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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老槐断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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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停,树不静,鸟雀也不叫,只有人心在惶惶乱动。
只见一个影子代替树影从窗子映入屋内,进入了李行画的视野,赵砚白也惊愕起来,但他没有出声,只是起身示意张清雁和李行云。
那个影子宽大厚重,是个束发背刀的男子。
影子越来越近,最终停到门前。李行云和张清雁一眼认出了他。
影子背过身去,守着屋门,传来一声:“别出来。”
李行云绝不是躲在门后等待保护的人,她伸手就要去推门,但她的心思很快就被猜到,门外的人早已狠狠地按住屋门,她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她心底涌上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着急问出声:“他们到底是谁?”
“别出来!”
同样的叮嘱,第二次从屋外传来。
风声凌厉,没有形状,却随着刀声剑声飞舞起来。趁着微弱的光,屋内人只能看到树影从中折断,人影来回闪烁。
李行云不知道此刻正在与吴守春交手的是哪些人,但再高的功夫,也难敌众手。
她心中有万分的急切,倘若屋里只剩自己,她早就一脚踹开门冲出去了,可身边还有别人,她又不敢真的将门窗用蛮劲破开,所以只能气急败坏地击打门框。
这时张清雁握住她躁动的小臂,却被李行云抽出,她说:“不要拦我。”
张清雁没有辩驳,只是又一次握住,并使劲地拽了她一下,李行云这才稍稍静了下来。
张清雁的眼中没有任何一丝慌乱,却充斥着说不清又道不明的矛盾,他在做选择。李行云定定地望着张清雁的眼睛,说来也奇怪,她的心头倒也真的稳了些。
屋外雷电一霎,火光明灭间,他做好了选择。
只见张清雁站到门前,用匕首在门缝中划了几划,门便自然地开了。
“霄霄!”李行画并不同意她出去。
李行云回顾几人的脸庞,她明白这静默之下的担心,但她必须去。
“小心。”张清雁口中的两个字,重重地落地。
这次她不再犹豫,只身推门而出。
“霄霄!”李行画满腹忧虑,她趴在门框上,埋头闭眼,生怕听到一点点不好的声音。
张清雁胸中混乱不堪,直接背过脸去,让所有的波澜都冲向了无光的地方,他紧攥着拳头,紧咬着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屋外一阵乱斗,刀光剑影盖过风声。
李行云与吴守春互相配合,一前一后,各自面对着眼前的敌人。
“谁让你出来的?”
“生来便不是等闲之人。”
顷刻间,敌人从四面八方扑上来,有的使镖,有的使鞭,有的使刀,有的使枪,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吴守春借敌人的枪,登云而上,手中双刀一挥,斩断了另一人的鞭,下落时又狠狠踩住敌人的枪头,敌人见状抽枪,在地上擦出火星几点。也是趁着脚踩枪头,他又把自己的身子带到敌人面前,双刀一上一下,打横而过划破了敌人的颈与腹。
那长枪银质而霜刺,离开人手便直直地倒在地上,砸出了响来,反而扰了众人的目光。
而李行云则是忙于躲避敌人的镖。那镖从黑暗中来,隐在月光下,着实使人头疼,所幸李行云足够灵活,只见她俯低又飞跳,完美地躲过了所有的暗器。她也并不打算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她用自己的剑作镖,朝着敌人的方向纵手一扔,趁着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双步靠近敌人,接住飞过来的剑,直插入肩。
事实上,李行云并不打算杀他们,哪怕只留下一个,都算是线索。
被剑伤了肩膀的敌人还想抬手伤人,李行云直接一记肘击,将敌人打晕过去,那人头先着地,直接闭上了眼。
还没完,李行云身后又是一股凉风,有人偷袭!她踩准了时机,仰身弯腰,正巧与敌人的刀擦面而过,又与敌人的双眼对了个准。她手握剑柄,剑尖朝地,支撑住自己将要倒下的身体,双腿向上一剪,准准地掐住了敌人的腰,随即又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只听一声脆响,那人的腿骨便生生在地上被砸断了,无法起身,只得痛苦地叫喊。
一阵酣战,但对方却还有不少人,他们二人实在是吃力。
敌人见几回合下来却并不占上风,于是便改变策略,直接上手钳制他们的行动。说来就来,敌人分为两队,左右夹击,直接控制住了李行云和吴守春的双臂。但他们反应也很快,原地向后翻转身体,将敌人的双臂扭成两股麻绳,一块摔了出去。
“根本行不通,他们人太多了!”
二人体力耗费太过,大口喘着粗气。
风狂啸起来,天空一阵阵闷哼,撒下了一条条风驰电掣的火蛇,凉丝丝的雨一点点地落下来,越下越大,先是砸到他们的兵器上,噼噼啪啪地作响,后是从他们的脸颊滑落,流到了院内的石板上,洗刷着院子里浓烈的血腥味。
屋门吱呀地喊了一声,只见张清雁突然出现在屋门前。
“把枪立在树头!快进屋!”
李行云被雨淋得看不清张清雁的身影。
“相信我!”张清雁着急起来,朝着他们大喊。
李行云也不顾其他,经验告诉她,现在最好相信张清雁,于是快步从贼人的脚下穿梭而过,夺起横躺在地上的银枪,就立在了院中的大槐之上。
她拉着吴守春就往屋子里跑,头也不回。
她一冲进屋里,张清雁也不管她身上是血污还是雨水,马上就紧紧地抱住她。他终于松开紧握的双拳,环住她整个人,如失而复得一般,不愿放手。
李行云也怔住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贯通她的口鼻,直冲心头而入。她的半张脸埋在张清雁的衣衫之中,只有一起跳动的两颗心脏还在提醒她,他们是两个人。
而吴守春却依然高度紧张地贴在门上,刀持在半空中,随时等待着应战。但张清雁是对的,吴守春没有等来敌人的攻击,却等来了一声巨响。
院中一阵金蛇狂舞,风激电骇,照的窗子也闪出白光一片。不出一刻,院内便再无人声。
“张清雁?”李行云见他没有反应,便换了个称呼:“张大人?”
张清雁这才清醒过来,缓缓放开拥抱的手,又有些无所适从地笑了笑,尴尬地说道:“你没事就好。”
李行云不知怎的,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回答他道:“我没事……但你怎么知道外面要霹雷了?”
“凌峰山地势本来就高,一把银枪立在高处,自然会引雷。”
吴守春这才稍放松下来,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他满目疲惫,似乎随时要睡过去,但双刀依旧是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边李行画刚刚才将李行云脸上的脏污擦拭干净,转头却看到了吴守春腰间别着的银锁,不禁疑惑出声:“银锁?”
一声疑惑,引得大家都向吴守春看去。
吴守春这才艰难起身,他将两柄刀一同握在左手中,右手在身上来回摩擦,想将手心手背都擦干净,接着取出腰间那把银锁,放在手心递给李行画。
“银锁怎么在你这里?”李行云问他。
“别再丢了。”
李行画表情奇怪,满眼莫名的嗔怪:“你是他吗?你……认识他吗?”
吴守春没有回答,他推开屋门想要离开,众人见已无威胁便也跟随着到院中去。
“他在哪?”
几人都被李行画的几句话说晕头了,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吴守春仍旧把头垂下去,回避李行画的问题,却又转而对张清雁说:“别再查了,不是每次都能如此侥幸。”还没等张清雁回答,他便作揖告辞,转头而去。
雨停风歇,但夜还未过去,他们连吴守春离开的背影都没能看到。
最后一点残存的电光从天空划过,恰好映出院中一个陌生的身影。李行云马上反应过来,是一个幸存的杀手!那杀手的速度也是极快的,他在所有人做出反应之前,就举着刀向众人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刀插入腹,霎那间,血流满地。
吴守春抱着伤,给了那个杀手最后一击,他们同时倒了下来。
李行画惊住了,她不明白,不明白结局竟是如此,救了自己的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本来可以活的。
“他……他很好……”
这是吴守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天快要亮了,远山慢慢地渗出雾白,逐渐洗净这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