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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朝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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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元年二月二十四,天皇一行宿在八幡山的第七个夜晚,朝堂这边灯火通明。衣冠肃整的内大臣季时现身的一刻,满座窃窃私语的朝臣霎时鸦雀无声。数日来晦暗不清的局势终于要在今夜迎来一个了结,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而对拥有敏感洞察力的朝臣而言,这局势的走向并不意外。果然季时徐徐走到上卿的位置,四下环顾之后,开门见山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不为其他。方今陛下受困神山,迟迟不返,国不可一日无君,季时不才,欲与诸位共议大事,奉迎东宫即位,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待座中沉默少顷,年过花甲,素以清流人物见重于世的大纳言成通出言质疑:“窃以为当务之急,应是及早救出陛下,事态未明,便弃万乘之主于不顾,贸然扶立新君,恐有违神虑,招致祸患……”
“陛下亲政以来,连年灾异不绝,皆由君王失德所致。八幡宫祭祀的乃是皇祖之神,如今陛下受困神山,此正是神虑所在,我等当早立贤主。如今是决断之时,如大纳言这般畏首畏尾,才是有违神明之意。”与季时素有师友之谊的门客,年轻的中纳言俊宗摇头嗟叹,复朗声道,“下官附议内大臣之言,事不宜迟,当早迎东宫即位。”
他言辞颇为直露,大纳言成通愕然一瞬,见季时不发一言,忽然反应过什么,怒极之下口不择言道:“下官问内大臣,陛下受困,究竟是出自神虑,还是事在人为呢?”
诸人闻言皆心下颤栗,各自埋首噤声。季时慢慢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森寒:“事及神明天子,无根无据的话,我劝大纳言慎言。若因口舌之祸殃及自身,恐落了后世笑柄,辱没大纳言一世清名。”
年迈的大纳言既怒且惧,猝然起身:“下官体中不适,先行告辞。”
只言片语之间,今夜情势之凶险已显露无遗。有数名公卿纷纷跟着起身,急于逃离这修罗之地。季时静静看了半晌,忽然一抬手,将手边的瓷瓶自桌案上重重拂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寂静中异样刺耳,几人停下动作,惊愕回首,向上座望去。但见季时慢慢站起身来,眉目阴沉如永恒的黑夜,烛火映照下亦泛不起一丝微光。他一字一顿开口:“今夜擅自离去者,俱视作党同左大臣一门,阻止新帝即位的叛逆之臣。不待东宫还京,先由我调遣手下武士,予以清算。”
离席的数人面色瞬间转作青白,不敢多加犹豫,颤抖着回到原位坐下。季时依旧站在碎裂的瓷片之间,以睥睨的姿态扫视众人:“现在诸位是否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
在倍胜先前的死寂中,他背过灯烛,向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如暗夜游走的精灵一般无声消隐,再现身时手中捧了一卷厚重卷轴。季时接过,俯身放在地上,朝着公卿列座的方向哗啦一下展开,新干的墨迹呈现的是在场朝臣的名姓,下方用细小的墨字注有各种事务,有的草拟诏书,有的护送神器,俱是与新帝登基有关的事宜。他待众人眼中的震惊之色稍稍平息,方道:“新帝即位,事务繁多,还望诸位不吝相助。此处是我依照众卿的官位与所长,草拟的一份分工,若无异议,还请诸位在下方画就花押,以示应承。待我将这份名单呈与东宫,昭示天下俯首,百官逢迎,再请东宫还京,行践祚之仪。”
在场无一人敢出言驳斥,却也无人带头落笔,众人各自惶恐犹疑之间,另外一个中纳言忽然觉察什么,抬起头来,颤抖着声线问:“内大臣,这份名单上没有的公卿,又当如何处置?”
这个年约四十,形貌儒雅的发问之人,正是当年雅成与季时职务交替引发的争端中,经由左大臣兼经的强行推举,取代雅成担任兴福寺别当的中纳言显忠。他就任之初曾为摄关家主持过盛大的南都献灯仪式,此时的发问大抵也是源自这点往日的提携之恩。季时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露出了然的微笑:“显忠卿果然是心细之人,能察旁人所不能察。”
他的目光继而浮现起清晰的恨意,语调竟带了几分酣畅淋漓:“不在这卷轴之上的公卿,皆是欲加害东宫的叛逆之辈。如今这些逆臣当中,还有妄称天皇授意,在京中拥兵作乱者。正因如此,才令东宫不得寄身京城,被迫前往他方暂避。罪孽深重,岂可轻饶。如今当暂且解去官职,撤销兵权,至于往后如何发落,还待新帝即位之后,一凭圣心定夺。”
他说完忽然走至显忠身边,蹲下身来,提笔蘸墨,递到对方颤抖的愈发厉害的手中:“如此,就请显忠卿带头做个表率,以示众人。”
他在离对方如此近的距离,微笑着柔声劝说。显忠恐惧与屈辱交织之下,泛出满眼的泪来。他煎熬了片刻,终于绝望地闭了闭眼,以左手压着剧烈颤抖的右手,一边低声呜咽一边探身向前,将墨汁饱满的毫端送到自身名姓下方的空白上去——
然而就在他笔端行将触及纸面的顷刻,忽有一个声音传来,不来自场中任何一个在高压下茫然自失的朝臣,而是穿过外头的茫茫黑夜,传至一室光明烛火之中:“中纳言且慢。”
显忠一时怔住,不顾墨汁顺着毫端滑落,在纸面氤氲开来。近邻门口的一名低阶参议最先探身向外面望去,见到来者的一瞬只觉惊雷当头震落,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失神喃喃:“左、左大臣大人……”
所有人顺着他的声音一齐向外望去,季时亦倏然起身,眼中掠过一瞬的困惑之色。兼经缓缓走入众人的视线,向季时微微一笑:“内大臣,许久不见。内大臣衔怨于我,为难他人做什么。”
他身穿白色的直衣,头戴乌帽子,分明消瘦如当风的苇叶,站在满座深色朝服的公卿与身后的无边暗夜之间,又像泥沼中一抹清净逼人的雪。高位的公卿有时被允许直衣临朝,如兼经这样偶尔抱病私下觐见的人,早获天心垂顾,免去各种繁文缛节,只是无人料想这恩赦竟会成就这样令人怆然心惊的美。他步履轻缓,神情是与这场景甚至与平日的他本人都不甚相合的轻盈怡悦。仿佛今夜的朝会,不过是雅好风流的朝臣聚在一起吟诗赏月,而与人事隔绝日久,不被邀约的左大臣,风闻此事忽然起了兴致,姗姗来迟,向着众人半是玩笑地致上一点不失风雅的哀怨:“今夜之事,无人知会于我等沉沦之人,是以迟来,不知内大臣可否许我入座,在此旁听完后半程?”
显忠犹沉浸在震惊之中,待反应过来,烫手一般松开笔杆,他又是欣悦又是羞愧地伏首泣道:“左大臣大人。”
一众朝臣如梦方醒,纷纷施礼,兼经却只凝视着与自己相对站立的季时,看对方眉目阴鸷,一字一句如颗颗成冰的露水:“左大臣不该到此。”
兼经笑道:“这是什么话?内大臣欲将我解官,这决议却还未出朝堂,那我自是名正言顺的公卿之长,如何有不能临朝的道理?”
“前朝的公卿之长,未必不是妨碍新君的首罪之人。”季时逼视着他,威慑之意渐浓,“今夜之事已成定局,无人得以阻拦,朝堂中若起干戈,对谁都没有好处。”
“首罪之人,拥兵作乱,意欲阻止东宫回京的首罪之人吗。”兼经又是轻淡一笑,露出淡淡讽刺之色,“我如今这副身子,繁琐些的朝服都嫌费力,还披得上甲胄不成?内大臣到底是杯弓蛇影太过,还是欲加之罪,都不肯编个稍微像样点的出来?”
季时颔首,也笑了笑:“左大臣,口舌之争我赢不过你,只是你这般聪明,应该看得透如今情势,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过适得其反而已。我多陪你拖延一刻,天皇和中宫就多遭一刻幽囚之苦,来日你受的果报也就愈惨烈一分,你到底求什么呢?”
“内大臣多虑了,我不过目光短浅之人,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情。”兼经轻声应过,不复与他周旋,径自往坐席间走去。左大臣上一次临朝已是过分遥远的回忆,特别是自去年秋天递交辞表之后,公卿之首长久虚置的坐席久被世人遗忘,竹簟的经纬之间早已蒙了细细一层薄尘。兼经缓缓坐下,收敛适才的轻淡笑意,神情前所未有地肃然起来,“我今日来,不过是参加朝议而已。”
他自袖中取出一纸文书,呈至众人眼前。那书信拥有精致的缥缃罩面,昭示出书写者迥异于常人的尊崇地位。那正是天皇赐予臣下手书时所使用的纹样。他徐徐看过座中人各色神情,又望向一旁面对眼前场景颤栗不止的近侍:“陛下启程之前已有预感,为防有人趁行幸期间行大逆之事,特意预留了一封手书与我,若值危急关头,当着众臣的面启封。若众卿没有异议,还请近侍宣读。”
近侍不敢违逆,硬着头皮逡巡上前,取出洁白的信纸,一字一句高声念出:“朕闻东宫敦仁并内大臣季时有谋反之兆,深恐京中干戈,遂于八幡山行幸之地暂避。朝中慷慨忠君之臣,见朕此书,宜即刻捉拿东宫、内大臣以下谋叛之人,报悉于朕,朕知朝野无虞,即起驾回宫——”
短短数行文字,已令座中众臣悚然变色。离京避难的是并非东宫而是天皇,在八幡山迟迟不归的君臣一行不是遭受劫持,而是在静候官军将谋反之人剪除。只言片语之间,适才季时口中的情形被尽数颠倒过来,而两种解释皆于方今的形势完美契合,未知内情的朝臣只觉身坠迷雾,不知何者为真。先前附议于季时的中纳言俊宗质问道:“敢问左大臣大人,这手书真伪,如何可证?”
“宫中陛下手迹俱在,两厢对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兼经自近侍手中接过书信,小心封装收起,“若俊宗卿还有疑惑,也可召侍奉陛下多年的文章博士,前来辨认。”
场景再次陷入死寂,原先的煌煌烛火燃过大半,阴影变幻挪移之间,更生出异样的阴森之色,直到这寂静再次被一记轻微的笑声打破。众人惊愕看去,但见这笑声竟然来自袖手旁观良久的季时。经过天子的手迹,被当众指作叛逆之臣,并未使这位气魄远胜旁人的内大臣眼中沾染丝毫的恐惧,他始终站立原地,保持着悠然睥睨的姿态,先是看向被驳斥得哑口无言的俊宗,轻轻一哂:“俊宗卿多疑,左大臣这样清高的人物,岂会做出伪造圣旨这等荒唐事来,他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这封手书自何而来,经过怎样的来龙去脉,传至自去年秋天以来足不出户在家养病的左大臣手中。兼经恰恰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现身,又是从何处得到了怎样的讯号。旁人纵使不知,季时却岂会不察。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今日在自家宅邸的前厅,跪坐在暮色间的那人执拗而哀切的眼睛。他不知那样的哀伤的眼神在何种程度上是计划中的一环,或许频繁露面的人忽然不知所踪已是最好的讯号。他忽然觉得异样可笑,要拼命忍耐才不在这样严肃的朝堂重地大笑出声。他不顾旁人眼中的异色,径自走至兼经身前,再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与怨毒,一字一顿开口:“我只道左大臣这般苦心孤诣,炼就的是何等一招制敌的奇策,却到头来,不过是玩弄这点文字游戏而已。自顾不暇的庸弱君主留下的几行字迹又如何,拉拢几个意志动摇的朝臣到你身边又如何。左大臣,你果然是自以为是的愚不可及之人,从来看不清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居然把你这样的人当作对手,提防了这么些年,是我的谬误。”
兼经却不再看他,平视众人:“那么,内大臣今夜的朝议到此结束,辛苦众卿稍留片刻,接下来的朝议,由我主持。”
他面容镇静如常,只是稍稍拔高了声线:“依陛下所言,东宫与内大臣乃是意欲行篡逆之事的乱臣贼子,如何处置妥当,乃是我与众卿的责任,万不可令陛下失望。”他至此方稍稍侧过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季时,“这便是下半夜的议题,还请内大臣暂离此处避嫌。”
季时凝视了他半晌,忽然提起一桩不相干的事:“左大臣犹记得昔年春日社之事否?”
他语调轻淡,待众人反应过来,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当年春日祭引发强诉,议论僧兵对策的朝会上,就是兼经一番凌厉言语折了季时的威风,令当时身为大纳言的季时中途含愤离去。然而此后情势的发展,却与朝议上呈现出的胜负局面迥异。平时茂与僧兵勾结,迫使朝廷让步,往后想来,那正是后日季时荣华的开端,与兼经黯淡岁月的开始。如今一切都似曾相识,而今日之险峻自非昔日可比。兼经却并未有所动摇,他平静地与季时对视,又说了一遍:“请内大臣离开此地,闭门静候朝廷发落。”
这样淡泊而无畏的神色,令季时再次倏然想起黄昏时分,知家在伫立在门外望向自己的眼神。他仿佛听见心底最后一丝维系和平的琴弦断裂,他的怨恨就此酝酿至顶点。他慢慢俯身,凝视过兼经:“我给过你机会了,左大臣,这是你逼我的。”
他一语终了,眼中骤然浮上狠戾之色。不待任何人有所反应,他突然伸手扣住兼经的肩膀,将他连人带坐席整个掀翻在地,接着抬脚,朝对方瘦得嶙峋的脊背狠狠踹去。他在众臣惊骇的抽气声里悠悠俯视,看始终风度闲雅仿佛局面尽在掌握的左大臣,此时痛苦地蜷缩在地面,咳得几近断气。他但觉犹不解恨,又抄起手边铜质的香炉想要砸过去,终于有看不过的朝臣起身厉声制止:“内大臣!”
他的动作顿了顿,终于只是将香炉狠狠掷向一旁的地面,目光阴晴变幻几轮,最后浮现出一丝异常沉痛的微笑。他念着对方的名姓,含笑与宿敌做了今生的诀别:“藤原兼经,你我不会再相见了。”
长夜烛火殆尽,而东方的天际已浮现淡淡的青,渐次扩大成瓷釉一般温润的光彩。他不待几个亲近朝臣追上,径自转身,践踏过委顿在地的名单,朝着外面的第一抹曙光,扬长而去。
二月二十四夜的朝会上发生了什么,外人自然无从知悉,而亲历者的追忆亦互有含混矛盾之处,夜色下的真相遂成为永恒的悬疑。而随二十五日的白昼一同降临的,是京中即将爆发战事的流言。
自天皇行幸不归之日起,飞速弥漫在朝臣中的恐慌气氛,随着这则流言的蔓延,终于波及到庶民之间。京城大小街巷四处可见提挈老幼奔波避难的民众,而用以维护京中治安的检非违使,早已疲于应对迫在眼前的危机,无暇他顾。
而昔日仅仅止于极少知情者的滔天阴谋,以及这阴谋预期的走向,也终于经过无数口耳相传和揣测润色,开始越发明晰地揭露在白日之间——
内大臣季时本欲控制朝议,在群臣俯首恭迎之下,迎避难天涯的东宫风光回京,接替至今在八幡山生死未卜的今上即位。而由于左大臣兼经的横加阻拦,内大臣一手营造的和平幻影宣告破灭。而断不会轻易俯首认罪,又素来亲交武士,指顾间可调动无数兵马的内大臣,似乎仅剩下了唯一的道路可走,即使这道路是如此艰巨惨烈,并终将使无数无辜的生命裹挟至洪流烈焰之间。
兼经携天皇手书往赴朝会之事本是极密,事先知晓的除却他本人,就仅有另外一名始作俑者知家,即便是定清这样始终不离斗争漩涡左右的人亦全不知情。是以翌日拂晓时分,自外人处获悉内情的大纳言定清,急忙前往兄长的府邸相会,恰好遇见兄长的车驾归来之时,心头的惊骇之情可想而知。
兼经已几乎不能行走,在家臣抱扶下一路下车来到前厅,依旧埋头掩口,止不住地低咳,襟口和袖口皆可见点点斑驳血迹。定清慌忙迎上前去:“兄长大人!”
兼经这才察觉到他的在场:“定清……你来做什么。”
“兄长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定清焦灼抬眼,素来风度高迈的大纳言第一次露出清晰的恐慌之色,“内大臣如今要纠结武士举兵,破除京中的阻拦,强行迎东宫即位,是不是?然而直接效命于朝廷的检非违使力量薄弱,镇守一处尚可,若一旦全面开战,是断断抵挡不过的。”
一侧的家臣含泪摇头:“大纳言大人,左大臣大人需要歇息,可否容后再议……”
“不,来不及了。”定清哪里肯理会他,迫切摇头,“兄长大人,我们现在如何……”
“你去以陛下的名义,罪以东宫和内大臣谋反,召集京城内外的武士,予以讨伐。”兼经制住他的张皇,取出犹自完好的天皇手迹,艰难交至对方手中。
然而这薄薄一纸书信不足以消解定清的恐慌,反而加剧了他眼中的绝望之色。他又上前一步,攥住兼经的衣袖,含泪诉说,想要点醒似乎犹未看清前路凶险的兄长:“不是这样的,兄长大人,我们如何借陛下之名集结兵力,只要陛下本人尚困于神山一日,这诏令就与白纸无异,而内大臣那边,却可以随时奉迎东宫进京,由东宫本人出面许以官爵领地,召集天下逐利忘死的勇武之徒,我们纵使撑得一时……”
兼经却忽然道:“这就足够了。”
定清讶异抬头,却见兼经反握过他的手,眼中盛满殷切之色:“大纳言千万撑得一时,也许三五日,也许一二日,这是我们最后所能做的事情,至于之后……”
他忽略定清困惑的神色,借着家臣的扶持,勉强抬起头,向南边的天空和远山望去。今日并不清朗,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雾霭,将视线阻隔在方寸之间。他却久久伫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可以望穿空间与人心的隔阂。他平复下急促的气息,喃喃自语起来,即使他并不会得到答复,因为在场并没有人可以领会他话中含义,“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只想赌一把。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那位大人,究竟会怎么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