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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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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怎么样了?”醉月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悄声问一旁的侍女。
侍女摇摇头,“还是没什么好转。”
醉月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太后仍在睡梦中,她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太后,更像是个平常人家的老太太。她真的老了,若是抹去额上的皱纹隐约还可以看到她往日的绝代风华,可是那丝丝的白发早已无从掩饰她的老去。
当时,整个醉月楼因为采月的一支流萤舞而受到牵连,所有醉月楼的人都受到了严刑拷打。当她被打得衣衫不整地带到太后的面前亲自询问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太后望着她肩膀上一枚月牙的印记发呆,颤抖着问她,“这是……这是?”
据说这是很小的时候,七剎的首领让人给她烙上的印记,那个时候公子还没有领导七剎。七剎里分为“日,月,星,鸟,兽,虫,鱼”七派,而她作为“月”派的主持者,自然要烙上月牙的印记。
可是此刻,作为多年训练有素的人来说,保持缄默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她隐隐约约从太后的眼里看出了这枚印记的不寻常。
……
“你是哀家的女儿,亲生女儿。”这是她后来知道的。
她讥讽道:“太后娘娘的意思,难不成醉月还是公主?”公子说过当今太后素来阴险狡诈,她分不清她眼里弥漫的倒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她的悲伤和心痛却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感受到的。
“不……不,你的父亲……是,是李宰相……”太后嗫嚅着说着,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先皇不喜欢我,却娶了我,可是在他的心里,后宫的三千佳丽也比不过林贵妃一个贱人。他把林贵妃住的地方赐名为“栖凰宫”。他怎么可以这么凌辱哀家,天下的凤凰只有一只,就是哀家,他怎么可以这样……”她的神色中尽显悲凉和愤恨。
连醉月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回忆。
“于是,……于是哀家做了愚蠢的决定,哀家想要报复……哀家发誓只有那一次,却没想到,居然怀上了你。可是,哀家是皇后啊,这偌大的后宫本来就四面楚歌,若是再加上你,先皇一定会废了我,好让林家那贱人当皇后……哀家又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后来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她称病去了皇家别院休养。但是令醉月钦佩的是,她居然生下了这个孩子。虽然她不能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而言她已经尽力了。
醉月很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可是她知道无论是作为七剎的人,还是作为公子的效忠者,都不允许她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所以她心安理得帮着太后一起编制这个谎言,为公子创造更多的机会。
于是几日后,太后宣布收她作干女儿,赐作“醉月郡主”,想要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
床上的人动了动,太后已经转醒了。一睁开眼,看到是她,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哀家?”她的语气不比平日里对着其他人时的尖刻凌厉,真的俨然是一个慈母对女儿的口吻。
她的心一动,有种潮湿的感觉至心底蔓延。以前就算是受过再严厉的训练,吃再多的苦,她都不会想要哭,可是现在她居然有种委屈的感觉。
她扑到太后的怀里,如果这是梦,就让她再多待一会吧。
“怎么了?”太后抚着她前额的发丝,紧张地探寻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哀家,哀家……”
“没有!”她双手握住太后的手,笑着道:“谁敢欺负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女儿啊?”
“那就好……”太后仿佛松了口气,“哀家就怕有人趁哀家卧病在床的时候对你下手,特别是咱们的皇上,哀家还在理事的时候他都敢和哀家唱反调了,现在恐怕更是想要翻天了,哼,没那么容易。”
“母后……皇上对你很好啊。”
“再怎么好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哪有月儿你贴心啊。哀家病了这么些天了,都没亲自来问候几句,他真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管不了他了!?”
正是这句“亲生”如同一盆凉水浇下,让醉月从自己的梦中清醒了过来,她深吸了口气,又笑着对太后说“母后病了这么几天了都不见好转,就足以看出这宫里的太医没什么用,醉月倒是认识一位名医,让他来给母后看看可好?”她说话时略微拉耸着眼帘,似乎怕被看出什么。
太后眼里的笑意忽然凝结褪去,审视了她半天,叹了口气道:“既然月儿这么信得过他,就带来给哀家瞧瞧吧。”
“嗯。”她给太后拢了拢被角。
“皇上驾到~”
“母后病可好些?”萧衍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仿佛一路上都走得很急。
太后冷笑道:“托皇上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母后……”醉月嗔怪地拉了拉她。
“儿臣这几日确实有点忙,未曾来探望母后,还望母后恕罪。”
“哀家可不敢。”太后又转了口气问道:“选妃之事,可办妥了?”
“难道冯妃还未把名册献给母后吗?”萧衍诧异地问道。
“冯妃倒是早就把名单递给哀家了,只是哀家想问问皇上自己可否满意?听说这次选的人里面有几个都是出自商贾世家,不比书香门第,门楣低了点。”
“母后但请宽心,冯妃的眼光朕还是信得过的。”
“嗯,哀家也知道冯妃办事情妥当。”太后点点头。
“母后这病可大好了?”
“还是老样子。”这次是醉月开了口,“醉月刚还给太后请示带一位名医来给太后瞧瞧病,换个方子,兴许能好点也说不定。”
“嗯,太后同意了就好,只要是对太后的病有帮助的,朕都没什么意见。”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哀家还要和月儿谈谈心,你在这里反倒让人不自在了。……对了,告诉你那些妃子们,哀家还死不了,不要隔三差五地来烦哀家,她们又不是什么大夫,老瞧着也不能把病给瞧好了。”
“是,儿臣一定吩咐下去,太后需要静养,让她们都不要来打扰……”他又看了眼醉月,然后对太后说道:“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去吧。”
•
宫里很大,可是即使没有人带路她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皇宫的西南角。
这里很空旷的一片,却俨然废墟,仿佛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到处都是灰烬。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荒凉,想要走进,脚步迟迟不能移动。
“小姐……”小如欣喜地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月娘说我认错了人,可是奴婢跟了你十年,又怎么会认错呢?”
她飞快掩去了眼里的潮湿,回转身来,讪笑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真得认错人了。……我,先走了。”她闪躲着小如得目光,想要离开。
小如着急地想要跑过去,没注意到脚下得一截烧掉一半得竹子,她脚下一滑……
“小如,小心!”林疏晚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又忙懊恼地捂住嘴巴。
小如却已经跌倒在了废墟上,她动了动,似乎很疼痛得样子。
玉儿脚步移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过去搀扶她。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几个小太监得声音。
她索性心一横,大步离开了。
小如跌坐在原地,泪流满面。哭着,哭着,她灵光一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刚刚叫自己……小如!!
林疏晚跑回养心阁得时候,已经是晌午十分了。
迎头就撞到了萧衍。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地啊?”
她看了他一眼,故作奇怪地说道:“有个宫女非要说我是她的小姐,你说奇不奇怪,这宫里好像每个人都认识我似的。”
“那……你认识她们吗?”萧衍死盯着她的眼睛。
她也无所畏惧地直视了过去,又别过脸“不认识。”
“是吗?”萧衍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沉声道:“下次再遇到那个丫鬟,朕就派人把她拿下,免得整日没事做,胡说八道。”
她的心一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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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她遇到过谁?”待玉儿离开后,萧衍冷声问一旁的小太监。
“好像没什么人,……哦,对了,好像醉月郡主的宫女和玉姑娘接触了一会。”
“是吗?那她们说了些什么?”萧衍的眼睛一眯。
“有段路……”他担心地看了看萧衍的神色,还是决定说实话“奴才几个跟丢了,待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那个丫鬟跌倒在地上,玉姑娘却是匆匆离开了。”
跟丢了?若非有人故意而为之,在皇宫里想要跟丢一个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她故意想要甩掉他们,而且……
……她对宫里相当熟悉!
•
萧衍召见钱夫子觐见。
钱夫子笑眯眯地行了礼后道:“皇上召老臣来有何事?”
萧衍挥退四下,闲闲地摆弄着棋子道:“先生不想陪朕下一局吗?”
“皇上棋艺精湛,老朽自认惭愧。”
“朕的棋艺是先生教的,若单论棋艺,先生自当无须谦虚才是。只是不知先生可否读得懂这下棋者的心思?”
“皇上的意思是?”
“有人想要赢,有人却想要输……”萧衍眼中精光灼灼,“林宰相当年棋艺精湛,连先皇也甘拜下风,……林疏晚更是尽得真传,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当年年仅十二岁的林疏晚和先生下棋的时候就赢过先生两子的吧?”
钱夫子点点头,赞许道“确实如此,林疏晚天性聪明,曾经更是冠绝京城一时的才女。”虽然他只输了两枚棋子,但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人或许会失忆,但是人的天性绝不会改变……”
萧衍字字珠玑,钱夫子豁然开朗,这小女子每次和他下棋都是输得一塌糊涂,就算是当年拿下棋当游戏得小疏晚也不会这么糟糕。而唯一可能的就是,她故意输给自己。思及此,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的疑问也是脱口而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开始糊涂了。
“这也正是朕想知道的……”萧衍捻起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起落有声。
稍许,他又笑道:“不过朕不急,有些事情太早知道了倒不好。”将计就计反而是上策。
“那她中毒也是假的?”钱夫子探寻道。
“那倒未必!”萧衍皱了皱眉,“朕看这毒确有其事,只是这解药确实难寻。”
是啊,钱夫子也感到为难,寒冽说必取下毒者的血作解毒的药引,可是若这毒真是太后下的,谁敢取太后的凤血啊?怕是皇上也难办到……
萧衍话锋一转道:“这时暂且不论,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再无解药,朕也只能……”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钱夫子却明白。
“铤而走险”四个字得份量有多重,谁都明白。只是为了个女人,值吗?
“庸王何时进京?”
“大约还有十来天……贤太妃奉太后懿旨随庸王一起入京。”
“看吧,所有得事情都聚集再一起了,这么多年了……先生,哪怕不是为了林疏晚,朕也等够了!”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