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尽狂沙》小W李博

153、甜蜜中的烦恼

　　高维嵩，高东成心里最优秀的孩子，就算他没有万贯家财，不住别墅，不开豪车，走在人群中依旧光彩夺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拖累，他的生活绝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话对但不全对。高东成的事业起死回生，算是爬起来了，但有些东西丢了还能找回来吗？摔瘫痪了的人爬起来了也是残疾人啊！
　　只是高维嵩的未来还很长，如果高东成真诚祈求老天开恩，把本应属于儿子的事业，健康和爱情还给他，老天会不会再给他一次救赎的机会呢？
　　儿子和春巧之间的事，高东成了解得越多越是唏嘘。才子佳人，怎么就不能有个完美的结局呢？
　　护士一边给高维嵩换液，一边和他轻声说着话，高维嵩点头或摇头，眼睛却总是瞟着一直发呆的高东成。
　　和春巧的关系走到今天，除了他们两个人，最难受的一定是高东成了。但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宿命啊，难受又能怎么样呢？
　　一段感情的是非曲直，外人看得总会比当事人更清楚，他们会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得有理有据，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刺不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那个疼是什么滋味的。一年多的起起伏伏，让曾经刻在高维嵩胸口的勇字消失了。
　　慢慢来吧，就像这折磨人的伤病，熬着熬着就习惯了，熬着熬着，就痊愈了。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之一，那就过一天是一天吧。
　　护士忙完出去了，高维嵩伸手拉了拉高东成的衣角。
　　“晚了。”
　　儿子虚弱沙哑的声音把高东成拉回了现实。他点点头，俯身摸了摸高维嵩的头。
　　“这就回。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咱就能喝水，能吃点儿东西了。先吃几天流食，慢慢的就什么都能吃了。回头爸爸也给你买披萨吃啊！”
　　高维嵩笑了：
　　“肉。”
　　高东成笑着握了握儿子的手，又跟李姐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追随着父亲的背影，高维嵩的心中的那些起起伏伏也慢慢静了下来。
　　李姐打了热水，开始给他擦洗，很舒服，舒服得他很疲惫，很想睡。
　　那一刻大脑是放空的，空出来的地方是留给她的。
　　笑靥如花的脸，飘飘长发，白色长裙，在美妙悠扬的长笛声中熠熠生辉，光芒笼罩着高维嵩，温暖得让他想落泪……
　　……
　　周沐回到家后的第二天，就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非常理想，跟成都的医生说得一样，只要坚持做复健，身体机能会恢复得很好。
　　从医院回来，齐玉书开车去了趟超市，又跑了趟农贸市场。
　　临近过年的超市、市场人山人海，本就只想买点菜做顿丰盛的晚餐家庭主妇，一下子就被感染了，一通大采购，整了满满一后备箱，看得下楼帮忙拿东西的俩闺女目瞪口呆。
　　大包小包统统进了屋，吊钱、福字、红灯笼都摊在了桌子上，年的味道一下子就来了。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地整理吃的喝的用的，周沐摇着轮椅过来想帮个忙，却被她们勒令只需看，不许动，否则连看的资格也要被取消。
　　沉寂了好几个月的周家终于又热闹起来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荡漾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晚餐很丰盛，齐大厨照顾了每一个人的口味。一家之主率先举杯，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因为过于老套，遭到了群嘲。不过他也不在意，坚持说完了对每一个人的感谢，祝福，嘱托等一系列老掉牙的吉利话。
　　虽然嘴上都在嘲笑，但大家的心还是被周沐的真诚深深打动了。
　　“感恩老天爷，让咱们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老爷子，碰一个，沾沾你的福气！”
　　齐玉书的话得到了女儿们的响应，起着哄音抢着跟周沐碰杯。周沐笑得合不拢嘴：
　　“别急，一个个来！我现在就是咱家的吉祥物了，今后一定尽职尽责地罩着你们！”
　　欢声笑语把所有的苦难都被挤出了家门，如今的周家只盛得下快乐和喜悦。
　　澹月参加修老师个人展的事被拿出来分享，这份莫大的的荣誉，让全家人都很为她骄傲。
　　“宝宝，一定好好跟着老师学，好好表现。只要有机会，能出成绩，咱就不怕辛苦。”
　　当妈的骄傲归骄傲，适当得也得给闺女提提醒。
　　“嗯！我这个人呀，看着有点吊儿郎当的，可实际上是个很敬业的人呢。那些没钱的工作我都会全力以赴的干，现在人家还给了我这么多的劳务费，还把我那么不成熟的作品推出去，那还不更得打起12分的精神了——姐，我要那块，你给我夹带点儿肥肉的那块！”
　　澹月说着话，不忘指挥春巧给她夹糖醋小排。
　　春巧把排骨放在她的碗里，眼中满是疼爱。
　　“月月确实是这样的人，有才还刻苦。宝贝，一想到你当了大设计师，走时装秀的时候，跟名模们一起出台的场面，我都激动了。”
　　齐玉书伸手搂住坐在两边的女儿。
　　“我这两个闺女，都这么棒，都是我的骄傲。当妈的拼什么赢了，都不如拼孩子赢了爽，在这个方面，我就没输过，而且是还越战越勇的那种。嘿，一想起这些事，我就觉得，地球都盛不下我了呢！我这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呢！”
　　齐玉书的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没有幽默感的周沐笑过以后，补充道：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月月，巧巧，虽然你们都很优秀，但要记住山外有山，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加油哦！”
　　周沐一番认真的表述，让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两秒，然后瞬间爆炸。三个女人倒成一片，笑得花枝乱颤。
　　妻子和女儿爆笑不停，周沐一派茫然，不知所以。
　　“老爸，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啊，你啊，真是个可爱的老头！我们家的老爷子怎么这么好玩呀！”
　　澹月扑进周沐的怀里大笑着，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摸着女儿的头，周沐心里说不出的美。她们永远是自己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块，他爱她们，不顾一切的那种。
　　吃过晚饭，两个女孩把要和她们一起收拾的齐玉书推回客厅，让她陪着周沐看电视，后面的活儿她俩都包了。
　　厨房里，姐俩边刷碗边聊天：
　　“Miya说，老高能喝水吃流食了，也能说话了。只是医生还是不让他多说，怕伤了声带。唉，我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早就去看他了。姐，你明天不是下午才有演出吗？上午抽个空去看看他吧。到时候记得开视频，让我跟他说两句话。”
　　春巧点点头。
　　“行。我回头跟Miya联系一下，看看她有没有空，我俩一块儿去。”
　　春巧并没多想，澹月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认真地说：
　　“该放下的就放下，总放不下，就是心里还有他。”
　　澹月的话让春巧一愣，然后便急着解释。
　　“没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是什么事都有个过程，我们俩之间……诶，别扭一时半会儿肯定还存在啊，我别扭，他也肯定别扭啊，所以单独见面，真的不太好。”
　　“随你怎么说。姐，问你个问题，你怎么看你和老高的这段感情？怎么看老高这个人？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你们俩，说他。”
　　春巧被澹月盯得低下了头。
　　“他……他当然很好。可是，很好不代表……不代表……就能在一起。我承认我还是……还是……有些放不下，但我不想拾起来了，真的。妈说得对，好的不一定就是合适的。”
　　春巧的眼睛里有了泪水，澹月有些心疼，但也无奈。
　　“妈说的对，不代表就适合你的情况。要是让我说，我就觉得你这个人本身有问题，好多难受都是你自找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啦，梁山伯祝英台啦，几百年前的故事了，看个乐的事，你还要往自己身上套吗？拿所谓的因果报应来折磨彼此，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你都原谅他爸爸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高维嵩呢？他有什么错？就算他是贼的儿子，那贼的儿子就一定是贼吗？”
　　澹月很严肃，春巧默默低着头，不知该怎么接话。
　　“当然了，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的很多纠结我理解，却做不到感同身受。前几天我和孙老师吃饭聊天的时候，他说的好多话让我深受启发，心里好多摆不平的烦恼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说话间澹月想起了麟公子，想起了那个傍晚他们聊起的很多话。
　　“一个人越对生活有要求，遇到的麻烦和困难就越多。无欲无求，烦恼也就没了。就像喝白开水、茶、咖啡、奶茶，滋味越诱人，伤害就越大。有智慧的人要健康，又要美味，便要在这些东西之间求一个平衡，并在过程中找到乐趣。一味地逃避或否定都不能解决问题。问题是问题，你是你，不要因为它乱了自己的心智，不要让它成了否定自我的武器。这话说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