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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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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还是不满意?”萧衍皱着眉头,看着被退回来的女子的画像。
这些都是京城里的未出阁的郡主小姐的画像,太后派人画好了送去使馆供他挑选和亲的人选。可是几个月下来,离夜都是只看一眼就退回来。
侍者摇摇头道:“三皇子说了,如果皇帝陛下真的有诚意,就帮他找到他要找的人。”
萧衍挥挥手,侍者退了出去。
“不知这三皇子要找的是何人,让皇上如此伤神。”钱夫子作揖道。
萧衍无奈地摇摇头,“说来好笑,”于是用眼神示意安顺。
安顺领命将一旁的画轴取出奉上。
“先生且看看。”萧衍仰躺在靠垫上,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夫子疑惑地将画轴打开,画面上是一个跳舞的小女孩,小女孩顾盼生姿,巧笑倩兮。只是这人略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突然,他惊到,“这……这。”
萧衍直起身子来了然道:“先生想起来了。”
“这,不是玉妃林疏晚?”林疏晚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只是小时候的林疏晚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那时他还常去林府走动,与林公讨论治国之道,林公私下对这个女儿很是宝贝,经常也让她旁听,只是小女孩总是不安份,坐在书房里花样百出,也让林公头疼不已。
“没错,……她总能给朕这么多“惊喜”。”萧衍无奈地一笑,当初他私下与三皇子商议联盟,并提议三皇子拒绝太后的和亲人选。没想到他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奉上一卷画轴说,画上的女孩是他多年前在御国遇到的,他要册立这个人为妃。
却没想到……
不是没有犹豫,如果他愿意把林疏晚送过去,三皇子就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与太后抗衡,就算未必是真心,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他不支持太后就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了。这对他来说是很轻易就可以做顺水人情的好事,只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中竟如此不舍。他以为这么多年来对冷宫中的林疏晚不闻不问,早已冲淡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份悸动。却在多少午夜梦回的时候,清晰的听到梦里那脆生生的“衍哥哥”,醒来后发现佳人不在身边的不得不承受的那种掏空了的疼痛。
于是,注定了在再见到她那一刻的万劫不复。
冯妃暗中助她出宫,他不是毫无察觉的,他明明可以制止,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或许他潜意识里希望她可以快乐,哪怕给她快乐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钱夫子看着萧衍的样子,现在的他像极了先帝,当年先帝对林贵妃何尝不是如此。
自古以来,连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帝王了。
这对于林家的女儿来说,真不知道是大幸,还是大不幸。
“那三皇子知道这画中之人是谁吗?”
萧衍摇摇头,当年见过林疏晚的现在还活着的毕竟不多,况且能将一个小女孩与现在的林疏晚联系起来的更是寥不可数。
而这个离夜,到底是如何认识林疏晚的,而且竟然对她挂念了这么多年,可见用情之深。他以收抚额,心中烦乱至极。
这时,门口一个太监前来禀报道:“皇上,李昭仪派人来问皇上,年关将至,宫中……”
“朕说了,由她全权负责。”萧衍不耐烦地一挥手。
“是。”
自从冯妃怀孕以来,他就吩咐冯妃把一半的事务都交给了李昭仪,表面上要她安心养胎,其实,他心中自有另外一番考量。
太后总说他不喜欢李昭仪,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太后是乐见这种局面的。李昭仪的爹是当朝宰相,虽说一惯是太后的心腹。可若他当真太过宠幸李家,那风向该转向何方,就不是太后能把持得住的了。她如此多疑的人,自然会有此番担心。
但她却不知道,越是担心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只是拉拢李家并不是他要做的,他不过是先放出长线,再将上钩的鱼儿一网打尽而已,这势必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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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楼里。
“公子,各方面的布置都按你所吩咐的进行着。”醉月褪去了在外人眼里的八面玲珑的老板娘形象,神情端重地向雅竹汇报情况。
“你辛苦了。”雅竹神情并不是很专注,似乎另有所思。
“只是,……”她沉吟了半响,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疑问,道“醉月却不明白,既然要拉拢离疆三皇子,为何公子却不答应他的要求?”虽然她也觉得奇怪,三皇子的要求竟然只是要他们找一个人,可是就凭“七剎”在江湖上的势力,只要那个人还活着,要找出来并不是件难事。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议论了。”雅竹向来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因,独独这次,他却不愿讲出来,这也是醉月所担心的。
或许,“公子认识画像上的人?”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醉月,你问得太多了。”他的语气虽然还是一派平和,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是。醉月多嘴了。”她跪在了地面上。
雅竹叹了口气,一只手将她虚扶起来,道:“没错,我认识画中人。”
“那……”
“已经不在了……”
死了?这倒令醉月震惊不已。
“好了,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三皇子方面我会另外想办法。……上次我吩咐你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吗?”雅竹问道。
“是,只是苗疆的毒有上百种,除非找到苗疆的巫医,否者难寻解药。”
可是要找到巫医谈何容易。苗疆在很早以前只是一个小国家,在离疆和御国的交界线上,离疆和御国一直都对其虎视眈眈。可是苗疆却凭借其用毒之精,竟让两国都不敢轻举妄动,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苗疆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就归附了御国,直至今日也没人知道原因。所谓的巫医就是苗疆专门负责制毒的一群人,他们既行医又害人,亦正亦邪。可是自从苗疆归附御国后,这群人也渐渐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
雅竹沉吟了半响道:“你准备一下,等过了年,我要亲自去苗疆一趟。这里的一切都先交给你打理。”
“可是……是。”
等到雅竹离开后,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从侧门走了进来,缓缓拍手道:“姐姐对公子的话还真是言听计从啊。”
醉月回过头去道:“采月,你胡说些什么?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呵,道理。也只有姐姐才相信那些鬼道理。公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公子了,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线人进宫去,可是存活到现在的已经不多了。公子倒好,只为了一个女人就白白地让绿珠暴露了身份。”
“住口,公子做事,什么时候论到你来品头论足了。七剎里的每一个人,都为能为公子牺牲而无上荣光。”
“姐姐,我是为你不值,你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公子何曾如此待过你?现在他放任大好的江山让奸人坐着,却整天围着一个女人转。公子这些日子,吩咐人买了大量珍贵的药材运往泰安寺,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有一点,一定跟那个女人有关。”
“采月……”
“姐姐,从小采月的父母就为奸人所杀,采月没有亲人,只当姐姐是亲姐姐。现在姐姐受了委屈,做妹妹的还不能说上一说吗?”
醉月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道:“采月,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你也要记得,如果没有公子,就没有你我的今日,即使不被人虐打,也是早就作了古了。”
“姐姐倒是好心肠,可是妹妹却不这么想,我有今日到底是拜谁所赐啊?如果不是他老子坐不稳江山,我爹娘也不会枉被奸人杀死,我更加不会沦落风尘。姐姐等着看吧,就算没有公子,我采月照样能活出个人样来。”她挣脱她的手转身离开。
“采月……”醉月想拉住她却扑了空。
“还有,”刚走到门边,采月顿住,回转身来,冷笑着道:“妹妹再提醒姐姐一句,那画像上的人未必就已经死了。言尽于此,采月以后不会再在姐姐面前‘诋毁’公子了,免得招姐姐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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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怎么样了?”雅竹刚走进泰安寺,就撞见林疏晚在画画。“给你的药有按时吃吗?”
“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佯装不经意地回答,其实她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强打起精神的,那些药虽然可以缓解她嗜睡的情况,但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那就好。”雅竹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并不拆穿,只沉吟道:“等过了年,我要出趟远门,药我已经吩咐人制成药丸,你随身携带,要记得按时服用。”
她握笔的手一顿,抬起眸凝望着他的眼睛:“走得这么急。”
“嗯,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跟我有关吗?”她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一丝破绽。
他却笑着拍拍她的头:“小丫头,想什么呢?”
“那就好,那你早去早回。”她也不便多问。
“嗯,”他答应着,又道:“疏晚。”
“嗯?”她继续作画,头也不抬地应声。
“等我走后,搬去醉月楼吧。”
她又抬起头,望着他,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你放心,醉月楼后院有个小别院,平时都不会有人打扰……”其实他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寺里,万一有什么事情……
“好。”她打断他的话,答应得干脆利落,有些话他不说,她也是懂的。
这时,有人敲门。
“小木头,有什么事吗?”
小木头探头探脑了半天道:“娘让我来请玉姐姐和小如姐姐去吃团圆饭。”可是娘不知道竹哥哥也在这里,到底叫不叫上竹哥哥一起呢?
“不了,今晚我和玉姐姐还有事情,你回去谢谢秦大娘,等过了年再去看她。”雅竹替林疏晚回答了。
“哦。”小木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林疏晚虽然也不是很想去麻烦秦大娘,但是之前也没有听他说还有什么事,此刻也有些诧异。
雅竹却只笑而不言。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事情啊?”林疏晚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你都嚷着要来逛夜市……”
“是啊,”林疏晚也笑了,“可是爹从来都不许,他说女孩子老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一点样子都没有。”
“你哪里知道这些啊。”雅竹宠溺地一笑,“我记得有一年,你偷偷地翻墙逃出去了,回来挨了顿狠骂。”
“其实,”林疏晚面上突然有些挂不住,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喃喃自语道:“不是翻墙。”
她从小虽然胆大,但是翻墙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来的,倒不是女儿家的矜持,而是她怕高,从那次取风筝事件后就一直怕到现在。
她本以为雅竹没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没想到,雅竹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看了看早已跑到前面去买冰糖葫芦的小如,低声在她耳边道:“我知道。”记得那天,看她在墙边徘徊了好久,最后盯着一个狗洞出神。
她一惊,脚步就定在了原地。
雅竹接着轻声道:“因为那只狗是我引开的。”语气中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说完并把滑到前面的头发捋在肩后,笑着继续前行,竟没有理会到原地僵化的林疏晚。
“那前面是在做什么呢?”小如拿着冰糖葫芦跑回来,递了一支给林疏晚。
林疏晚回过神来,摇摇头,只见前面锣鼓喧天,围了很多人。
“你们这都不知道,”旁边有路人路过,解释道:“那是京里的一些老爷们,联合举办的一个活动,不过是过年嘛,图个喜庆,热闹热闹而已。”
“想去看看吗?”雅竹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
林疏晚有些迟疑,小如却拍手称好。
“那就走吧。”雅竹领着她们过去,并且用手臂帮林疏晚挡住拥挤穿梭的人群。
刚走到围着的人群外,一个富商装扮的老爷就从楼里迎了出来,对雅竹作揖道:“这不是竹公子吗?幸会幸会……”
“张老爷。”雅竹略微一颔首。
“竹公子。”其他几位老爷也纷纷迎了出来。
“几位老爷举办这种活动,还真是好雅兴啊,竹某就不打扰了,只是来看看热闹而已。”
“公子说笑了,公子能赏光,真是三生有幸啊,还请楼里坐。”作势就要请他上去。
这是一位老爷眼尖,发现了一旁的林疏晚,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雅竹并不希望林疏晚被人注意到,此刻也只能介绍道:“玉姑娘。”
“哦,原来前段时间京城里一直传诵的泰安寺里的天仙画师就是姑娘您呀,失敬,失敬。”
其他老爷也附会道:“真是才子佳人啊。还请一起楼上请。”
“哥,你去吧。”林疏晚突然开口说道,“我在这等你。”
哥?原来这为玉姑娘竟然是竹公子的妹妹,其他几位老爷都略显尴尬。
也没人注意到雅竹在听到这声“哥”的时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半响有恢复笑容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