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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赈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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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晚萧衍都是住的昭仪殿,为了显示厚爱,他将司徒昭仪所住之处提为:玲珑阁。
曾经煊赫一时的李昭仪和慧嫔似乎都失了宠,太后病重,后宫仍然由冯妃主持。天秤失衡,后宫里一时间又是暗波涌动。
其他宫女太监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君王的爱本来就是朝三暮四,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谁得宠谁失势,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萧衍白日里议事或者批阅奏章的时候,林疏晚就默默地待在一旁,她现在是越来越沉默了,很多时候若是萧衍不开口和她说话,她就会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会再闹他,这样的她似乎有点像从前,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皇上,江南灾情紧急,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御书房内,一位大臣慷慨陈词。
“这件事情,朕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吗?到时候朕还会派个巡抚亲自去督察这件事情,首先保证百姓的安危是首要。”
“是。”
“皇上,如今边境上蠢蠢欲动,离疆皇子离夜以和亲的理由来我御国,可是直到如今也未提出和亲的人选,如此这般,恐怕是另有所图,不得不防啊。”另以为大臣也奏请到。
林疏晚在听到离夜的名字时,手微微一抖,身体有片刻的僵硬,这些都落入了萧衍的眼里。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却又隐忍着不愿发作。
终于待到大臣汇报完毕退下之后,他又开始批阅各地递交上来的折子。
朱笔疾乱地在折子上写了几行字,又觉得心中烦闷,再打开几本折子后,“啪”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眼对玉儿说:“你是在给朕摆脸色吗?”
林疏晚继续研磨,不说一句话。
这时安顺上来禀报说司徒昭仪派人来请皇上过去,有要事商量。
“够了……”萧衍起身,不想再和她僵持下去,准备离开。
一只手却拽住了他的袍子,不怎么用力,却不容忽视。
他的心忽然就软了,心情有点莫名地好,他扬扬下巴道:“你不想朕过去?”
林疏晚咬咬嘴唇,样子极其别扭,她的手却渐渐松开了,正在她打算收回的时候,萧衍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荑,蛊惑地说道:“只要你告诉朕你不想让朕去,朕就不会去。”
她抽出手道:“我……是想说,如果你不回来了,那我不用继续研磨了吧。”
萧衍的脸色刷地冷了下来,他有点愤懑地挥袖离开。
却没有瞧见林疏晚的脸上难得一点微笑。
怎么可以让他以为自己还对离夜有感情呢?这样太不利于她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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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阁。
“臣妾给皇上请安。”司徒玲珑低宛地给萧衍见礼。她知道自己一个妃子去御书房于礼不合,所以就派人前去请萧衍,希望他可以亲自前来。自从她有封号以来,萧衍一直都是对她宠爱有加。可是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其实派人去请他,也是一个试探,如果他来了,那说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若是不来,那……
所以刚才她一直都很忐忑,她害怕萧衍会回绝,可是他到底还是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爱妃有什么事情非得这么急着把朕找来啊?”他在笑,可是她感觉得到他周身的怒气。
但是她并不害怕,平时皇上对她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神,让她无法亲近。人人都说司徒昭仪近来得宠,但君王之爱能维持多长时间,即使聪明如她也未必能够预料。
“皇上。臣妾今天或许是莽撞了,只是事出有因,皇上可否给臣妾一个辩解的机会……”她说得落落大方,不带丝毫委屈,仿佛生来就有如此的素养。
萧衍没有说话。她兀自说了下去:“臣妾听闻江南水灾严重,臣妾幼年曾跟随爹爹到江南收购粮食,也非常喜爱那个地方。如今听说这种情况,臣妾也万分痛心,更恨自己身在深宫,不能与君分忧。”她看了看萧衍面有缓色,也暗自得意这次算是押宝押对了,萧衍是明君,在他的心里家国天下才是首位。
都说以色事君者,色衰而爱弛。
宫里美人何其多,她纵有几分姿色,也算不得绝色。所以她才会选择另辟蹊径,以才事君,分君之忧。对宫里的勾心斗角她也早有耳闻,可是她永远都赞同:聪明的女人会和男人斗,只有笨女人才会去和女人斗。
“你今天叫朕来,是陪你一同感怀故土的吗?”
“臣妾知道皇上国事繁忙,又怎敢耽搁皇上的时间。只是臣妾这里有家书一封,是臣妾告诉父亲,希望父亲出面连络各商号,共同筹集物资,为百姓出一份力。只是臣妾知道后宫不得与外界私自联系,所以臣妾想要问过皇上的意思。”
萧衍看着她手中的信,也暗自叹服她的聪明,能如此不动声色邀功,既显示了她的仪德,又不会过分张扬。只是……
他冷声道:“爱妃还真是体恤万民啊,其德行,堪称……后宫表率。”
“臣妾不敢,”她跪下道:“臣妾没有领赏邀功之心,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臣妾已经在信中知会父亲,此事当以皇上的名义去施恩于灾民,彰显皇上福泽。”
萧衍打量着她,她也毫无所惧地迎向他的目光,坦然而对。
良久,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起来吧,是朕误会你了。”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地将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一如那晚第一次见面那般,她再一次把自己的手递到了他的手上,只是这次不再是惊慌失措,惶惶不安,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与自豪。
她突然就想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相信她有那份智慧,陪他平定四海,建立一番功绩。他将会是万世名主,而她也心甘做他背后的女人。
“皇上又要走了吗?”用过晚膳之后,萧衍对安顺吩咐着回御书房。她急急地叫住了萧衍。
萧衍温柔地对她说道:“今天朕陪了你一天了,还有很多事需要朕亲自去处理。”
“皇上,若是臣妾有什么召人嫌的地方,还请皇上尽管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倒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即使萧衍对她始终都是温柔有加,却无半点缠绵。
人人都道司徒昭仪得宠,让人难以启齿的是,她从册封开始萧衍就并为宠幸于她。他也曾留宿过玲珑阁几次,可每次都是和她谈论诗词歌赋或者是古籍杂谈到很晚,然后就直接去早朝。
一开始,她是兴奋的,从小身为商人的父亲就教导她女子无才便是德,从来都是反对她看书的。而今,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她的才学,像是多年茫茫人海终于觅得了一知己,她有愉悦,也有感恩。可是多次以后,她终于看出了端倪,或许皇上并不喜欢,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宠幸”于她,虽然这个原因她并不知道倒底是什么,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她不能一味被人牵着鼻子走,她必须化被动于主动。
“你并无不好,只是朕最近却是事情繁忙。”
“就一晚,皇上也不能留下来吗?”她的眼神中有些希翼的目光。
“皇上……”安顺出声询问他的意思,倒底还走不走。
良久,他吩咐道“安顺,传旨下去,今晚朕留宿玲珑阁。”他看司徒玲珑的眼神柔成了一汪水,温柔却是深不见底。
“这……是。”安顺领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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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就听到了消息,“皇上今晚又留宿玲珑阁。”
李昭仪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现在皇上对那个新进宫的司徒玲珑宠爱有加,丝毫不输给当初的慧嫔。偏偏如今连太后也不站在她一边,太后收了个什么干女儿,整天眼里都只有那个醉月郡主,令她一个人孤军无援,只得吩咐人尽快将宫里的情况告诉她的父亲,让父亲大人去想办法。
林疏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突然有种针扎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情绪。这种感觉让她没由来地有些慌乱,好像长久以来精心安排的棋局突然被扰乱,偏偏这捣乱之人还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她的心一紧,吐出了一口血。她看了看四下无人,连忙用手绢掩去了。她的眼神在夜里分外清明,她中毒了,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并不知道她到底还剩下多少日子,所以没做完的事情,她必须加紧去做了。她知道这样也许会伤害到他,可是,她别无选择。
因为,就算是真的失忆,她也不会忘记她是林家的女儿,仇恨早已经印在了血液里。
而他,是当今太后选出来的皇帝。
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了对立面,即使不是敌人,也永远不会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