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原：和亲废妃）》子淼

42、惊变

　　终于安抚太后睡下，醉月出了凤仪殿。

　　太后的话又回想在了她的脑海里。

　　“现在既然雅竹不识好歹，母后心中的人选也并非他一人。”

　　“母后是指？”

　　“庸王……萧询。”

　　那个傻子，她摇头。

　　“母后并非忍心让你嫁给一个傻子，可是你要知道，一旦他成了未来的皇帝，你就是皇后，这样咱们母女的胜算就会更大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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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话让她经不住心凉，纵然是亲身女儿，该利用的时候她也绝不会手软。可笑自己居然还真把她当成母亲一般地去敬爱……

　　经过后花园的假山之时，她听到了一阵苍凉的箫声，于是顿住了脚步。

　　“谁这么大晚上的还在吹箫啊？”引路的太监皱眉道，又谄笑着对醉月道：“奴才过去看看？”

　　“不用了。”醉月吩咐道：“你且退下，我想一个人走走。”

　　“这……是。”悉悉索索的离去声，不多时就只剩下醉月一个人提着明灭不定的灯笼了。

　　她定了定心神，朝箫声的源头走去。

　　“顾嬷嬷……死了。”她看着雅竹的背影艰难地开了口。

　　箫声忽然变得高亢刺耳，几多宛转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收起了玉箫，沉声问道：“怎么死的？”

　　“我杀的。”醉月朗声答道：“她知道公子太多秘密，既然落到了太后的手里……”

　　“她不会说出去的。”雅竹信手握住了旁边的竹枝，骨节泛白，剧烈地晃动引得竹子沙沙作响。

　　“我知道……可是刘福向来心狠手辣，顾嬷嬷已经上了年纪，让她得以善终总好过受过多的折磨。”

　　“为什么不救她？”雅竹的声音隐含暴怒，音调却依旧沉稳平和，像是表面平静却暗藏波澜的大海，越是平静，其毁灭的力量越发地不可估量。

　　“我不能！”醉月垂首道：“我不能因为顾嬷嬷而把公子放在危险的境界，一旦她没有死，公子必然会想尽办法去救她。这也正是太后所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身犯险境。就算……就算要杀光所有的人，醉月也在所不惜。”她的话里有一份真挚，更多的是决绝，满腹的深情出口却如同见血封喉的毒药，让人不寒而栗。

　　竹节应声而折成两端，破碎的竹条划破雅竹的手心，鲜血淋漓。雅竹却不为所动，他兀自丢开竹条，满脸寒意地看着醉月，仿佛从来不认识她的那般，让醉月心慌。

　　“宫里果然能把所有善良的女子都变得心如蛇蝎，你何时也变得如此狠毒？”他的眼里有沉痛的味道。

　　她何时也变得如此狠毒，或许从她知道他喜欢林疏晚的那一刻，或者是从她接近太后的那一刻，又或者更早……

　　“请公子处置！”她跪在了他的面前，这样也好，趁她变得更坏之前，就让她死在他的手里吧，这样她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她闭上了眼睛，雅竹却很久都没有动静，这样的安静令她不得不重新睁开了双眼。

　　“你起来吧……”雅竹轻叹道：“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是我太过感情用事了。”

　　“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太后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不是‘我们’，而是‘我’。”

　　醉月不明所以，忽然又明白了过来，“那如何能让你重新取得太后的信任呢？”

　　雅竹审视着她的眼睛，让她心里的一点点想法都无处遁形，她匆忙地垂下眼眸。

　　雅竹的神情从来都是温润无波的，偏偏这样无害的目光却总让人觉得藏不住半点心思。

　　是啊，她何尝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太后消除猜疑呢？只是，那样的话，雅竹真的愿意吗？

　　她的心跳如鼓，紊乱中夹杂着三分期许，七分害怕。

　　“醉月，你愿意相信我吗？”

　　“嗯。”她的声音嗫嚅，“无论何时我都相信公子……”

　　“好。”雅竹淡笑着，抬起了她的头，唇瓣印上了她的。

　　竹林中似乎有什么动静，但是醉月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是呆呆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是没见过风月的。以前在醉月楼的时候，更香艳的场面她也是见过的，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还是头一次。

　　公子的唇很软，很冰，并不如他的笑容那样的温和，似乎还带有点若有若无的竹叶的青香。

　　雅竹只是吻着她，却并不见深入，他不时地侧眉觑探着不远外竹林的动静，脑海中却浮现的是另一个翩翩倩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醉月渐渐也发现了，雅竹似乎并不是真心想要吻她，而是……做样子给谁看。

　　心中的悸动也瞬间消散，大脑又恢复了冷静，她本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发现躲在竹林里的太监，原来竟是如此……

　　心中一时万分酸楚。

　　她待太后如母，太后却用她如棋；她全心全意为雅竹，雅竹更无视她的真心。

　　棋子，或许就是她的宿命。

　　若是在以前，她就任命了。

　　可是自从她进宫以来，她就见到了各色的女子为自己，为未来而争斗。为什么她就该任人利用，甘心做一颗棋子。

　　太后说得没错，既然老天不厚待我们，那我们就该自己为自己谋划，哪怕得到的只是个不爱自己的人，至少他是属于你的。

　　更何况，谁说她就一定输了。她注视到假山的另一边，那个熟悉的女子正一脸震惊的模样。

　　震惊吗？她唇瓣划出一丝笑容，在这样的月色中如此妩媚。难道她就不配拥有他的爱怜？她冷然，不再被动地承受着，踮起脚尖迎合了上去。

　　他惊讶，开始躲闪，她却纠缠着不愿放弃。

　　这时雅竹同样也注意到了假山后的林疏晚，他的眼中含着威胁，开始推开醉月。

　　醉月却笑得更加动情，她死死地拥住雅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该让顾嬷嬷白死。”但在旁人看来却更像情人间的呢喃，如此的风情万种。

　　雅竹全身僵硬，他把醉月抱入怀里，同样低喃道：“太后想让你怎么做？”

　　“……庸王。”醉月的声音里有种似有似无的悲伤讽刺，这就是她的母亲为她选择的最好归宿。

　　“太后也知道晚儿的存在了？”

　　醉月的心揪紧，无论什么时候，他首先考虑的人永远都是林疏晚。

　　她死死地咬住唇，浓浓的鼻音答道：“嗯。”

　　雅竹闭上了眼睛，沉吟道：“既然如此……”他没有再说话，打横抱起醉月，朝竹林外走去。

　　他的步伐很沉重，他更是不愿侧身去看林疏晚此刻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竹林里的太监似乎很满意地回去复命了。

　　雅竹和醉月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了，原地只空留下一片竹林随风而动，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从来未曾出现过。

　　林疏晚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因为一直没有等到顾嬷嬷，就猜测顾嬷嬷出了意外，于是骗雅竹自己去休息了之后，出来找顾嬷嬷。

　　哪知道，却让她碰上了这种状况。

　　她的思绪一丝纷乱如麻。

　　“若是你若你不喜欢醉月，我是不会去逼迫你的。太后和先皇的悲剧已经不能再重现了。”

　　她仿佛才是从头到尾的傻瓜，以为雅竹的心意永远都在自己的身上。竟然还自以为是地劝慰轩，不想逼他去取醉月。

　　却从来没想过，也许轩是真心喜欢醉月的。

　　月下的他们如此地深情缠绵，任谁看了也会觉得他们是彼此深爱的一对。

　　她明明并不反对醉月和轩在一起，心里仍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一直也以为自己也是轩的唯一，突如其来的醉月让她不知所措。

　　从前的她不是不知道轩的心意，却只是一味地躲闪。她还有这么这么多的仇要报，他还有这么重大的责任要去背负，更重要的是从小到大，她都只当他是哥哥……

　　她以为他和她一样，她以为他会永远守在她的身边，哪怕她只当他是哥哥。

　　“我会保护疏晚一辈子。”那是轩对父亲许下的诺言，却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以为轩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等到她什么时候走累了，想要回头了，轩依旧站在她的身后，给她依靠。

　　可是，她忘了，他们会长大，时间会变，周围的人会变。

　　有一天，他们都长大了。

　　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林疏晚一个人了。

　　有一天，也许她不再当他是哥哥了……

　　她开始回头了，他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