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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刺杀 ...

  •   拥挤的土地上遍是尸体,刺客无一活口,士兵也只剩零星。豫侯爷这才缓缓走下马车,绕到一个刺客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只可惜手背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昭示着主人曾经受过的欺凌。指尖一挑,他将刺客的面具揭下来,面具下的脸很年轻。他的手向下,握住死人的手,指腹擦过他的手心。
      他站了起来,白枫扶着他。另一边出使大臣白格也走了过来,他也正查验完这些人的痕迹,禀报道:“侯爷,这些人应该是有人豢养的专业的杀手,常年习武用刀的人掌心才会一层又一层的茧,以致手心肉皮僵硬。看他们双手的状态,与方才的袭击来说,他们应该都是精通双手用刀的。”
      “这面具可眼熟?”
      白格瞥了一眼。那青鬼面具是铜板面,锻炼出凹凸不平的沟壑,正面用石彩绘成鬼面的样子,凶煞骇人。
      “与汝阳城外刺杀我们的人应是出自同家。”
      傅南笙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朝他吩咐:“到最近的军营借兵吧。”
      “臣即刻安排。”
      他们所剩的兵将不足,且不说这里到邯郸还是路途遥遥,不提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这寥寥数人,作为出使的队伍也显得太过寒酸。
      傅南笙坐上马车。过了一会儿马车动起来,他闭上眼睛休憩片刻,抬起手敲了敲马车。外面白枫立刻回应:“主子。”
      “派人去查查这面具的来历。”他缓了一句叮嘱道,“密查。”
      “属下领命。”
      天气燥热,太阳如一个燃烧的大大的火炉挂在天上,花园里的花草都蔫着弯了腰,躲躲藏藏地避着太阳。
      这日子叫人燥得发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力气。这倒是无碍季时卿的闲情雅趣。她正躲在凉亭里作画。
      亭子四面垂下竹帘遮挡阳光,四角各放一只大三脚麒麟鼎,里面装着冰块,丝丝凉气向外扩散,两侧各站着一名婢女掌着团扇轻轻摇,将凉丝丝的空气送向亭子中央。
      季时卿妙笔丹青,她画中的男子风度翩翩,容貌俊朗,有皓月之光。
      原非从外面跑进来,放轻了脚步走到公主身边,凑上前看,立刻夸赞:“公主比下的世子爷,可比真人还要多几分俊朗。”
      季时卿瞪了他一眼,嗔道:“我怎么画得出雁归半分神韵。”
      她撂下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摆摆手:“收起来吧。”
      原非让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走,这幅画小心翼翼地被卷起来送进六角楼,那里藏着九公主无数奇珍异宝。
      桌上重新摆好茶点,凉茶祛暑,一盘子西瓜切成四方小块,红艳艳的西瓜瓤极是诱人。季时拿着小木叉子叉起西瓜吃,冰凉的瓜又沙又甜。
      原非朝四边伺候的婢女吩咐道:“都下去吧,让膳房备午膳,公主要用冰粥与香鱼。”
      “是,奴婢告退。”婢女们乖乖退出凉亭,小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原非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俯身低声道:“公主,晋豫侯昨日已到嘉临关,世子爷亲去迎的。”
      季时卿冷哼一声,将叉子仍在盘子里。原非眉头一挑,将叉子拿起来用帕子擦干净摆好在盘子边。
      “怎么他还能活着到嘉临关?”
      “青麟卫三次伏杀,所派之人,无一活口。”
      微风拂过竹帘,竹杠敲打着亭柱,发出“吭吭”的声音。季时卿瞥了一眼,原非接着说:“使团随行必有高手。”
      她沉默地看着竹帘与亭柱的交锋,地面上的阳光恍惚,时隐时现。
      “傅南笙寂寂无声这么多年,身边却有这么强的势力吗?”季时卿皱怅然道,“他既到了嘉临关,就不能再动他了。”
      “公主所言甚是,如今晋国有意与我朝修好,若是这位侯爷在咱们地界儿出了事,只怕会反目成仇。”
      “他如今的安危系在雁归身上,可不能叫雁归落个渎职、破坏两国邦交之罪。”
      季时卿想了想,又叉起西瓜吃。甜丝丝的西瓜在她嘴里倒像是傅南生的血肉,嚼的每一口都带着怨气。
      “你去派人保护他。只怕郑齐两国也不会让他这么就这么平平安安地来做我大楚的驸马。”
      “奴才遵命。”
      季时卿叉了一块西瓜抬起胳膊递到原非嘴边,原非一愣,她笑着:“你尝尝,今年的西瓜格外甜。”
      原非从她手里接过叉子,把西瓜放进嘴里,一口下去,甜润的汁水盈满口腔。他喜气洋洋地笑起来:“好甜。”
      “你抱几个去你屋里,本公主准你随便吃。”
      原非鼻尖一酸,颔首应下:“奴才谢公主厚爱。”
      季时卿抬手喝了口茶,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海棠花树上。
      “雁归都赶不上这么好吃的西瓜了。”
      方霖是没功夫想西瓜好不好吃。晋豫侯才到嘉临府,当天夜里就遭了一次暗杀,幸亏方霖反应快,不然还真是不好交差。晋豫侯为此吓病了,休息了七八天才启程。
      自嘉临关出,兵分三路。方霖带着仪仗走,使团单走一路,秦安带着豫侯走河滩平原。
      途中果不其然遭遇刺杀,秦安奋战于刺客之中,长枪虎虎生风。
      晋豫侯看着眼前悍匪劫杀,两相缠斗,尸身遍地,吓得脸都白了。他躲在白枫身后,兔子一样的眼里都是惊慌。白枫护着他,秦安所带禁军也都围护着他。
      秦安看着羸弱的侯爷闪躲于乱箭之中,眼见着白枫将侯爷藏于身后,背后冷箭寒芒,他眸光掠过,顿了一下,豫侯尚且不知身后的危险,惊恐地盯着眼前。白枫被眼前的人纠缠,无暇分身。
      秦安踏步飞跑过去,长枪一出,拆挡豫侯背后一剑,手臂一缩一伸长枪已经刺透刺客的身体。
      白枫回过身来急问:“主子,没事吧?”
      豫侯深深吐了口气,摇摇头,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待禁卫军将匪徒斩灭,白枫扶着豫侯走到秦安身边,豫侯朝他拱手一礼:“多谢将军相救。”
      秦安在豫侯面前深深拜下:“今日让侯爷受惊了,末将有罪。”
      豫侯将他扶起,温润的声音宛若清透的泉水:“今日多亏将军相救,不然只怕祟明要血溅当场。”
      “保护侯爷,是末将的职责。”
      入夜,宿在驿馆。想到白日一番惊险,秦安特意又到豫侯门前请安:“今夜末将会守好侯爷,请侯爷安心入睡。”
      “有劳秦将军了。”他淡淡一笑,秦安又拱了拱手,退下去了。
      看着秦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探看左右无人,白枫这才关上门。
      他转过身来对侯爷说:“今日主子此招实在凶险。”如今想来他仍是后怕,若晚一分,那柄剑便要刺入他的后背。
      “要让他们信,自然是要凶险时才有意义。”豫侯淡笑,抿了口茶,“这位方少将军也不是好糊弄的。”
      白枫蹙眉,转念一想,惊道:“主子的意思是,今日的刺客是他安排的?”
      豫侯捏着杯子瞧上面鱼纹图案,没有说话。嘴角一抹淡笑,越发疏浅。
      是不是他安排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国这么多人盯着他,要看的实力如何。那他便让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他傅南笙是如何的羸弱不堪。
      九月,秋高气爽,桂花香满京城。晋豫侯就是在这样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日子到的邯郸。
      北城门外十里长亭,迎亲的队伍缓缓而来。季时卿坐在那喝了口梅子汤,目光眺去,撇撇嘴:“真是磨磨蹭蹭。”
      原非看着她,她百无聊赖地在桌子上摆弄石子。
      “公主,方少将军这次出京只是迎亲,不同往日,其实您不必来等的。”
      “我答应过雁归,他离京我在城门上送他,他回京我一定会在这里迎他。”她笑了笑,“若不是那个什么豫侯,雁归肯定是快马而来的。”
      原非忍不住笑。公主不是个勤快的人,这个约定她却一直守着,不论春夏秋冬抑或白天黑夜,只要方世子回京,长亭外总有她的身影。
      迎亲队伍过来,方霖看到了等在长亭里的人,眼里盈满了笑。他双腿夹马腹,快马向前,脱离了队伍。
      豫侯自马车里打开小窗,前方远处,方霖正翻身下马。他看到那穿黄衫的姑娘从亭子里跑出来,灿烂一张笑脸,扑向那少年。少年举止规矩,却张开手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盯着看,不由得嫉妒。灿如阳光的姑娘,像只小黄鹂一样围着他,太远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定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车队走近些,他看清了。鹅蛋脸,桃花眼,樱桃唇,她笑得可真好看。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两人一齐看了过来。豫侯的手一抖,竟不敢看她的目光。他感到羞耻,又为自己的怯懦而生气。
      他将帘子放下来,假装不知道他们或许在议论他,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或许会露出怜悯和厌恶。
      逃避可耻,但管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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