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夏的七月》庐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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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木山已经明确地表示过不会再帮自己去打工，亮介想要籍由打工而撮合木山和水沢的莫名计划也只好不了了之。开始害怕和水沢单独相处的亮介，本来想打电话和老板接着请假，没想到却被对方强硬地要求，“要请假就回店里当面和我说。不然就当你无故旷工把你的薪水扣得一円都不剩。”

　　亮介烦躁地把手机摔回床里，手机坠入柔软的被褥里时，银色的光线在亮介眼前一闪而过。他愣了愣，把手机举起来，光线下，星星形状的挂坠正发出璀璨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此刻却刺眼起来。

　　抓过手机塞进了口袋里，直到亮介皱着眉头终于出现在书店门口的时候，他还是没有驱散心头的焦躁感。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大概还是觉得，总逃避着水沢也不是个办法吧。

　　推开店门，亮介有了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装作不在意地用余光扫了店里一圈，并没有发现水沢的身影。亮介不着痕迹的皱皱眉，现在明明是上班时间的。难道，水沢也因为不想见到自己而请假了吗？

　　心里不由自主地沮丧了起来。

　　“欢迎光临。”伴随着翻书声，老板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老板……”

　　听见亮介别扭又迟缓的声音，老板抬起头来。看见了亮介，他合上了手中的书。“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亮介干笑了两声，不敢表现出自己对没有出现的水沢的在意。“那个，我是……来请假的。”

　　“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请什么假？”老板说着笑了笑，“来都来了，别白白跑一趟。”

　　明白自己被耍了的亮介皱了皱眉，“开什么玩笑。”

　　“嘛嘛，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水沢不舒服干活不方便……”

　　“什么？！”也忘了自己正和水沢闹别扭，一个箭步冲到老板面前，连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怎么了？没事吧？”

　　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亮介，朝休息室抬头示意道，“他在那呢，担心他自己去看啊！”

　　亮介愣了愣，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水沢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和老板对峙着的亮介愣住了。却没想到，亮介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比自己怔忡得还要久。

　　亮介挪不开视线，虽然他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能这样看着水沢的不然一定会露馅的。但结果他还是被水沢眼底的痛楚吸引去了注意力。水沢望着自己的视线十分复杂，痛苦和埋怨纠缠在一起，刺痛了亮介的眼睛。

　　——不是已经把木山推到他身边去了吗？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开心起来呢？

　　水沢低下了头错开了亮介望过来的视线，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沉默着走了过来。亮介这才有些愤怒地转向老板，压低了嗓子道，“你不是说他不舒服吗？！”

　　“不舒服就不能走路啦！”老板笑了笑重新翻书，明显一副耍赖的样子。

　　“你……”吃了哑巴亏又被耍了的亮介只好瞪了他一眼，却因为走得更近了的水沢，而一下子沉默起来。

　　“对了，”老板说着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张门票一样的东西，“我这里有两张今天晚上游乐场的招待券，反正也没人陪我去，留着也是留着。你们拿去吧，年轻人嘛，总是比我更适合游乐场的。”

　　老板说完之后亮介和水沢谁都没先动，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拿这张门票。被冷落了的老板看了他们一眼，扶了扶眼镜，道，“怎么，不拿白不拿！这个道理还要我教？”

　　沉默了一会，水沢走上前去接过了老板的票。抿了抿嘴角，水沢望着亮介道，“一起去吧？亮介。”

　　亮介没有想到水沢会主动拿着票邀请自己，印象里这似乎是水沢的第一次主动邀约。可是本来应该觉得喜悦的心情却因为自己曾经下过的决定而沮丧失落起来。

　　因为已经决定从他的生命里面退出了啊，但是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克制对他的喜欢。

　　久久没有得到亮介回应的水沢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到亮介的面前。把另外一张招待券递到他面前，水沢又重复道，“一起去吧，亮介。”

　　这次，却没有用疑问的口气。

　　怎么样都没办法拒绝了的亮介，只好接过水沢递过来的招待券，十指却不敢多做停留。拿着招待券亮介勉强地笑了笑，“嗯。”

　　“年轻人就是应该好好玩一玩。”老板意味深长的说道。“月森，别忘了玩过之后，乖乖回来上班啊。”

　　“啰嗦……”亮介小声地抱怨道。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水沢，看见了他因为似乎放松了些而柔和下来的眼角。

　　老板见亮介答应了下来，便想让亮介顺便也留下来工作。哪知道亮介还是坚持着自己是来请假的这件事情，硬是把老板弄了个大黑脸。不过黑脸归黑脸，老板还是准了亮介的假。

　　临走的时候亮介看了看水沢，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视线相交，水沢愣了愣赶紧笑了下，“那个，晚上见。”

　　水沢恍如隔世的笑容让亮介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明明很勉强却又竭力维持着嘴角的弧线，其实藏在眸子深处的不安已经完全出卖了他的情绪。以前，水沢对着木山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的吧。难过得要死，以为自己把悲伤的情绪藏得很好，结果其实明显的不得了。

　　原来，自己也已然给他造成了这样的伤害了啊。

　　朝水沢笑了笑，亮介知道现在自己的笑容一定难看的要死。不过也没办法了，和水沢的关系就好像是站在冰尖上，彼此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但其实岌岌可危的关系早就一目了然。

　　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走，害怕见到水沢因为自己而露出的笑容，也在做了把他让给木山这样的决定后不知该如何自处。——已经没有办法面对水沢了啊，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很对不起他。那些自以为是的骄傲和信心全部都烟消云散，现在的月森亮介，大概已经被水沢讨厌了吧。

　　亮介跑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身后的水沢望过来的复杂的视线。

　　“居然……逃走了。”老板凉凉地打破了店里死一般的寂静。

　　水沢赶紧收回了自己失落的表情，“给您添麻烦了。”

　　“诶诶。”老板笑了，“怎么话题跑到我身上来了。”

　　“亮介他有的时候会比较任性，耽误了店里的生意，真的很抱歉。”

　　老板看着水沢，“你倒是真了解那小子啊，还替那小子给我道歉。无所谓啊，我们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他请假，我扣他工资，没什么好抱歉的。”

　　“无论如何，”水沢顿了顿，“招待券还是谢谢您。”

　　老板挥挥手，向水沢示意那并没有什么。水沢又看了一眼亮介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招待券。

　　这些时日以来亮介的逃避不是没有感受到，而他将木山强硬地推到自己身边的行为也简直是漏洞百出。水沢虽然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并不代表不伤心不愤怒。只是觉得以当时自己的那种状态，根本无法苛责抱怨亮介什么的吧。所以只好把满腹的委屈忍下，打算和亮介说清楚。

　　——要正面告诉他，让我们正式谈一场恋爱吧！

　　虽然如今亮介的逃避仍然让水沢觉得不安，不过看着手上的招待券，水沢想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亮介一路跑到了很远，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把手中的招待券都握皱了。亮介呆呆地望着招待券上写着的时间，这张皱巴巴的招待券，让亮介觉得手足无措。

　　东航打电话来，让亮介速去店里报道。亮介瞪着东航说完了之后就被挂掉了的手机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往东航家店里走去。

　　把招待券整整齐齐地折好，塞进了口袋里。

　　到了店里，推门进去时才发现店里的气氛很严肃。东航正襟危坐在桌子旁，他的旁边是没什么表情的木山和一脸忐忑的日暮里。

　　亮介撑起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哟，航！”

　　不过明显直来直去的东航不打算维持这虚假的平静，双手抱胸皱着眉头道，“亮介，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什么什么，没什么啊！”

　　“亮介！你还想糊弄我到什么时候！你之前和我说过些什么？你说你喜欢水沢，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糊弄你什么了？”亮介笑笑，“航不是感情白痴吗，这次居然一副什么都瞒不了你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被亮介的态度刺激了，还是被亮介的话伤害到了东航大男人的自尊心。愤怒的东航拍着桌子站起来就要去揪亮介的领子，好在被日暮里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木山也开口了，“亮介，我们只是担心你。”

　　担心啊……木山一定是因为这么温柔才会被水沢喜欢着的吧……想到这里亮介自嘲地笑了两声，走到木山面前，“木山，前两天的事情，对不起。”

　　木山没有想到一向固执又要面子的亮介会和自己服软，愣了愣才道，“不，没什么。”

　　亮介从口袋里拿出了招待券，递到木山面前，“那……这个就当是我的赔礼好了。今晚游乐场的招待券，会很热闹哦，木山去玩玩好了，说不定会碰到可爱的不得了的人，然后发展一段恋情。”

　　木山似乎是被亮介突然的热情吓傻了，也忘了去接。

　　亮介的手紧了紧，才把招待券塞进木山的怀里，“喂，不是吧，我都和你道歉了。木山还在生我的气吗？”

　　木山赶紧摇了摇头。

　　亮介笑了，几分寂寞几分释怀，“那就是了，是哥们的话，就接受我的心意今晚去好好玩一玩吧！”

　　云里雾里的木山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日暮里看见了，便嚷嚷着“亮介哥也给我几张嘛我可以让雏子带佑树和大和去玩。”亮介笑了笑回应着“好啊下次有免费招待券一定给你留四张。”

　　可是，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说不定下次到了的时候，木山和水沢已经在一起了吧。游乐场的游园会，有可以增进感情的鬼屋，也有可以缩短距离的摩天轮。身边都是恋爱着的人的话，木山和水沢多多少少也可以感觉到恋爱的心情的吧。

　　亮介强打起一抹笑容，“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晚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哦！”亮介说着匆匆离开，连东航扯着嗓子叫他的声音也只当没听见。

　　从店里出来，眼前是即将落幕的黄昏。云彩烧红，天际也满是萧索的昏黄。快要到晚上了吧，快要……真正失去水沢了吧。

　　——真是的，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要有现在这种舍不得的情绪啊。可是，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拓。

　　亮介赶紧捂住眼睛，发泄一样地朝海边跑去。

　　经常去练习的海边，此时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精疲力尽的亮介脱力地往沙滩上一倒，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子里的时候，思绪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眼睛上方是已经沾染上夜色的天空。夜幕渐渐降临，耳畔也只剩下疏密的海风声和潮起潮落的海浪声。摊开在身体两侧的手，摸索着抓起一把沙子，举到空中，任那些细小的颗粒从指缝中滑落。

　　流逝的就像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光。

　　想着水沢差不多到时间出门了吧，而自己却还在这里熬过一个晚上的孤单和寂寞。过了今晚之后，水沢大概就真的不会再理自己了吧，说不定会和木山表白，说不定会和木山在一起，说不定，就忘了月森亮介这个人了。

　　——那在此之前，还能再任性一次吧？还能，以追求水沢的人的身份，再享受一下他的温柔吧。

　　掏出手机，摸索着敲出了水沢的手机号码。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里，亮介听着那几近茫然的“嘟嘟”声，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待着医生宣判的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

　　电话很快被接起，水沢有些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亮介？是你吗？”

　　“是啊，是我。”亮介赶紧把手挡在眼睛的上方。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这样和水沢好好说过话了。正因为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就可以好好放纵一回了吧。

　　水沢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又带点着急，“啊，我马上就出门了！”

　　“嗯，不着急的。拓酱的话，只要准时到游乐场的门口就好了。”

　　水沢似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亮介，你怎么了吗？”

　　“没有啊，我现在很好。我啊，在等着拓酱呢。”

　　“诶？你已经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像是水沢在急急忙忙地做着什么。“等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说了不着急啊，笨蛋拓酱。我还没到呢，我在去的路上。”

　　水沢似乎松了一口气，“难怪……我说我好像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亮介跟着笑了一下，然后电话两端的人就都沉默了下来。也许是这些时日以来的距离造成了彼此之间的生疏，隔着电话线，没有尴尬，没有逃避。只要彼此的无言，就已经是一目了然。

　　“水沢……”

　　“嗯？”

　　“水沢……”

　　“我在听啊。”

　　“水沢……”

　　“亮介？”

　　“水沢……”

　　“……”

　　亮介赶紧掩饰性地笑了两声，用一贯的伎俩岔开了话题，“呐呐，拓酱，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也没管那头的水沢仍在沉默着，亮介扯着嗓子开始唱了起来。女生的歌，很高的调，唱不上去的地方亮介就开始嚎。变了调的曲子里却隐约能听出像是藏在心底一样深刻的歌词。

　　……
　　行きたいよ君のところへ今すぐ かけだして行きたいよ
　　まっ暗で何も见えない怖くても大丈夫
　　数えきれない星空が今もずっとここにあるんだよ
　　泣かないよ昔君と见たきれいな空だったから
　　——
　　好想去到你的身边就在这一刻好想奔向你
　　在黑暗里什麼都看不到虽然可怕但是没关系
　　数不尽的星空此刻也始终就在这里
　　我不会哭因为那是以前和你一起看见的那片美丽的天空

　　……
　　行きたいよ君のそばに小さくても小さくても
　　1番に君が好きだよ强くいられる
　　愿いを流れ星にそっと唱えてみたけれど
　　泣かないよ届くだろうきれいな空に
　　——
　　好想去到你的身边哪怕变得再小再小
　　最喜欢你的是我所以才能保持坚强
　　试著把心愿悄悄地唱给流星知道
　　我不会哭相信心愿会传达到那片美丽的天空

　　那些再也压抑不住的名为悲伤的情绪，因为唱到了和心中的感触相似的地方的时候，而顺着乐曲流淌了出来。早就变了调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了起来，亮介想着这样下去不行啊会被水沢发现的啊，就赶紧咳嗽了两声。

　　“亮介，你怎么了？”

　　亮介提高声音笑了两声，“因为，走调了啊。啊啊，难听死了，不唱了不唱了。拓酱……我喜欢你哦。”

　　“……亮介，你到底怎么了？”

　　“嘛嘛，我很好啊。笨蛋拓酱快出门！不然我就真的怎么了。”

　　没有等水沢回应，就自作主张地挂了电话。皎洁的月光倾泻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像是给平静下来的海面披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挂在手机下面的星星挂坠，却失去了星星的光芒。

　　把手机放在唇上，珍重地亲吻，最后的告别。

　　拓，再见。

　　正走在路上，被亮介挂了电话的水沢，整个人都停了下来。

　　会接到亮介的电话实在是很意外，毕竟这些天来他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而亮介一如往常却又有些不对劲的语气就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本来还以为他只是等得久了才打电话过来确认的水沢，却在听到对方扯着嗓子唱歌的时候，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亮介的声音听上去实在是太过不正常了，哪怕他掩饰得再仔细，水沢也能从中分辨出压抑在喉咙里的颤抖声。亮介唱的那首歌，水沢当然知道是什么，只是那样少女的歌从亮介嘴里唱出来，似乎一切都变了味。

　　明明是勇敢追求幸福的歌，为什么听在耳里，会觉得难过呢？

　　不过，想着等会就能见到亮介了，等见了面再好好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吧。如果他又嘴硬不肯说的话，就好好修理他一顿。

　　想到这里，水沢加快了脚步朝游乐场的方向跑了过去。

　　因为有晚间游园会的关系，游乐场十分的热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夜晚中闪烁，远方的摩天轮亮着五光十色的灯火，缓慢地转着圈。不少小孩子牵着父母的手，在游乐场里跑来跑去。而更多的，还是十指紧握的恋人，分享着同一份快乐。

　　水沢站在游乐场的门口，带着笑容注视着里面的热闹。想着一会亮介来了，实在有很多话要和他好好说清楚，顺便，再吐槽他下次不要唱这种会走调的歌好了。不过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亮介怎么还没来呢？水沢忍不住焦急地回头张望，却在看见远远走过来的那个人的身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被亮介赠了招待券，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不如来看看好了的木山，在快走到游乐场门口看到站在那里面如死灰的水沢的时候，也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互瞪了对方很久，水沢才艰难地问道，“木山，你怎么会在这里？”心里腾起了小小的希望，拜托，木山，请说你是无意中来的，千万不要……

　　“亮介给我的招待券，我就来了。”

　　那点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水沢觉得一瞬间心灰意冷的自己，就像是最滑稽的白痴一样。还期待着和亮介的约会，还想告诉他很多话，但是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把自己推给木山的打算。

　　“水沢，你……难道……”木山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你的招待券是老板给我和亮介的。我本来打算和他晚上来这里，没想到他把它给了你。”

　　“他是白痴么！”木山皱着眉头。

　　“我是白痴。”水沢冷冷地接道。是白痴吧，是白痴才会不知道原来刚才电话里亮介声音里的颤抖是因为这个。

　　“水沢？”

　　“对不起，木山。我想，现在我还是去揍月森亮介一顿比较好。”

　　“呃……”一向温柔的水沢整个人都冰冷下来的样子让木山顿了顿，“不、不用和我抱歉。”

　　水沢点点头，准备走却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水沢对木山道，“木山……谢谢。”

　　木山皱皱眉，并不明白水沢话里的意思。

　　水沢微微笑了一下，轻声地说道，“谢谢你让我知道喜欢的感觉，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无法被取代的回忆。也谢谢你，给了我过去。”

　　木山看着水沢，水沢吐了一口气，正式地朝他露出一抹笑容，“但是，过去就是过去，是吧？”

　　木山也笑了，“这个问题，水沢不是应该问自己吗？我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说。”

　　知道木山一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水沢点了点头，擦着他的肩膀跑远的时候，再也没有回头看，也没有了，所谓不舍得的心情。

　　因为，有真正不舍得的人，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等着自己去好好修理他一顿。

　　找亮介的过程中，水沢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去海边。不知道是和亮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默契使然，还是是因为刚才在电话里隐约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用了比平常几乎快了几倍的时间赶到了沙滩，水沢果然看见了，呈大字状躺在沙滩里的亮介。原本是气得不得了的心情，在看到快要被黑夜淹埋的亮介的身影时，居然心疼了起来。

　　水沢叹了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等靠近了亮介，才惊讶地发现，亮介居然在哭。用胳膊挡住整张脸发出呜咽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像什么似的。

　　——笨蛋，哭什么啊。不是准备把我推给木山吗？那样的话，哭什么啊。

　　“你是白痴吗？”水沢冷冷地打破了海边的寂静，“躲在这里哭什么。”

　　听见了水沢声音的亮介，不敢置信地坐了起来。他瞪着水沢，在确定来的人真的是水沢没错之后，亮介顶着在夜色里也又红又肿的眼睛问道，“水沢，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我不是该和木山一起在游乐场玩吗？我不是该享受着你给的幸福吗？我不是该和木山告白然后在一起吗？你是白痴吗？月森亮介。”

　　“我……”亮介赶紧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

　　水沢看着他，觉得这些天的委屈再也忍不了了，“前两天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想的吧？把我推给木山，觉得是在为我好。我不说话，你就以为我默许了你的行为。然后变本加厉。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我的喜欢吗？亮介，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

　　亮介逃避着水沢的视线。“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着木山。我只是想让你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你就是这么擅自决定我的幸福的？”水沢冷笑，声音却因为气愤而颤抖起来，“我啊，我也不是笃定地认为，是亮介就会一直等着我。我知道，安心享受着你的温柔的我其实过分的很。但是，我真的在努力啊，我不想以虚假的心情去面对亮介，我想给亮介确定的答案。结果你却把我推给木山。”

　　被水沢的表白完全弄傻了的亮介，只能瞪大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水沢。手足无措的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住水沢，却被水沢避开了。

　　水沢倔强地仰着脸，眼眶却红了，“亮介的心情就是想让我和木山在一起吧，那我去找木山，去找你认为的幸福好了。”

　　水沢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得就好像以后都不会再拿正眼看亮介一眼了。吓傻了的亮介赶紧从后面抱住他。

　　有多久没有拥抱了呢？抱住水沢的时候亮介这样想到。怀中的水沢正在轻轻地颤抖着，努力把哽咽的声音吞回肚子里。亮介心疼，更加用力地圈紧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是你要离开我的。”

　　“对不起……对不起……”

　　“我去找木山，你就能安心了吗？真的就能祝福我们吗？”

　　“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不管是喜欢木山也好，还是喜欢其他人也好，男的也好女的也好。以后不论谁来抢，我都不会让他把水沢抢走。”

　　“亮介，我喜欢的人是你。”

　　水沢的告白让亮介睁大了眼睛，这句他等了很久很久，甚至认为绝对不会从水沢口中说出来的话，终于让他明明白白的听见了。

　　——水沢说……水沢说他喜欢的人是亮介？是月森亮介？

　　完全不知道怎么梳理自己情绪的亮介，又一次哭了起来。只是这次他紧紧抱着水沢，是真的喜极而泣。

　　“要难过的话也是我难过吧。喂——”水沢说着想要转身，却被亮介快一步桎梏住了。亮介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回头，水沢，不要回头。”

　　水沢沉默了下来，感受着身后的亮介此刻的心情。

　　“不要回头。好丢人，不要看到我哭的样子。”

　　在心里叹了口气，水沢握上了亮介横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啊，你真是白痴。”

　　感觉身后的哭声更加难过了，水沢听见亮介说，“水沢，我以为这次我真的要失去你了。”

　　“笨蛋。”

　　——不会的，你永远都不会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