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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拍即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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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雁正埋头在书案上,摸索着成堆的卷宗,边看边说:“秦量,你去把十五年前的官员户籍卷宗调出来。”他的左手被包扎起来,款款的放置在一旁。
李行云没说话,并按照张清雁的指示,将一摞重重的卷宗搬到了案上,薄薄的灰尘猝不及防地扬在空气中。
“研墨。”
李行云见张清雁还没发现自己,便撸了撸袖子,在一旁研起了墨。张清雁这才不经意看到了那双正在研墨的手,骨节细小,还戴着一只卷银手钏,分明一双女人手。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是李行云。
“你在查什么?”李行云首先发问。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休息?不对,无人通报,你怎么进来的?”他一连三问,李行云差点接不上。
“当然是关心案子了,所以拖了贵人朋友的面子,进来见知州大人呐。”她向着张清雁桌上的卷宗抻抻鼻子。
“贵人的朋友?”张清雁面露惊讶,转而又低下头笑,嘴角翘的像隔壁阿黄的尾巴,接着 又说:“是王爷教你这么说的?”
“真不愧是好兄弟,这都猜得到。”
张清雁提眉笑而不语,而是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道:“在查俞常,想知道俞常怎么……诶?二小姐不是说不想和案子扯上关系了吗?如今怎么又愿意了?”
李行云有些尴尬,她也很难解释为什么突然又对案子如此上心,总之就是若不把奇怪的问题在脑子里理清楚,便一阵阵地心痒难耐,只好说:“我反悔了,这如同看话本子似的,看到一半没有结局,难受的很啊!”
但张清雁并不吃这一套,开始从那厚厚一摞卷宗里翻找,但他只有一只右手,着实费力气,但还是有理有据地劝道:“二小姐,如今你已洗脱罪名,该恢复往常才是。此事若要搁平常人家,都是避之不及,怎么你还上赶着要往案子里掺和?”
李行云不说话了。
他见李行云闭口不言,没什么反应,又怕自己话说重了,语气便慢了下来继续补充道:“查案是官府的事情,之前因为李二小姐是嫌疑人,也是目击者,才同意你知晓案情,但如今李二小姐当以何身份参入其中?”
李行云脸沉了下来,眼睛溜溜地转了几个来回,心里好像盘算好了什么事。
“仔细想想,当捕快也并不算难。”
张清雁睁圆了眼睛,疑惑中带着不理解,他实在是没想到李行云能往这个方向去想。
“州府衙门的招人告示贴了两月有余,现在看来张大人仍没有寻到合适的人手。张大人也见识过我的身手,虽说不上举世无双,但起码是用得上的。”
张清雁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此事,顺安王妃不会同意,所以王爷不会同意,所以我不会同意,还请二小姐切莫再玩笑于我。”张清雁连赵砚白和李行画都搬出来了,心想总不会再有什么返还的余地。
但她低估了李行云的心性,韧得很。她拿起一卷文书,反问道:“张大人是不相信我?还是担心?”
张清雁见她还没有放弃的念头,低头片刻,再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干脆朝窗外大声呼唤去:“秦量,备车,送二小姐回府。”
天气阴沉下来,燕儿盘桓在院子里,久久不散。
这突然的一声切断了李行云言语中反驳的招式,她尴尬地差点把手中的文书掉了出去,但所幸她反应够快,在半空中就接住了脱手的纸张,但是绑着文书的那条绑带却滑落而出,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灯台上。
所幸白日里无需点灯,否则当她反应过来时,这条绑带早已燃尽了。
张清雁见她面带尴尬,似乎被自己这一句话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便转移话题:“小心些,这可是卷宗的封带。”说着还拿他唯一能动的右手捻起灯台上的绑带。
“这有何稀奇?若是衙门里不够用了,随时到我家庄子上来取,管够。”她从张清雁的手中接过绑带将卷宗系紧。
张清雁却回她:“糊涂了?这可是州府衙门的卷宗,用的封带自然不同于百姓人家,你瞧封带上的描金字,都是按年份写的,也都是按年份从京城运过来的。”
李行云一听这话便将封带附到眼前仔细查看,她疑惑道:“可这封带的样式我之前在家中分明见过。”
此话一如软剑刺破平静的的湖面,在他眉头荡起一条条波纹。他很快地起身,问李行云:“在你家?那二小姐可记得上面年份几何?”
李行云张口就要回答张清雁,但忽然计上心头,又把答案化作一口清气吞回了肚子里,眼睛颇有威胁意味地看着张清雁:“那——”
张清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拿捏了,笑着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只好妥协:“明日起,你便在秦量手下做事。”
李行云终于得逞了,脸上也舒展开来,露出轻巧的笑,说:“进宁二年。”
“进宁二年?进宁二年……”张清雁口中重复着她的答案,又想起什么似的,从书页中翻出某一页,递到李行云的手上。
“俞常,元享三年生人,原籍悬州。安通十年中进士,任岚州工部司侍郎。进宁二年,迁任荣州水部司侍郎……”
“这么说,俞常也是进宁二年到荣州来的?”李行云也发现其间的端倪。
张清雁补充道:“也是同一年的冬月,他在去凌峰观的路上,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凌峰观?”李行云思索片刻,“凌峰观就在城北的凌峰山上,此山并不高,也并无险路,一路上都是官府拨钱修缮的砖石道,怎会失足?何况他先前在工部司和水部司做事多年,怎会不懂安全之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张清雁点头同意。
屋外檐下的几只雀儿也安静下来,静悄悄地窝在窝中,似乎也在欣赏着青石板上滴滴答答的雨声。
“所以我们要快。如今我们手中的残缺名单里,三个人里就只剩一个人还在人世,只怕拖延下去,会有更多人被牵连进来。”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
张清雁背过身去,食指关节在案上笃定地敲了两下,“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