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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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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片很有韧性,微微弹动了一下。
林栖的耳朵兴奋地抖了抖。好玩!她加大了力道,用爪子肉垫拍了拍那片叶子。
啪!一声轻响。叶片晃得更厉害了。
林栖的玩心彻底被勾起!她忘记了“毛球”的屈辱,忘记了要保持安静。她像发现了新大陆,巨大的身体轻盈地立起,两只前爪都伸了出来,开始兴致勃勃地拍打、拨弄那些垂下来的巨大叶片!
啪!啪!啪!
墨绿色的叶片在她的“魔爪”下剧烈地摇晃、翻卷,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动静远比玩猫爬架上的小球刺激多了!林栖玩得不亦乐乎,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呼噜声,巨大的尾巴高高翘起,愉悦地左右摇摆,扫过旁边的猫爬架底座。
秦怡端着水杯,静静地看着。没有制止,也没有提醒。只是在那条巨大的尾巴扫过猫爬架,差点带倒旁边一个装饰性的小陶罐时,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出声。
林栖越玩越投入。她的目标是那些更高处的、看起来更加肥厚诱人的大叶子。她后退几步,巨大的身体微微下伏,异色瞳紧紧锁定最高处那片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的完美叶片。
蓄力!起跳!
巨大的银灰色身影带着风声跃起,目标精准,两只巨大的前爪如同最敏捷的捕手,带着千钧之势,狠狠地、牢牢地抱住了龟背竹顶端那片最大、最厚实、形态最完美的墨绿色叶片。
“哗啦——咔、嚓!!!”
一声远比拍打叶子响亮百倍的、令人心悸的巨响,伴随着泥土飞溅和枝叶折断的刺耳噪音,瞬间响彻整个客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栖巨大的身体还挂在半空中,两只前爪死死抱着那片被她“捕获”的大叶子。然而,她身下的那盆巨大的龟背竹……已经不复存在!
沉重的陶瓷花盆从一米多高的花架上被她的冲击力整个带翻,重重地砸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黑色的营养土如同爆炸般飞溅开来,泼洒得到处都是!翠绿的、折断的枝叶凌乱地散落在泥土和碎片之中,一片狼藉!那盆生机勃勃的绿植,此刻只剩下根部连着一点可怜的泥土,凄凉地歪倒在狼藉的中心。
林栖挂在仅存的那片大叶子上,随着叶片的晃动而摇摆。她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异色瞳里倒映着脚下那片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灾难现场。泥土、碎片、折断的枝叶……还有那个碎裂成无数块的、曾经很漂亮的陶瓷花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刚才所有的兴奋和愉悦。她的耳朵猛地向后撇成了极限的飞机耳,浑身的毛再一次炸开,比上次打翻咖啡杯时炸得更开。双眼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里面只剩下纯粹的、无法形容的惊恐。
完了!闯大祸了!比沙发划痕、比咖啡杯碎裂严重一百倍的大祸!那盆植物看起来就很贵!那个花盆……碎得连拼都拼不起来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秦怡的方向。尾巴僵直地竖着,尾尖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疯狂颤抖。她维持着挂在叶子上的滑稽姿势,一动不敢动,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巨型毛绒玩具。
一片死寂,只有泥土和枝叶碎片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几秒钟后,脚步声从后面响起。
秦怡端着水杯,一步步走了过来,她的脚步踩在溅落的泥土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她停在距离狼藉现场一步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地狼藉的泥土、碎片和残枝败叶,最后落在了挂在仅存叶片上、浑身僵硬、抖如筛糠的“毛球”身上。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震惊,没有愤怒,连一丝波澜都看不到。
林栖死死闭着眼睛,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等待着雷霆之怒的降临。她甚至能想象自己被拎着脖子丢出门外的场景。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和惩罚并没有到来。
秦怡只是极其平静地、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清晰地叫出了那个刚刚被赋予、此刻却让林栖感觉无比羞耻和恐惧的名字:
“毛球。”
林栖的身体猛地一颤!这个名字此刻像是一道催命符!
秦怡的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毛球,下来”
平静无波的两个词,像冰珠子砸在死寂的客厅地板上,也砸在林栖因为过度恐惧而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她甚至没听清秦怡具体说了什么,只捕捉到那熟悉的、此刻却如同丧钟的音节——“毛球”。这个名字带着新出炉的屈辱和眼前滔天大祸的恐惧,死死攫住了她。
她僵硬地挂在龟背竹仅存的那片巨大叶片上,双眸死死闭着,浑身的银灰色长毛炸得像个真正的、受惊过度的毛球,尾巴僵直地竖着,尾尖疯狂颤抖。她不敢动,不敢呼吸,仿佛只要维持这个滑稽的姿势,时间就能停滞,灾难就不会被清算。
脚步声靠近了。
踩在散落的泥土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栖的心尖上。
她感觉到一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很近。温热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捏住了她两只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死死抱着叶片的前爪腕部。那触碰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林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爪子。
下一秒,她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支撑点,直直地往身后倒去。
“呜!”一声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
预想中摔在满地狼藉上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沉甸甸的身体,将她整个抱离了那片灾难现场。秦怡的动作很稳,托住她的前胸和臀部,像抱一个沉重但珍贵的包裹。
林栖僵硬地蜷缩在秦怡怀里,脑袋深深埋进她的臂弯,像个逃避现实的鸵鸟。她能感觉到秦怡抱着她,一步步走回客厅中央干净的地毯区域,然后弯腰,将她轻轻放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地毯柔软的触感传来,林栖却丝毫不敢放松。她依旧保持着蜷缩的防御姿态,身体微微发抖,耳朵紧紧贴着脑袋,尾巴也死死卷在身侧,异色瞳紧闭着,长长的白色睫毛因为恐惧而剧烈颤动。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打翻咖啡杯只是弄脏东西,这次是彻底毁掉了一盆那么大的植物和一个漂亮的罐子,这个人类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山林里的警告在她脑中回荡:两脚兽最讨厌破坏东西的动物。
她等待着审判的降临,也许是冰冷的斥责,也许是直接把她拎到门外。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只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极其轻柔的触感。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开她因为刚才的“壮举”而沾上的一点泥土碎屑,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林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开一条细缝。
秦怡不知何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那双平日里如同深潭般沉静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林栖自己狼狈又惊恐的小小倒影。那目光里没有预料中的怒火,没有冰冷的疏离,甚至没有一丝责备。有的,是一种林栖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一丝无奈,一点残留的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纵容的柔和?
秦怡伸出手,没有去碰林栖还沾着泥点的爪子,而是极其轻柔地落在了她炸开的、微微颤抖的头顶。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顺着林栖头颅的弧度,一下一下,非常缓慢、非常温柔地抚摸着,从炸开的额顶,到紧绷的后颈。
“吓到了?”秦怡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柔软腔调,那声音像羽毛轻轻搔过林栖紧绷的耳膜。
林栖的眼睛瞬间睁大,眼里充满了纯粹的茫然和难以置信。这个人类在问她是不是吓到了?而不是质问她的破坏?她的身体在秦怡温柔的抚摸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巨大反差冲击后的不知所措。
秦怡的手指没有停顿,继续轻柔地梳理着她头顶炸开的、纠结的毛发,耐心地抚平每一缕不安。她的目光落在林栖紧闭的嘴巴和因为紧张而抿起的胡须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微凉的鼻尖。
“没事了。”秦怡的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肯定,“花盆碎了而已。”
而已?!
林栖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那么大的罐子!那么漂亮的植物!只是“而已”?!她异色瞳里的茫然更深了,尾巴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卷了一下,碰触到秦怡蹲着的小腿。
秦怡似乎感受到了那细微的碰触,她眼底那丝纵容的柔和更明显了些。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梳理着林栖头顶和脖颈的毛发,动作温柔而耐心,仿佛在安抚一只真正受到巨大惊吓的小动物。那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她此刻异常柔软的气息,形成一张无形的、温暖的网,将林栖牢牢地包裹其中。
林栖僵硬的身体在这持续不断的、温柔的抚摸下,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坚冰,一点点地放松下来。炸开的毛发被温柔的手指抚平,不再根根竖立。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尾巴也缓缓松开,软软地垂落在地毯上,尾尖甚至无意识地、试探性地轻轻勾了勾秦怡的裤脚。
她依旧蜷缩着,但巨大的脑袋不再深深埋着,而是微微抬起,异色瞳小心翼翼地、带着劫后余生的迷茫和一种奇异的依赖,望向近在咫尺的秦怡,秦怡的指尖正轻轻挠着她的下巴。
那一下轻柔的抓挠,像按下了某个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