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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是我无药可救的矫情。 ...

  •   晚上李茹和班长王晓莉一前一后地回到宿舍,两人之间没有一句交流,而后的几天,班长依旧乐此不疲地陪李茹训练。两人冰释前嫌是在一次班与班之间的模拟实战交战训练,班长用“牺牲”自己保住了处于险境的李茹,李茹后来拼命赢得了这次交战的胜利。事后李茹找到班长,沉思片刻后说了声谢谢。班长回了句,“你不用谢我,换作班上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李茹听后没有接话,少顷,班长笑了笑,然后竖起大拇指,“你很棒。”
      从那以后李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顶撞班长,同时更加刻苦地训练。
      一次丁简一和李茹并排坐在小土坡上,她问李茹,“你为什么想来当兵?”
      “一半一半。我在家总是顶撞我妈,我妈就说是我生活太幸福了,有本事去当兵试试,去部队里吃吃苦才知道以前的生活有多甜。其实我一直没尝过生活的甜头,小时候我爸妈总吵架,后来他们离婚了,我跟我妈。我妈是个事业女强人,她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中,根本没时间管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格觉得我的生活过得甜。后来想了想,反正我喜欢跟她对着干,她觉得我不行,我就偏要证明给她看。如果当兵生活真的很苦的话,我是否能在回忆里觉得过去是甜的,假如真是这样的话,这趟当兵之旅也值了。毕竟退伍以后,我还要和我妈一起过大半辈子。”
      “所以一开始你和班长对着干是你的性格使然?”
      李茹点点头,“从小到大,我都讨厌别人用命令的口吻同我说话。”
      “但这里是部队。”
      “我知道。可能是我身上的那片逆鳞被我带进了部队,但之后的军旅生活我要把这片逆鳞变成我最坚硬的盔甲。”
      丁简一听后笑了笑,“我相信你能做到。”
      李茹突然有些害羞地垂下头,用鞋底磨着地上的沙石,她说,“因为我在部队感受到了爱,一种不是挂在嘴边的矫情,而是超越生死的纯粹的感情。”
      一位不善言辞的酷女孩,第一次打开心扉说了真心话。
      李茹说完后扭头朝着丁简一腼腆地笑了笑,丁简一温柔地咧了咧嘴角。

      当李茹的成绩突飞猛进时,进步缓慢的丁简一只能独自甩尾。射击训练勉强算丁简一的强项,但她弱在胆小,每次一听见枪声,她就害怕地往后一躲,本该上靶的飞镖,最后遗憾脱靶。单柏希为了训练丁简一的胆量,每天晚上对他进行射击训练,不停地听枪响。因为晚上训练射击更令人生畏,在漆黑的看不见的视野里,想象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人的注意力。
      “我有点...怕。”自从单柏希晚上陪练了一段时间,丁简一对这位姓“单”的教官就没了当初的生分和敬畏之感,反倒是有话直说,特别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担心什么就提什么,只要单柏希不用命令的口吻,丁简一就把他当成可以交流的......人。
      “我在,你怕什么?”
      “怕——”丁简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自己怕的点,她托着枪迟迟按下扳机。单柏希绕到丁简一身后,握着她的手,“啪啪啪啪啪!”连续的5发全部上靶子,3个8环,2个10环,然后单柏希镇定自若地松开手,“有什么好怕的?”
      丁简一愣在原地,手背还有单柏希刚才握过的余温。回想起单柏希刚才在脸庞的鼻息,丁简一不觉得脸颊发烫,好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不要求你上靶,你只需要把子弹打出去的同时稳住自己的上半身。”
      丁简一托着枪她不敢再犹豫了,以免......往事重演。前两枪闭眼打出去后,丁简一也就渐渐放开了胆,开始10发,没1发上靶,后面的10发,8发上靶,其中还打了一个10环。丁简一兴奋的握拳庆祝,单柏希在她身后,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新兵训练的课目很多,综合性很强。除了体能和军事基础技能的训练,还有卫生与救护。今天的内容就是如何急救和进行包扎。
      关于这些内容,丁简一在之前的职业培训也学习过,但每次面对这样的课题,她都格外认真,带着一种对生命敬畏的态度在学习。曾经她采访过一位身患重度抑郁和焦虑的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她的未婚夫就死于心跳骤停,猝死。倘若当时周围有一个人会心脏复苏,都可能会救她未婚夫一命,可惜没有。她在梦里无数次梦见她未婚夫被就醒的场景,但睁开眼,又是一场梦。
      死亡边缘从不是一个既定的轨迹,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跌入深渊。
      那次采访以后,丁简一很怕自己变成一位“见死”却救不了的“杀人凶手”。
      今天的训练课目是丁简一入伍以来第一次取得“优秀”的成绩,但她并不开心,心情是久久的沉重。

      傍晚丁简一倚在单杠旁发呆,不一会儿她听见身后有脚步靠近的声音,她知道是单柏希来了,但她没有转身,而是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今天不想加练?没心情。”单柏希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丁简一身边,用手轻轻一撑就跃上了单杠,他低头看着丁简一,“怎么,得了一回‘优秀’就开始讲条件了?”
      丁简一沉默着,没心情同单柏希开玩笑。过了一会儿她看着远方目光涣散地问了句,“你怕死吗?”然后缓缓地仰起头看着单柏希。单柏希低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进而抬起头看着看不见尽头的天边,琢磨着说出一个字,“怕。”
      单柏希的坦诚让丁简一有些意外。单柏希读出了丁简一眼中的异样,他从杠上跳下,然后背倚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很正常,只要是热爱生活的人都怕死。但我更爱这个国家,只要我还穿着这身军装......”他顿了顿,“即便我脱下了这身军装,但只要国家需要我,我就会挺身而出。因为爱的程度不同,因此对死亡的恐惧也会不同。”
      丁简一看着他,没有说话。单柏希突然吊儿郎当地把嘴咧得很长,像个孩子似的问了句,“是不是觉得我的思想特别高尚?”丁简一还没开口,他就说了下句,“没办法,谁让我是上交给国家的男人。”丁简一听后忍不住咧嘴笑了,心情算是轻松了一点儿。
      “我采访过很多人,”丁简一开始说她的话,“其中最害怕采访医生和军人,因为他们离死亡太近了,感觉是把一个寄存在体内的东西赤裸裸地剖了出来,然后再具象化。就像活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然后被一道天光劈开,被突来地光线照得真不开眼。
      “当然我更担心的是,一个人的离开对他周围人的世界所留下的空白。留下的人最痛苦,而我每次都会感同身受地去掂量这份痛苦的重量,然后幻想如果时光重来。”
      单柏希的眼神突然柔软了一些,他笑问着,“这是你们记者的通病吗?”丁简一顺着他的玩笑话回答,“不,是我无药可救的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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