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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罪臣季时卿 ...

  •   傅南笙重见着天日有些恍惚,短短几个时辰,却好像过了半辈子。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地疼,他顾不上,他更担心眼前这个穿着华服戴花冠的女子。除了大婚第二日进宫叩拜,这是第二次见着她穿公主的朝服。
      “小九。”
      季时卿回身朝齐大人一拜,温声有礼:“齐大人此恩,平乐铭记。”
      齐大人跪了下来:“微臣惶恐。”
      她看向傅南笙:“你先回府等我。”她向原非吩咐:“带驸马回府,请大夫来。”
      白枫扶着他要奔马车去,傅南笙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颤抖:“你要去做什么?”
      “我去向皇兄请罪。”她笑起来,“放心,皇兄很疼我,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他蹙眉解释:“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是不是他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在醉卧楼给出她选择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会怎么选了。
      季时卿翻身上马,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这才调转马头,直奔皇宫去。
      上一次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好像还是来请旨赐婚的时候,如今为了同一个人,她再次踏上这条漫长的路。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上书房外,汪监站在门口。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不肯让任何人在里面伺候。
      他瞧着公主远远走来,连忙跑下去接她。
      “公主怎么来了?”他想平乐大约是来为驸马求情的,瞥了一眼她穿的华服,汪监拦住她,“公主,今日陛下心情不好,要不您改日再过来。”
      季时卿像没听到一样,她走到门口,这才扭头朝汪成海说:“汪监,劳烦替我通报。”
      “公主哟。”
      殿门忽然打开,汪监侧身站到一旁,门里皇帝站着冷眼看她。
      季时卿头也不抬就跪了下去,跪地伏首,她显少行这样的大礼,规规矩矩没有丝毫差错。
      “罪臣季时卿,私闯大牢,放走刑犯,特来请罪。”
      皇帝静默,她也不起来,汪监急得直抹汗。
      “季时卿,你好大的胆子。”
      “臣有罪,不敢拒辞。”
      “滚回去。”皇帝恼喝一声,甩了袖子要回去。
      “陛下!”季时卿直起身子,急呼一声,“驸马之罪,罪在将来。臣愿削爵以代其罪,求陛下宽恕。”
      皇帝回过神来瞪着她,汪监惊叹一声:“哎哟,我的好公主哟,您这是说什么呢?”
      “陛下,求陛下放过他吧。我自愿贬为庶人,从此不入京师一步,求陛下赐他一条生路。”她重重地磕下头去,她最珍爱的花冠磕向地面。
      “季时卿,你既求,朕便准你。从此,你有多远给朕滚多远!”
      她松了口气,将花冠摘下放在一旁,再叩首下去,眼泪滑落:“民女,叩谢皇恩。”
      原非等在朝阳宫外,见她摘了花冠,脱了外袍,他焦急地问:“公主,您真的说了?”
      “此后,别叫我公主了。”
      皇帝的圣旨随之而来,全府上下跪在庭中接旨。
      “承天运,陛下召:永安顺慧明平乐公主,跋扈无礼,屡逆朕意,受奉而不知衔恩,位高而不做守则,枉为皇室贵亲。特以此召,废其公主之名,削其亲王之爵,收其封地之奉,贬为庶民,永迁出京,无召不得归!”
      傅南笙听着,手指蜷起。
      “季时卿,接旨吧。”
      她叩首,声音干涩:“民女接旨。
      “皇上说,允您三日,三日后必须搬出公主府,离开京城。”
      “多谢陛下。”
      传旨的人离开后,京城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消息。荣宠至极的平乐公主,一下子跌落泥潭。

      傅南笙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敷了药已经不再刺痛。
      白枫看着他家侯爷叹了口气:“主子,这回九公主连身份都丢了,咱们要是跟她离了京,以后的路可就更难了,这一年来您在京城的筹划可就都白费了。”
      傅南笙没理他。白枫蹲了下来,扒着他的床沿苦口婆心地劝:“主子,咱们已经筹谋的差不多,长昭军里进行的也很顺利,而今既引起楚皇的警觉,若咱们再离京只怕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盛京那边要是怪罪下来……”
      “闭嘴!”
      “主子!我看您是被迷了心窍,快要忘了咱们来楚的目的了。”
      傅南笙瞪他一眼,白枫豁出去了说:“主子,贵妃娘娘和老侯爷还等着您为他们平反正名,这么多年您多辛苦地走到今日,属下不想看您功亏一篑。”
      “如今楚皇起了疑心,离他越远,我们越安全,再行事也方便许多。”
      “我说不过您。”白枫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剑,气哼哼的。
      季时卿敲了门进来,白枫从其上爬起来敷衍地行了礼就出去了。她走过来坐在床边,握上他的手。
      “还疼吗?”
      “不疼了。”
      她低着眼睛问:“傅南笙,醉卧楼我问你的问题,还算数。若你不想随我走,我可以与你和离。”
      “小九,你去哪我就去哪。”他反握住她的手,真挚地说,“我在醉卧楼做的选择也作数。”
      季时卿笑起来:“好。咱们明日启程去越州。我在越州有一处私产,应该不会被收回去。”
      “好。”

      上元灯会,朱雀大街一路花灯,像一条长长的丝带,左右逐渐散去,万家灯火。
      街上人头攒动,季启礼揽着方妤的腰,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正庆扮作小厮跟着,方妤身边的侍女初香也跟在身后,四周禁军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左右护卫,禁军副统领石栎也随行在侧。
      “今年怎么想着出门?”
      方妤瞪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不满地问:“叫你出来陪我玩一个晚上也不行?”
      季启礼宠溺地捏她的鼻子,眼里笑意深沉:“瞧你,在家里还扮作贤惠,出了门就半点不饶人,我哪里说不乐意陪你了。”
      方妤笑,小手在他的胸前挠了挠,挠得他心头痒痒的。“以前上元节灯会,我总是能同你出门赏灯游湖,这都好几年了,我想从前的日子。”
      季启礼的眉头添了一份惆怅,他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妤儿,委屈你了。”
      方妤垂眸,复又笑起来:“说什么呢。只要能陪在你身边,这些都不算什么。况且周姐姐是好人,她待我好,我也想待她好。”
      可到底,她今夜想一个人独占礼郎。
      “咱们去吃姚记的牛肉面吧。”方妤的眼睛亮亮的,与少时别无二致。季启礼喜欢她这种欢心无虑的笑容,当即应下来:“好。”
      姚记在食知坊,离朱雀大街并不远,街巷里没有铺灯挂彩,人却是不少。石栎警惕地看着四周,季启礼牵着方妤就在外面的桌子上坐下来,石栎俯身劝道:“公子,还是坐里面安全些。”
      “无碍,这里一会儿能看见烟火,妤儿喜欢。”
      方妤也有些担心,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没事的。”
      牛肉面盛在脸大的碗里,汤色如秋,面细滾白,大块的牛肉堆在碗边,葱花翠色点缀。热气蒸腾,白烟袅袅,肉汤和面的香气萦绕在桌前。
      正庆拿着银针试了两碗汤,又分别挑出面试吃了,夫妇俩这才动筷子。初香不安地环顾四周,季启礼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嗯,还是姚记的牛肉面好吃。”方妤大快朵颐,心满意足。季启礼笑问:“比家里的好吃?”
      “家里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的。”
      她闷头喝汤,抬起脸来鼻尖儿沾了汁水,季启礼笑,掏出手帕替她擦了鼻尖。两人笑着,头上灯火伴着月光,笑脸如满月。
      刹那间,风动如箫声,头上灯笼里的火苗扑灭,桌前暗了下来。方妤神色一凛,石栎等人已经把刀护在他们身前。
      “四郎……”
      季启礼握住她的手,“别怕。”
      怕她是不怕的,方家的姑娘也是自幼习武的。只是若伤了他分毫,方妤要自责死了。
      刺客穿着夜行衣,手持长剑,人数众多。
      周旁的路人早吓得四散逃走,面馆老板躲进屋子关上了门。
      刀剑声响起,季启礼仍能安安稳稳地吃面,方妤不安地环顾四周,刀光剑影,厮杀声如列阵雄兵。
      她要起身,季启礼按住她的手:“妤儿,好好吃面。”
      “四郎!”眼看禁军不敌,刺客武功身法了得,方妤着急地问:“青麟卫呢?”
      季启礼深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她急得花容失色。
      青麟卫之名,知之者甚少。方妤在他眼中看到了看不透的浓色。
      禁军被剿灭时,刺客剑锋直指季启礼,方妤不容多想按着他的头向下,手撑着他的后背飞身而起,从他背上越过,脚尖踢开刺客的剑。
      等她站稳脚,青麟卫已四下御敌。黑衣银纹麒麟袍,青鬼面具。
      方妤一身冷汗。季启礼从身后抱住她,她吓了一哆嗖,反身缩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不躲,你要吓死我了。”她颤抖的哭腔一点点腐蚀季启礼的心,他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刀光剑影里生死一瞬,他只是安慰自己的爱人,声音柔软,眼睛扫着被灭口的刺客,瞳孔里是一片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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