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尽狂沙》小W李博

155、孽缘

　　“这件事我们办得不够地道，就算不顾秦家人的感受，也应该让祖鹏能回家。可是……我们太舍不得峥儿了，也……太自私了。这些年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祖鹏，我们的心里也是不好受。为了让峥儿受到更好的教育，也为了能逃避和隐瞒些事情，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就搬到了苏州生活，在那里买了房子。后来我们一家人又在新西兰生活了一段日子，今年才回来。结果孩子就在天津出了这么一场意外。”
　　姚家本就是小康之家，姚国权和秦祖鹏去海外做生意以后，家境从小康变成了富庶。姚国权两口子觉得今天的这份好日子，跟秦祖鹏关系密切，所以对他的儿子更是加倍的疼爱，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所以才会发生被王大方绑架的那次事故。
　　平心而论，秦立峥有些富二代孩子身上的毛病，贪玩任性，但本质却是个很好的孩子。对疼爱自己的父母、姐姐非常好，学习也挺努力，出那样的事，真的就是个意外。
　　当时秦立峥回国后，跟小时候的几个伙伴到北京玩，其中一个孩子有亲戚在天津，他们也就跟着过来住了几天。
　　伙伴的亲戚家是做对外贸易，那几天正好从保税区提了几辆车，小孩子们一时兴起，开出去玩。闯入王大方他们飙车的队伍，真的就是个意外。
　　至于当初姚国权通过那样奇怪的手段解决问题，根本原因他是害怕王大方为首的□□，了解了太多他的情况，会对他们报复。即便后来王大方等人被捕，他依然担心有余孽会继续加害秦立峥。所以才采取了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把孩子带走。
　　接走了秦立峥没过了几天，他们全家就都回了新西兰。过了很久才通过远亲得知警察一直找他了解情况，所以就主动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姚国权把情况跟赵卫说了，赵卫也把秦家发生的事故，跟他做了详细的交代。
　　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姚国权心情很复杂。虽然和姚欣萍关系不好，但妹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还有她的女儿经历的坎坷，作为亲人，姚国权不怪罪秦祖鹏是不可能的。可想到他早已离世，走得又是那么的仓促，很多事没来及交代，造成当前这样的局面，也算情有可原。
　　电话里，姚国权几次哽咽，他很想马上回国看看妹妹留下的女儿，可秦立峥这次精神上受到了挺严重的伤害，身体状况一直不好，直到到现在还在接受治疗。姚国权觉得这个时候，跟他讲这些往事，甚至带他回国实在不是个好机会。
　　赵卫理解姚国权的难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多等几日也不是不行。
　　姚国权担心秦立峥的身体，赵卫一样也担心秦春巧啊！这么多年尽管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颇有微词，但知道他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后，孩子一定会很痛心吧！
　　听完赵卫的讲述，周沐两口子半天缓不过劲儿，很替春巧伤心。几个人长吁短叹了好半天，最后达成一个共识，这件事年前就不跟春巧说了，等到姚国权那边定了回国的日程，再找个机会，把一切都讲给孩子听。
　　说着话就快到中午了，周沐和齐玉书诚心邀请赵卫在家吃个便饭。赵卫没客气，他还有事要跟这两口子说。
　　赵卫从单位出来的时候，才接了高东成的电话。在这之前，高东成也曾到单位找过赵卫。
　　不管当初的罪恶自己占几分，给无辜的孩子造成的伤害，是无法逃避的事实。在高东成的心里，这个是始终解不开的结。
　　“幸亏有你，还有周沐夫妇相助，否则我都无法想象孩子的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孩子善良，对我选择了原谅，120万的赔偿和刑期，是对我的最低惩罚了。现在我的条件比那个时候好了很多，我希望能在经济上给予春巧、给予收养她养育她的家庭一些必要的补偿。您看看能否帮我联系一下周沐夫妇，我要亲自向他们表达谢意，商量一下抚养孩子的费用补偿问题。”
　　高东成的态度诚恳且坚决，让赵卫感到意外，也很欣慰。十多年来，关于这个案子，他预想过很多种结局，唯独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高东成从一无所有几乎家破人亡的境地熬到了如今，意外又传奇，赵卫的同事们感叹之余都认为，这都是他还存有一丝良知主动自首，还有他的儿子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竭尽全力赔偿受害者，感动了老天，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齐玉书手底下利索，没一会儿就弄了四个小菜。周沐开了瓶红酒，三个难得一聚的人边喝边聊。
　　重提高东成这个案子，赵卫也是很感慨。
　　“凭良心说，法院对高东成的判决并不算轻。虽说120万和一条人命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当时高东成的企业已经走了破产清算流程，个人名下的不动产大部分都被他老婆转移变卖，剩下的又被法院查封了。当时的他真的是兜比脸还干净。要不是他的小儿子坚持担起了这份责任，这个赔偿款春巧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的！”
　　能承担起远远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责任，这份勇气让人钦佩。对于高维嵩这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赵卫心中很是赞许。
　　同样的心情，对于高维嵩，周沐还有着一丝愧疚。他始终觉得自己欠着这个有些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一个道歉。
　　周沐知道高维嵩和他的两个女儿的感情纠葛，更知道高维嵩担起那120万赔偿款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事主是谁！能毫不犹豫地做一件让自己一贫如洗的事，除了责任心，更多的是本性的善良。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反过来说也应该有些道理。高东成犯了罪，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从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还真的不是个良心泯灭的人。
　　“和我们见不见面的都不重要。我们收养春巧，从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再说了，这些年，孩子给我们的各种惊喜，足以回报了我们所有的付出。今后他愿意在经济上给春巧一些帮助，只要孩子自己能接受，我们没有意见。”
　　齐玉书快人快语，一番话让周沐很赞同。春巧已经成年了，很多事长辈可以建议，不能越俎代庖。再说了，自己养育的的孩子，当父母的心里有数，她做得选择不会错。
　　赵卫和这两口子交往这么多年了，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高东成还跟他提到了关于春巧和高维嵩感情的事，这让他感到意外之余还很震惊：
　　“这几天我这脑袋也是饱受冲击，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在老高跟我说这事之前，我根本都不知道原来这两个孩子是认识的！”
　　赵卫的话让周沐和齐玉书不禁苦笑。什么叫孽缘，这就是孽缘。
　　“我们俩聊了好多，老高也是特别的苦恼。他现在最大的心病都在儿子身上了。孩子的身体、感情成了现在这样，当爹的难辞其咎。他很想能做些什么，却也无能为力。可不是，这种事又能怎么办？当事人都没法办啊！”
　　赵卫叹了口气，齐玉书也是跟着直摇头。
　　“这个事我也和巧巧聊过，我怎么想的都和她说透了。实话讲，我是不太赞同他们继续下去，没别的，就是觉得别扭。但感情的事旁人又怎么能左右呢？还是那句话，这个事也是巧巧自己做主，我们当爹妈的，只要孩子高兴，不受委屈，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能接受。”
　　“孩子大了，好多事我们真的做不了主。但有一点我们当爸妈的肯定做得到，那就是要是谁让我家闺女委屈了，我们就饶不了他！”
　　齐玉书的话音一落，周沐也跟着表了态。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判断，越俎代庖的事，当父母的想做也做不成。相信孩子，做避风的港湾，坚强的后盾，就是他们给儿女最好的礼物。
　　吃过饭，又喝了茶，几个人聊了些闲话，赵卫就走了。齐玉书去厨房收拾，周沐坐在厅里发呆。
　　女儿们终于成年了，做父母的生活压力好像是小了，但该操的心真的是一件都没少。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是父母的责任，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推脱。
　　趁着还有能力，再多干些年吧。这句话在周沐的脑子里一再重复。
　　过了年就销假，公司最近接了不少新项目，外勤出不了，设计组的工作自己完全能胜任；大钱挣不了，小钱也得挣。自己钱包鼓了，孩子们就多一分生存的底气。
　　周沐想不出什么好听的，有哲理的话，他想的就是些能干的事。他爱这俩闺女，只会实实在在的爱。他想把自己的能给她们的都给了，没有任何保留，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