟了眼萧衍笑着招呼道：“早啊。”

　　萧衍挑眉，不懂她为何会在厨房，只是走过去，顺手将她脸颊边的一绺头发别在耳后。举止亲昵，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林疏晚专心于手下的黄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陶花在一旁轻咬着嘴唇，神情呆滞。

　　林疏晚终于完成了手下的工作，松了口气，刚一抬起头就看见陶花的表情，心下一愣。然后赶紧拉过陶花对萧衍说：“小花一早就开始准备这些菜了，我帮她打打下手。”

　　“嗯。”萧衍不置可否，转身在地上拾起了一块材，随手丢进了灶炉里，立刻听到噼噼啪啪的声响。

　　林疏晚推推陶花，她点点头，继续手中的忙碌。

　　一盘黄瓜，被她切得乱起八糟不说，要下锅了，她却不敢靠前。

　　眼见锅中的菜油发出“滋滋”的声响，偶尔还“啪”地溅起一点，令她更是胆怯。

　　萧衍只是抄手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动作。

　　林疏晚却在他眼里读除了挑衅的意味，索性心一横，将整盘菜直直地倒进了锅里，“轰”地一声响，她跳着连腿了好几步。

　　萧衍终于看不下去了，拽着她除了厨房门，把门口的刘婶叫了进去。

　　“你做什么，我的菜还没弄好呢？”林疏晚反抗，萧衍只是轻瞟了她一眼，她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萧衍把她拉到泉水边，问道：“有手绢吗？”

　　她不明所以，然后点点头。

　　萧衍接过手绢，浸泡在泉水里，然后拧干。轻轻地给她擦拭脸上刚溅起的黄瓜沫，他和她的距离很近，近得她不敢抬眼去看他。只是感觉得到他温热的鼻息，她下意识地觉察到某种东西在他和她之间流转，心里有些纷乱，却捕捉不清楚，或者说她自己不自觉地逃避。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做的。”萧衍的语气中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泉水凉凉的，她的脸颊却是滚烫，好像某种东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我……”

　　“不要说话。”萧衍紧紧盯着扬起脸庞的玉儿，他的眼神炙热，压抑着汹涌的情愫。

　　越来越近，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也变得急促。

　　只是，脑中忽然闪过雅竹的脸庞，温文儒雅，明明是笑，却笑得那么悲凉。像是刀锋一样，一下一下地刮在她的心上，疼得一阵抽搐。

　　他的睫毛几乎碰到她的眉心的时候，她踉跄着推开了他，“我……，我去帮小花做菜。”

　　她丢盔卸甲地落荒而逃，他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直到她消失在尽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刘伯刘婶要到邻村去买牛，只是匆匆地爬拉了几口饭菜就拉上小孙子离席而去。

　　剩下疏晚，萧衍，陶花三个人，气氛显得更加怪异。

　　陶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疏晚答应了要帮她的，此刻却不发一言，表情更是心不在焉的。她觑着疏晚，又看看萧衍，只觉得空气有些僵硬。

　　满桌的菜，林疏晚只是有一下没有一下的吃着白米饭。萧衍仿佛也只对面前的清炒黄瓜感兴趣，可是她刚刚尝了一下，那盘黄瓜好像林疏晚忘记放盐了。

　　陶花鼓足勇气夹了一只鸡腿给萧衍，那只鸡她煨了好几个时辰，工序也是繁琐得极致的，方法还是她曾经在一家大户人家做工的时候偷学来的。

　　萧衍道了声谢，貌似专心地品尝了一口。

　　她的心揪紧，一直看着他，生怕他一个皱眉觉得味道不好。幸好的是他点点头道：“还不错。”

　　然后，夹起另一只剩下的鸡腿道：“你也尝尝……”

　　陶花心下雀跃，刚端出自己的碗，却眼见他将剩下另一只鸡腿夹到了疏晚碗中，脸上瞬间僵掉。她虽说生性大方，但到底是女子，面上一时挂不住。又想起自己忙活了这么一大上午，却依旧得不到萧衍的半点注意，又是委屈得紧。眼看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她却不想当着萧衍的面如此的狼狈。哽咽着放下碗筷，掩面跑进厨房。

　　林疏晚刚才一直心不在焉，此刻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她急急唤住陶花，却也无济于事。

　　“你……”林疏晚直直地瞪着萧衍口不择言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她，这两天以来，她对你的真心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你却无动于衷呢？人家都说君王无情，戏子无义，此话果然不假……”

　　“啪”地一声，萧衍的筷子重重地扣在了碗上，他面有愠色，低吟道：“君王无情，戏子无义！？说得好，既然你这么有情有义，为何偏偏对我这么残忍。你不是看得如此透彻吗，难道就看不到我对你的一片真情吗？”

　　林疏晚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头了，就算她想帮小花打抱不平，毕竟这也是别人的私事。只是她现在脑袋一片混乱，并非故意同萧衍起争执。

　　萧衍见她不言语，心中的怒气更甚，他眼中一派冷色道：“既然你这么希望把我和她凑在一起，那我随了你的心意，纳她为妃。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多她一个！”

　　一听他这话，林疏晚心里也是堵得慌，她冷冷道：“是啊，你也不过是想把我变成那三千佳丽当中的一个罢了，说什么真心，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会有心吗？”

　　“林疏晚！”萧衍咬牙切齿道：“我是发神经才会同你谈论什么真心！”愤然转身离开。

　　林疏晚看着他离去，也是气愤难当。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仍然继续吃饭，筷子触到她亲自煮的黄瓜，刚刚吃一块就吐了出来，淡然无味。

　　可是刚才她明明见萧衍吃了很多啊，她愣愣地看着盘中仅剩的黄瓜，心中万千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