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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当风秉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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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好,只怕下山未及,半路上下起雨来可是无处躲避,故而李行画请求观内的小道童,找了间角屋,方便几人暂时落脚休息。
姐妹两人聊的难舍难分,所以四人在观内共同用过午饭后,两人便互相挽着胳膊去角屋休息了,照旧留下两个男人在桌前摇头叹气。
“我劝王爷还是早些带王妃回府去。”张清雁的语气中,一半是漫不经心地威胁,一半是若有其是地提醒。
赵砚白无奈道:“你当我不想?若非采朱不慎在石阶上将脚扭伤,我们早就下山了,还免得讨你嫌。”
他们自小是一起读书玩耍长大的,所以张清雁对赵砚白讲起话来,是从来不会嘴下留情的,起码在这一句上,他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无论如何也要把赵砚白给噎回去。
何况这也是他所擅长的:“说来也是稀奇,当时王妃分明与王爷在一处,怎么王妃摔倒,首先喊的是自家妹子,却不是身边之人呢?”
赵砚白虽然早已习惯了张清雁这张嘴,但每每还是留一肚子气,于是怒道:“好你个张清雁!你且当心着,莫要现在顾着嘴上舒服,以后有你的报应。”说完他敞开折扇在胸前,得意地离开了桌子。
张清雁摇着头笑了笑,无奈地也跟了上去。
而两姐妹这边的对话可轻松多了,李行云一边搀扶着她受伤的阿姐,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几天的见闻。当然了,她也明白重要的案情线索不能随意说出去,所以只好把事情说得七零八碎,结果把李行画绕了个晕。
“你慢些说,什么刀客?什么迷香?你受伤了吗?”李行画的确是没有听懂李行云在说什么,但是得到了的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她曾经十分危险。
“没有没有!阿姐,我怎么可能受伤呢!是那些凶手受伤了!”
“你去衙门当差,我当时就不大同意的,但想着你也有分寸,便没有阻拦。以前我不知道有这么多危险,你……”
李行云十分害怕李行画说什么“不准去了”之类的话,于是马上一只手持在半空中,捂住了李行画的下半句,自己接着说道:“阿姐千万不要担心,放心,我一定有危险就跑,绝对不我让自己有事!”
“你自己明白就好。”李行画心里明白,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至少目前让她开心一些是没有错的。
也正是这样的娇惯,才让李行云养成了现在这也胆大无拘束的性子,现在再纠正,只怕也是晚了。
“诶?阿姐,你常戴的那只银锁呢?”李行云指了指李行画脖颈的位置,原先那只从小戴到大的银锁已没了踪影。
李行画一模项间,的确是丢了,一瞬间着急起来。
说实在的,李行云从没见过阿姐露出过这样着急的表情,看着她慌乱如此,李行云便马上安慰她道:“阿姐,你别着急,一定是方才在石阶处摔倒,将锁甩了出去,我们现在就去找。”
她们返回石阶处寻物,但连着几天的雨,石阶上难免潮湿,山上又起了大雾,找一块小小的银锁着实不易。
哪怕赵砚白和张清雁也闻声一同来寻锁,也没见到银锁的哪怕一点点踪影。李行画的确心中焦急,却也不愿因为一件东西同时劳累三人,于是便说:“罢了罢了,一只……锁而已,我下山再买一只便是,不用再找了。”
“阿姐,那银锁你自小就戴着的,父亲也说很重要,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丢,我今日必须替你找到!”
风急天高,山上的云雾也渐渐散开,闷热的云朵从远处而来,压在他们头顶。
“李行云!”张清雁表情凝重起来,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他们所站之处的石阶,乃是依山壁而建,外侧只有木头做的围栏,而内侧则是侧立千仞的石壁。
“嗯?怎么了?”李行云以为张清雁要说什么,但显然不是,她也很快地感觉到什么,这石壁上一阵阵地乱响,不似是平日里的动静。
“不好!有落石!”李行云马上反应过来。
她往李行画的方向冲过去,狠狠地抱住阿姐,仰头往后一倒,两个人便一同卧在了石阶之外。张清雁的反应也很迅速,他紧紧地贴着石壁往安全处横移,顺便拉上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赵砚白。
他们的感觉果然是对的。
转瞬之间,几块巨石便从天而落,狠狠地砸到石阶上,将那木栏也砸了个稀碎,烟尘四起,细碎的落石不断坠下。只怕如若她们稍晚一步,几人此刻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李行画尽力把惊魂未定的几人拉扯起来,说:“许是多日大雨连绵,松动了山石,此处危险,不可再留,我们先回内院去吧。”
李行画说的没错,这里不是久留之处,有什么话应是先离开再论。但李行云发现了张清雁的异常,她见张清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便脱离队伍,转身去问张清雁:“你发现什么了?”
张清雁表情凝重,他望着眼前被毁坏的石阶和围栏,以及那一块块锋利硕大的落石。“不是大雨,是人。”
“你是说……”李行云有些惊讶,心里快速地盘索着。
“这石头棱角分明,分节整齐,分明是人用手凿出来的。”张清雁很快就得出结论。
“许是威州那边跟着吴守春的踪迹来寻仇的。”
“先回去吧。”
这下,他们更加笃定,这个案子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杀人案了。这其中,除了他们自己和吴守春两方,必定还有第三方的势力在跟他们拉扯。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如今离开凌峰观的路被毁,他们无法下山。而贼人未曾得手,必定也不会轻易离开。所以他们心中清楚,此刻敌人在暗我在明,动手恐怕就在今夜。可倘若这山上只有他们倒好说,可同行的还有赵砚白和李行画,一方面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另一方面又是一国之皇亲,如果受伤或者更甚,他们没法向任何人交代包括自己。
所以,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们二人讨论着,往角屋走去,顺便也把情况一通讲给了赵砚白和李行画,
屋外唬人的风肆无忌惮地捶打墙壁,吓得油灯只好小心翼翼地晃动着它那微弱的光,不敢造次。李行画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映入屋内的枝丫倒影,如此模糊,赵砚白也在一旁陪着她欣赏,而张清雁则是坐在凳子上,紧紧地握着那只圆口瓷杯,只有李行云一个人坐不住,抱着剑在地上走来走去。
窗外,无月。