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原：和亲废妃）》子淼

44、情劫

　　邻村住的人显然要多很多，房屋都连成了一片，有些矮小的房子就隐在了芭蕉树旁，屋后都种着竹子，苍翠的叶子，茂密葱郁。

　　“这个村子相比其他村子来说是很富足的，因为他们大多以养蚕为生，可能因为祖祖辈辈都养蚕的缘故吧，他们养出来的蚕产丝量要高出其他的养蚕人的很多，自然也比较站得住市场……”

　　正说着，一个叼着旱烟的老大叔从屋里出来，看见萧衍就招呼道：“萧公子，您来了。”还殷勤地招呼萧衍进屋里坐。

　　招架不住老人的热情，萧衍和玉儿都坐在了大叔家的院坝口，太阳快要落山了，村里往来的人也多，不一会功夫，大叔家的院坝里竟然堆满了人，他们围着萧衍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萧公子，您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大家伙儿也好招呼您一下啊……”

　　“就是啊，上回多亏了公子你的帮忙，要不然咱们村这么多丝都卖不出去，这一家老少一年到头可就指着养蚕挣两个钱，这要是卖不出去……”

　　“大家不必如此，萧某也不过举手之劳……”

　　“公子可别这么说，公子就是再世菩萨，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

　　林疏晚好奇道：“怎么回事啊？”似乎每个人都一副对萧衍感恩戴德的样子。

　　一个端着竹篓的大娘道：“姑娘你不知道吧，上次镇上的钱老爷看上了咱们村的陶花，非得把那妮子纳了妾，那钱老爷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死了老婆好多年。咱们陶花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家，怎肯让他糟蹋了，于是就宁死不从啊。”

　　另一个青年接口道：“可是那姓钱的王八羔子，就拿咱们村的蚕丝威胁陶花，说要是不答应，咱们这些丝也没人敢要了，大家伙就等着穷死吧。”

　　“多亏了公子啊……”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疏晚也大致听明白了，无外乎就是萧衍帮他们解决了蚕丝的出路问题，这些事情或许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事，但是对萧衍来说的确就如他自己所说，不过举手之劳。

　　“对了，公子来了，陶丫头猫在哪去了啊？平日里不是心心念念着公子吗，这回大活人来了，她倒不敢见人了。”那人刚说完，旁边就人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冲林疏晚的方向努努嘴，那人也就没再往下说了。

　　林疏晚却瞧出了猫腻，自古这英雄救美的故事就是有的。只是萧衍这当事人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硬是从他脸上敲不出半点端倪，倒十分的没趣得紧啊。

　　看完了蚕，天也差不多黑完了，萧衍辞了晚饭，就领着疏晚准备往回走。

　　她也觉得乏了，毕竟那蚕，那蠕动的样子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反倒让人头皮有点发麻。特别是当村里人用一张桑叶把一只蚕放到了她面前时，估计她的脸色就跟着桑叶相差无几，绿油油的。

　　一群人见萧衍一再推辞，也就只好放他们离去，却也是簇拥着送别到了村口。

　　“大家都请回吧。”萧衍客气地对各位作揖道。

　　“公子夜里不熟悉路，陈林去送一程吧。”一个大娘吆喝自己的儿子。

　　那老实的汉子赶紧点头。

　　“我送他们。”一个响亮的女声传了出来，却未见其人。

　　众人都沿着声音的发源方向让出了一条道。

　　一个身着红衣服的女子提着一个灯笼，她的脸色并不见得有多好，望向萧衍的神情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本来一路言笑的众人忽然就不说话了。

　　“小花……”那个叫陈林的汉子开口唤了她一声，眼神也是极关切的。

　　看着情形，这女子便是那众人口中差点被钱老爷强抢了去的陶花了。

　　那女子却并未分半点目光给陈林，依然凝望着萧衍，并且走上前道：“让小女子送公子一程吧。”

　　众人望向陶花的眼神里大多是不忍和同情，当然也有人在小心觑着玉儿的反应，小花在他们村里还是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一枝花的，甚至远近几个村都难得找到这么标志的人儿。若是在以前他们都是极力想要促成陶花和萧衍的，也不算埋没了她。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特别是在看到林疏晚之后，他们就更加肯定了陶花没有半点机会了。

　　这是萧衍第一次带女人前来，这个女人除了长相上惊为天人之外，在举止上似乎也是极有修养的。

　　这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众人发现从头到尾，萧衍的眼中都只有这位玉姑娘，或许这位玉姑娘并未觉察，他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从来都只觉得这个萧公子是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他眼中的深邃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从来都看不懂的。却没想到他也会流露出这么富有人性色彩的情绪，即使是在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玉姑娘半毫。看到玉姑娘被蚕吓到的表情，他的嘴角竟然还勾起了一丝笑意。他……竟然也会笑。

　　“小花……”一旁的大娘似乎也极为不忍，想要劝劝她的样子。

　　“大娘。”陶花止住她，又继续凝望着萧衍道：“公子救过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就让小女子给公子带一段路吧，也算能让小女子求个心安。”说完，她转过头看着林疏晚，那神情仿佛就是因为疏晚在从中作梗一般，让她如芒在背。

　　于是也等不得萧衍的拒绝，林疏晚赶紧应道：“如此……甚好，甚好。”冲大家挥手作别之后，又赶紧往前迈了几步，拉开了自己和萧衍的距离，免得被人误会，徒增烦恼。

　　三人就这么行走在路上，路上除了蛙叫，还算比较宁静，至少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看来这祸水也不单单指女人啊，就算没有了三千佳丽，也照样有美女对萧衍前仆后继，而且看着陶姑娘的样貌就算摆在后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要是她是萧衍，何不就一块收了，不过就是宫中多双筷子，多个碗吗，反正这么大的后宫空着也是空着。

　　本来想劝慰他两句的，只是回头觑到他的神色十分不善，到嘴边的话也就作罢，只是加紧了步伐。

　　一只手忽然拉住她的手，生生地扯住了她的步伐，萧衍笑道：“又没见得鬼追赶的，走这么快做什么？夜黑小心摔倒。”

　　她瞥见着陶姑娘紧咬着嘴唇，那表情恐怕和鬼也相差不了几分了。

　　一身的红衣服在这个夜里还别有一种幽怨的味道，手中的纸灯笼在夜风中飘忽不定……

　　还来不及细想，她脚下就踢到一块石子，滑了一跤，十分自然地就跌入了萧衍的怀里。

　　萧衍笑得就更加和煦了，语气却依旧不饶人道：“又耍性子了。”言下之意就是她故意对他投怀送抱了。

　　陶姑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借着灯笼的火光，有种幽幽的意味。

　　玉儿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挣脱不开萧衍的钳制，两人神情交错，扭动的样子在旁人看来更像是打情骂俏。

　　陶姑娘的眼睛都快要落泪了，她闷声道：“还是我走前面吧，两位不熟悉路。”

　　萧衍也没意见，还用鼻子“嗯”了一声，似乎极其赞同她的建议。

　　玉儿也不再挣扎，免得陶姑娘更加难堪。

　　三人就这么走着，陶花提着灯笼走最前面，萧衍拥着玉儿紧跟其后。

　　突然，陶花跌在了地上，只听“哎哟”一声。

　　“怎么了？”玉儿和萧衍都赶紧走上前去，灯笼的照耀下，脚踝处两个牙印清晰可见……

　　“她被蛇咬了。”萧衍首先反应了过来。

　　此刻陶花跌坐在泥土上，由于光线的缘故看不清她的面色，却也见着她顿时萎靡了不少。

　　“那怎么办？”玉儿并未遇见过这种情形，只是在书中见过，被蛇咬伤若不及时救治是极危险的。

　　萧衍详端了一下那个蛇留下的齿印，沉吟道：“还好吗？”然后他又探寻道：“还能走吗？”见着陶花有起身的意思，萧衍搭了一把手，陶花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萧衍抬眼看了看四周漆黑的一片，离他们刚才的村子已经有很大一段距离了，他对陶花说道：“你先忍忍，我带你到刘伯家。”也不再迟疑，把落在地上的灯笼交给玉儿，打横抱起陶花，匆匆往刘伯家赶。

　　也幸得刘伯见萧衍迟迟没有回来，早就带着小孙子守在了村口，见着萧衍就急急地迎了上去。

　　“刘伯，她被蛇咬了。”

　　此刻的陶花已经是气若浮丝了。

　　老人家端详了一下蛇的齿印，对萧衍道：“还好，这蛇的毒性不是很烈，把她抱进屋子吧，家里还有药酒。”

　　“好。”

　　擦过药酒后，刘伯又叫刘婶熬了一碗草药给陶花灌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功夫，她才转醒。

　　“陶花姑娘，好些了吗？”刘婶爱怜地看着她，这个小丫头就在邻村住，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刘婶，谢谢你。”陶花还是有些虚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别谢我，多亏了公子和夫人……”

　　“夫人？”陶花望向林疏晚的眼神明暗了几番，似乎看她并没有梳起妇人的发髻，心下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

　　“我们不是……”看着她的眼神，疏晚也觉得不忍，萧衍却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

　　“陶姑娘，蛇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天太晚了，今晚上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陶花的眼里刚有一点光芒，却被他之后话哽住。

　　“不要再打扰别人休息了，我们也去休息吧……夫人。”萧衍别有意味的看着林疏晚，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她拽了出去。

　　本来她还想给陶花解释一番，却让她更加误会了。

　　“公子，你的屋子里的被子我已经让老太婆多加了一床了，山里的夜里凉。”不知何时刘伯也跟着出来了。

　　“知道了。”萧衍带着疏晚回到隔壁的小屋，里面只有一间卧房。

　　林疏晚正要开口，萧衍却没再玩笑，只是淡淡道：“你睡吧，我去刘伯那边住，晚上盖好被子，山里的夜凉。”

　　她还来不及反应，萧衍就已经出去了。

　　这间房间时小屋里连着的一个卧房，虽然布置得很简朴，却也别有一番雅致，看来萧衍虽然来的时间不多，但是对这间屋子还是极为上心的。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白日的忙碌，她努力使自己不要去想轩和醉月怎么样了。

　　那道太后的懿旨萧衍并没有用玺，但是就赐婚而言，光是太后的玺印就已经很足够了。

　　轩，他们会成亲吗？

　　还有自己，今天和萧衍就这么跑了出来，现在宫里是不是已经大乱了。

　　这些事情越想越乱，索性蒙着被子，正准备蒙头睡去，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虽然极轻，但是在这样宁静的夜里也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她定了定心神，从门缝向外觑去，却见着陶花在外面顾盼的样子，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脚步有些迟疑虚浮。

　　“吱呀。”疏晚打开了房门。

　　陶花本来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进来之后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本不是扭捏的女子，但是此刻却绞着手指，欲言又止。

　　疏晚观察了她半天，见她迟迟不开口，也不想让她太过为难，于是开门见山道：“你喜欢萧衍。”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她本以为陶花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她倒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几番思量点头道：“是。”她的眼神里有坚定，也有女性特有的敌对的意味。

　　“你不用这样看我。”林疏晚失笑道：“我和他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想害你，你该知道像他这种人是有很多妻妾的。”

　　她似乎有些不信的样子，直爽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太离谱，就算我们村比较富足的人家也是有两三方妾的，更何况是公子那般的人物了。”

　　见她这般，玉儿差点就直接脱口道“后宫佳丽三千”这个离谱的数字了，但到底还是忍下了，既然别人都不在意，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的意思是即使是做妾也是愿意的？”林疏晚还想再确认一遍。

　　陶花却很肯定地望着她道：“对着萧公子那样的人，别说做妾了，就算是一辈子只当个丫鬟我伺候公子一辈子我也是知足的。”似乎对林疏晚的质疑十分的不理解，颇有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味。

　　不过这倒算她有些眼光了，这天下间却是很多女子都愿意给萧衍当丫鬟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帮你吧。”

　　“你……”这下陶花反倒没什么底气了，疑惑更加深重，“你真的和公子？”

　　“恩。”林疏晚给她一个心安的眼神，若说他们曾经真有什么瓜葛，也是先皇封她做太子妃的时候了，那顶多算个婚约吧,更何况当时他还不是太子。

　　陶花心思来回转了几回，却更加迷糊，今晚她本来想向疏晚表明心意，告诉她自己并无非分之想，只愿伺候在公子身边就好，却没想到却意外又了这份收获，一时难以接受。

　　林疏晚见她迟疑，好心宽慰道：“你也不用疑惑了，先去休息吧，明日，或者还会住几天吧。”萧衍到底要在这住多久她也拿不准“我会帮你的……”

　　在陶花的再三感谢下，林疏晚终于将她打发了出门，自己也困意丛生。

　　不要再想轩的事了，明日还有重要的任务，只是，要让萧衍看上陶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